接下来的几天,因方长老明令禁止门内任何人靠近后山和禁林,鬼蜮虫之祸暂时得以控制。
在医所中得到精心医治的昊天也在伤势初步痊愈后,依照他自己的安排,进入了剑心狱禁闭室。
云斐与暮沉则在雪霁峰的暗室中开展了沉浸式自习,他们不光把《玄阴诡阵》从头到尾地研读了几遍,在闲暇之时也不忘灵修。
自从云斐在剑试现场突破筑基后,他们已经一连灵修了数日。
渡过最开始的生涩期,暮沉可谓彻底放飞自我,每次都表现得如鱼得水。更过分的是,他还像温水煮青蛙似的,日复一日地变得放肆,那股劲儿越来越不收敛。
就好比最近一次,暮沉拉着云斐躲进暗室里足足渡了一下午的灵气。
完事儿后,云斐趴在软榻上把红得滴血的脸颊埋进胳膊肘里,身上还发着颤呢,暮沉竟然大言不惭道:“不错,我有点儿感觉了,再接再厉。”
云斐:“………………啊啊啊!!”
他崩溃地尖叫出声。
“一惊一乍什么?你修为精进以后我们灵修的效果越来越明显,这不是好事么?”
暮沉顿了顿,在云斐看不见的地方,脸上闪过一丝耐人寻味,“还是,你有了别的感觉?”
“瞎说什么,没谱的事,我就是累了。”云斐后背直发凉,埋头在布料里,声音闷闷地传出来。
直男真是太可怕了。
在人家的灵脉里进进出出那么多次了,竟还能如此泰然自若。
不像云斐,他是真的有点遭不住了……
事情发展到现在,和他们最开始的假象根本不一样!
灵修灵修,虽无身体接触,但它都被靡嘉记载在风月宝典里了,能是什么正经玩意儿啊?!也就糊弄糊弄不懂事的现代人吧!
回想当初,暮沉那个用同一双筷子吃同一碗饭的比喻,实在太理想化了。有些道理只有见了真章才知道,就好比云斐高强度灵修的这几天,才明白从最初一次懵懵懂懂的灵修开始,心里那股说不出的怪异是为什么了。
多么浅显的道理,和男人同吃一碗饭不会有反应,而和男人灵修,会。
且越来越会。
这在云斐过去21年的人生中可是从未遇见的危机,更窘迫的是,暮沉好像丝毫没有这样的担忧。
直男真是太可怕了。
云斐不禁感到害怕,他要是有一天克制不住反应,可就真的要丢大脸了。
到那时,暮沉,这个云斐在修真界唯一知根知底的好朋友,板上钉钉的铁直男,一定会大为震惊,说不定还会恐同症大爆发,那他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想到这,云斐心内暗下决心,为了防止暴露的风险,他得适时地、有序地、逐步地想法子降低与暮沉灵修的频率。
他一定要装直男装到底,万万不能露出马脚啊。
这一日,暮沉准时出现在畅雨斋外,敲响了云斐的大门。
砰——
不仅外间的大门没开,隔着这扇门,还听见云斐在内间狠狠关上了小门。
低头笑了一下,暮沉径直推开门,走过小院儿,站在云斐卧房的小门前。
“躲什么?”
关了门还嫌不够,云斐又在里边插上门销,在暮沉伸手推门前又上了道禁制。尽管无论是插销还是云斐布下的禁制,于暮沉而言都像纸糊的摆设,但还是很鲜明地表明了云斐的态度。
“不干了!今天说什么我也不会干的!”背抵着门,云斐恶狠狠地控诉,“你索求无度,你利欲熏心!”
暮沉也丝毫不退:“我利欲熏心?当初好像是为了救某人的命,才让他用着我的灵力,飘飘然地突破到了筑基吧。”
暮沉声色俱厉地指控这个畏难退缩的小混蛋:“怎么,现在我刚尝点甜头,你就不干了?修行之路万千险阻,这才哪儿到哪儿,开门!”
云斐:“不开!”
暮沉:“我数三个数!”
云斐:“你数,你有本事数死我算了!”
话音刚落,云斐只觉身后的门板晃动了一下,他失去重心,跌在一个熟悉的温暖怀抱里。
暮沉把人揽住,笑着低头看他:“不修就不修罢。”
“哦?”云斐先是一喜,又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说真的?不是麻痹我的缓兵之计?”
他真怕暮沉趁他不备关门落锁,然后今日一整天就耗在被暮沉那火热的灵力钻手心儿上了。
暮沉唤来祭酆,把云斐扶上去,“我是来接你去后山的,文九回来了。”
*
云斐和暮沉到达时,文九和方亚冲、天心临渊几位长老已经等在那里了。
“不是请了治虫专家来么,是还未到么?”云斐问道。
这话本来是小声问的暮沉,文九却竖着耳朵听见了,回头笑了一下,道:“治虫专家?”
