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看。”
回到房间后,云斐拉着暮沉坐下,召开两人范围内的总结小会。毕竟像类似于系统天音之类的信息实在无法与其他人共享,只能靠他们二人私下梳理。
“会是魔尊吗?”经历过一次武断的误判,云斐这次谨慎些了,“你看啊,首先魔王,魔尊,这两个称号是不是如出一辙的中二?”
“其次,天下霸主的最终成就,和魔尊多年来的经营也算是目标一致。”
暮沉点头,“魔尊的行为,的确符合目前为止系统天音给出的信息提示,且封朴子和那名袭击我的修士,也都是魔尊的手下。”
“而出自系统的道具,无间裂界又恰巧先后被他们二人所使用。”云斐接着暮沉的话,继续说下去,“所以,拥有系统的主角要么是魔尊组织中的重要成员,要么,就只能是他本人。”
叱咤仙魔两界的天下魔修之首,败于隐泉仙尊手下,身受重伤奄奄一息。
这的确是个经典的穿书开局。
且看主角如何大开金手指,从一介废人再度逆袭,最终成为天下霸主,仙魔至尊。
这样的人设,至少比那猥琐话多又好骗的封朴子更像主角。
云斐神色凝重地说:“这样看来,我们的确和主角不在同一阵线上了,他想要达到的结局并不是我们想要的。更坏的是,他已经盯上你了。”
思及此,云斐疑惑道:“封朴子究竟有什么依据,能断定你就是魔尊要找的人?”
暮沉把洞窟内他的鲜血不慎滴入鬼蜮虫堆后,发生的异状描述了一番。
当时除了在虫罐顶部的暮沉,和一直仰着头盼望着虫罐倒塌的封朴子外,其余人都忙着阻止虫罐开裂,故而没有人发现鬼蜮虫因暮沉鲜血异变的事。从其他人的视角来看,只知道是封朴子突然自说自话道暮沉是魔尊要找的人,接着魔尊便派出爪牙不惜折了一条命,也要把暮沉的血液取回去。
云斐脑中梳理着有关于暮沉身份的信息,想从中揪出一条线索来解释所有的事,“如果魔尊盯上了你,是因为你的血液与众不同,那这多半与你先天的条件有关。比如,你是一中稀有血型,对魔尊的伤势恢复至关重要?”
这样天马行空地猜测,终归是没头苍蝇到处乱撞,云斐又道:“既是隐泉仙尊把婴孩时期的你带回玄玑剑宗,如果你天生与常人有什么不同,他应当最清楚内情。”
暮沉的记忆中,隐泉的确没有提及过他的来处或身世,不过,暮沉对自己身躯的异样的确早有察觉。
“师尊没提过,但就连金无匹也能看出,我至今还未突破至元婴,不太正常。”
说这话真不是暮沉自大,毕竟早在上次下山历练,他就已展示出能一招击毙元婴级妖兽的实力。与同为玄玑剑宗的其他金丹期弟子相比,暮沉的修为与天赋向来也是一骑绝尘的存在。
这个年岁结婴的确罕见,却绝非不可能,就像当年隐泉仙尊也是十几岁时已是元婴修为的少年英雄。
云斐从储物囊中摸出金无匹赠的那粒破境丹,万分小心地放在桌面上。
“金无匹对你倒是大方,如此珍贵的破境丹说送就送,为何对师姐那般小气,总是纠缠着不肯放过。”
云斐轻叹一声,也不知师姐此次能否从金无匹那里占到便宜,真是令人担忧。
不过,眼下暮沉的问题更要紧些,“服下这枚破境丹,就能顺利结婴么?”
暮沉摇头,“时机未到。破境丹只能助我在结婴之时修魂淬体,以便顺利渡劫。而那个决定我是否破境的瞬间,是无法借由破境丹提前达到的。”
言下之意,破境丹虽有破境之名,却只能起到辅助作用,修为提升的根本还是取决于修士自身的天赋与苦练。对修行一窍不通的人,或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懒散之人,就是拿这价值千金的破境丹当饭吃,也绝无可能成为仙界大能。
不过这破境丹既在黑市上也稀罕难求,自然也是有它的独到之处。修行到了越高的境界,破境时就越可能出现危险,不提那一道一道硬劈下来的天雷,就是淬体炼魂,也极有可能出了差池,要人性命。像御兽宗这样的富贵宗门,能借由丹药平安度过破境期,而许多小宗门或散修,就真只能硬抗了。
云斐妥善地把破境丹收起来,又道:“今日我就想问你,所谓时机是什么意思?”
今日他激怒之下不小心把伤了暮沉和任谨的袭击者一剑杀死之后,陷入半昏迷状态时,有那么短暂的一瞬,云斐感受到气海之中流转着一股异样的冲动,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悄然发生变化。
那时,暮沉在他耳边轻声唤他,告诉云斐时机还未到。
“时机,一是修士本身的实力储备。”暮沉顿了顿,食指点在云斐腹部气海处,“在某些极端情况下,未达破境实力的修士也会受到感召,气海之内翻涌不息,仿若有破境之势。”
就像云斐今日那招飞剑,按他的正常水准是发挥不出来的,不过是那根弦崩到了极点,爆发出的错觉。
“此时贸然破境,过强的冲击力会导致灵脉破损,所有修为一夕之间全部散尽。”
云斐恍然,后怕道:“难怪当时的感觉那般难受,差点都窒息了,还好有你在……”
暮沉顺势把手向上移,若即若离地划过云斐的脸颊,指尖上轻微的酥麻令他胸口处好像飘着一团羽毛似的,痒得要命。于是暮沉索性掐住一小块光洁无暇的皮肤,手上加了点力道揉捏起来,仿佛这样微乎其微的宣泄,就能把那团羽毛吹出去。
“哎,哎哎——”其实根本不痛,但云斐还是装模作样地叫起来,还顺着暮沉的手往他那边偏了半个身子。
……胸口的羽毛更蓬松丰盈了。
暮沉松开手,轻吐出一口气,缓了缓神接着说:“若修士本身的资质和实力达到下一个境界之时,在某个恰当的时间点,就算是一件毫不起眼的事件,也可能触发时机。”
“也就是你方才所说的感召,俗称就是悟了。”云斐若有所思,“所以你现在的情形是,满足条件一,却迟迟没有迎来条件二?”
“那你呢,你当时是因何缘故悟了?”暮沉眼里含着笑,学着云斐的说法问道。
“我……”云斐却突然脸红了,支吾了几声,又自觉莫名其妙的,他又没做亏心事,慌张什么?
“还不都是因为我太弱了,才会让人利用。”云斐有些气闷,“他明知打不过你,就假装对我下手,引你来救我。若是我再强一些,保准他不敢有这种阴险的心思。”
“我这样想着,就突然觉得特别生气,然后一切就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哦?只是想变强么。”暮沉眼皮轻抬,带着钩子似的,在云斐泛着淡粉的脸颊清扫了一下,又很快地掠过他的眼睛,“那便抓紧时间吧。”
云斐:“……啊?”
暮沉手腕抬起,打了个响指。
眨眼间,云斐就整个人从桌前移形换影到了床前,一切猝不及防,他险些没站稳,往后扑腾了好几下胳膊。身后传来一声轻笑,暮沉拉着他划着桨的手臂,向后一带,云斐便整个人跌坐在暮沉怀中。
……哥们儿瞬移术是用来干这个的么?!
不过云斐没有机会开口说这些东拉西扯的话,因为暮沉另一只手从身后绕到前面来,覆在他的下半张脸上,修长的指节扣住他的下颌,指尖轻点在耳垂下方的位置。
暮沉就这样掌控着云斐,把人一寸一寸地潜移默化地紧贴到自己身前,然后微一偏头,嘴唇贴着云斐的耳骨,热气一阵一阵地浪似的喷在那片开始泛红的皮肤上。
“嘘。省着点儿嗓子。”
“本来有话想对你说,但你既然这般上进,那就先做重要的事吧。”
窗外一株随风飘到墙角下的灵草种子蛰伏许久,终于在这一夜,感受到血月光华。它悄无声息地探出一枝柔嫩的芽尖,钻过湿润的泥土表层,呼吸到第一口新鲜的空气。
月华与晚间的雾气交融,宛若一层轻柔纱帐,将灵植的嫩芽包裹滋养,很快,嫩芽变成藤蔓,顺着长满青苔的斑驳外墙向上攀。它一面向上,一面伸出无数带着触角的细丝,这些细丝表现出和柔软外表截然不同的执着顽固,一点一点地将整面墙占据。
触角尖端的小气泡分泌出黏液,不死不休地紧缠住这能将它送到高处的墙面,不多时,这株灵植最顶层的叶片便在轻盈晚风中摇摇晃晃地接近了那扇半开的窗扉。
叶片带着点天真的姿态,探头探脑地向窗内烛光朦胧的景色看去——
忽然,它像触碰到了一层隐形的电网般猛地一缩,摇晃的幅度也充满了疑惑不解,它想,这世界真是奇怪又危险呢。
于是柔弱得没有杀伤力的灵植只得绕开那扇窗,转而向墙面上其他的未知区域发起进攻。
这一夜月光莹润,够它一阵忙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