他摩挲了一下下巴,若有所思,“你这样说,也没什么问题。”
天心站在临渊身侧,见两个小辈来了,微微侧身探出头来看了看,挤眉弄眼的。
她正欲开口说点什么,被临渊一肘子挡回去了。
方亚冲抬头望了望,日头已经升到最高处,现下正是一日中最热的时段。
“别废话了,把渡生鸟放出来吧。”方亚冲对文九说道。
文九:“是。”
文九拿出一个木匣,匣面上刻着百鸟朝凤,一道布了散发着金黄光芒禁制的锁往前边一扣。
一瞧这看起来就造价不菲的精美木匣,和上边刻着的纹样,云斐心中便以有了猜测。方长老口中说的那渡生鸟,应该和这木匣一样来自御兽宗吧?
云斐伸长了脖子往天边望,没发现什么,又细细打量着后山的每一棵树梢,连一根鸟毛也没找到。
“渡生鸟在哪里呢?”云斐疑惑道。
文九哈哈一笑,打开手上端着的木匣,道:“小玉烟,瞧仔细了!”
倏地,锁上的禁制被打开的同时,咔哒一声,木匣的盖子被里边的什么东西一下顶开。五彩斑斓的光芒从内溢出,仿佛这一方小匣内盛着的是漫天霞光,云斐瞳中倒映着这缤纷华彩,又惊又喜,喉间挤出一声短促兴奋的低喊。
这夺目的流光持续了短短几秒,就转为一种静谧圣洁的白,木匣仍在微微震颤着,像是里边的东西抢着往外冲,还未分出胜负。不过很快,这片茫茫的白中先探出个赤红色的鸟喙,紧跟着是闪着曜石光芒的圆眼睛,一只通体洁白,羽毛柔顺的大鸟从这小小的木匣中钻了出来。
它探出半个身子后,扇了几下翅膀,就彻底从匣中脱身,轻盈优雅地落在草地上。
渡生鸟性情温顺,打量了一下围着自己的这几个人,确认没有威胁后便优哉游哉地用尖喙梳理起羽毛来。
那羽毛第一眼看是纯白的,但盯久了,竟也隐隐闪着七彩光芒,就像彩虹印在白丝绸上,随着渡生鸟整理仪容的动作忽隐忽现,似有若无。
云斐不由得看入了神,却忽听身后传来暮沉的声音。
“别一直盯着看。”暮沉从身后伸出手来,把云斐的眼睛捂了一下,又放开。
被这一打断,云斐再去看渡生鸟,就看不出什么彩虹了。
文九调侃道:“再盯下去,小心它渡你往生极乐。”
暮沉闻言拧了一下眉,神色不悦地看了文九一眼。
文九举起空闲的另一只手,投降,“好好,是我说错了,我说错了还不行么?”
与此同时,那木匣还在持续震颤着。
一只,两只,三只……
不一会儿,面前的这一小片草坪上就站了足足五只渡生鸟,都是十足十的漂亮。
方亚冲是个不爱讲废话的闷葫芦,率先骑上一只渡生鸟,道了一声“抓紧时间”,就头也不回往禁林中飞去了。
天心、临渊也紧随其后,各自骑了一只渡生鸟,三人分别向禁林的不同方向飞去。
文九合上木匣,眼疾手快地选了一只,跨坐上去才做作地向云斐解释道:“渡生鸟虽能载人,但我近来多吃了些,应当是带不了你了。你们二人身形纤细些,共乘一只也不成问题,那我就先走啦。”
云斐无语:?本来我也没想和你一起坐好么!
其他人都走光了,云斐就放松下来,走上前去伸手刚想摸摸渡生鸟那看起来就很光滑柔顺的羽毛,伸到一半,又谨慎地停住。
“可以摸么?”他回头问暮沉。
还没等到暮沉的回答,掌心便撞上来一块温热的物体。
渡生鸟嫌他啰嗦,竟主动把头送到了云斐掌中,还拱了几下。
云斐惊喜地语无伦次,“快看,暮沉,你快看啊!”
他卸下心理包袱,毫不客气地撸起鸟来,从鸟头摸到鸟翅,犹嫌不够,干脆把脸埋进渡生鸟浑身最蓬松的胸脯上蹭了蹭。
“嗯……有一股淡淡的大米香气。”云斐发出满足的轻叹声。
暮沉也上前,和云斐一起轻轻抚摸渡生鸟,“看来它很喜欢你。”
云斐得意道:“那是,我本来就很讨这些小动物的喜欢。”
撸鸟虽然快乐,正事也不能耽误。云斐和暮沉两人骑上渡生鸟,渡生鸟抖擞了一下羽毛,流畅地腾空而起,载着二人朝着与其他人不同的方向,禁林最后一片无人看护之地飞去。
这五只精灵仙子一般的灵鸟,便是文九下山请来的“治虫专家”。
鬼蜮虫行迹猥琐,繁殖手段阴狠毒辣,对人类来说是大大的害虫。然而鬼蜮虫身上那些阴邪之气,一旦接触到渡生鸟特有的仙骨灵力,就会被瞬间净化。可以说,渡生鸟就是鬼蜮虫在这片天地内不折不扣的天敌。
在渡生鸟眼里,这些小虫只是爱钻泥巴,比较难找的优质蛋白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