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妄在书房待了半天,自己和自己下棋,长离能感觉到他心不在焉。
旧妄好像又回到了以前一个人时的状态,把自己封闭在一个壳子里,抗拒他人的靠近。
他和时惘的状态也很奇怪,长离有啥说啥:“你们怎么了?”
旧妄:“没事。”
长离没从他这里得到答案,就飞去问云守:“他们吵架了?”
云守:“我感觉不止。”
“也是,以前又不是没吵过,剑拔弩张的,但也没见这样。”
“你觉得是谁的问题?”长离问。
“时惘。”云守道。
长离:“原来你也是这么想他的。”
“彼此彼此。”
时惘从门外走进来:“我可全听到了,你俩,别瞎猜。”
云守:“所以你们到底怎么了?
时惘想了想:“我可能让他为难了吧。”
晚上旧妄一个人出门,去散心。
走着走着,就有了目的地。
他停在了一间开满黄玉兰的小苑外,枝桠上挂的小灯笼把附近照得很亮。
旧妄轻轻敲响小苑的门,不一会儿,门从里面打开了。
来开门的是个男子,身着红衣,如墨的头发散放着,往那一站,尽显风流倜傥。
他笑容温和:“旧妄。”
“阿伫。”
阿伫把旧妄迎进屋里,给旧妄泡他爱喝的茶。
阿伫说:“我们好久没见了。”
旧妄点了点头。
“阿伫,怎么确定是不是喜欢一个人?”
“没想到你也会有问这个问题的一天。”阿伫轻笑。
旧妄如实说:“我也没想到。”
阿伫认真看着他:“当你向我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你心里应该已经有答案了吧。”
旧妄一向是个冷静的人,活了五百年一直清心寡欲,当察觉到自己因为谁而心乱那一刻,局势应该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了。
“旧妄,喜欢是你想不在意那个人,但你控制不了。而你也清楚,你对他和对别人是不一样的。等你确认了这两点,那就是喜欢。”
阿伫最后还要问一句:“所以这人是谁?”
旧妄回去的时候,阿伫摘了一朵池里的冰莲送他,说给他和长离熬汤喝,阿伫折莲花茎的动作快到他都来不及阻止。
旧妄不知该不该接,只能善意提醒:“他上次说,你要是再敢动他的冰莲,他就把你大卸八块。”
阿伫无所谓地摆摆手,神情还带了点得意:“没关系,他知道是送你只会开心,夸我干得好。”
旧妄半信半疑收下,顺带祝阿伫好运。
旧妄回到家,时惘和云守已经离开了,时惘还给他留了书信:
不知你是否还想与我同行,如果愿意,随时给我传音,我处理完自己的事就即刻去找你。
也没说倘若他不愿意又当如何,一直等着吗?
旧妄唤了一声长离,长离以为他要问时惘的事,结果旧妄拿出一朵冰莲:“阿伫给的。”
它在心里叹了口气,悻悻接过冰莲。
正当长离准备离开,旧妄又开口:“云守有提他们去哪里吗?”
问云守也没问时惘,长离不信他俩一点事没有。
它说:“没提。”
旧妄嗯了一声,看不出情绪。
时惘不在,他又把天变黑,只在屋里燃起一盏烛火。
旧妄没有给时惘传音,自己找了几天邪刹主的踪迹,他被这厮害得不浅,不早日铲除后患无穷。
邪刹主却如同销声匿迹一般,旧妄毫无头绪。
除了找邪刹主,他一如既往消妄念,去灾厄,长离一直陪在他身边。
旧妄在揽月城偶遇了一位故友,古音。
古音是鲛人,比旧妄大四百岁,喜欢海,也喜欢蓝色,所以他穿的衣服也总是蓝色的,除了和阿伫成亲那一日。
旧妄和古音一起进酒楼,古音说:“我想你酿的酒了,这里的比不上你。”
“下次给你们带。”
两人分别落座,古音给他倒了杯酒,推到他面前:“尝尝。”
旧妄抿了一口,的确没有自己酿的好喝。
“是不是不怎么样。”
旧妄轻笑,放下酒杯:“的确。”
“阿伫说你动摇了。”
旧妄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没有否认。
“有个人一直在楼上看着我们。”古音想了想措辞,重新开口,“准确来说,是在看你。”
旧妄:“我知道。”
他在酒楼外就已经察觉到对方的气息了。
“一个是掌管黎明的神源者时惘,一个是掌管黑夜的神源者旧妄。一山不容二虎,有意思。”古音看热闹不嫌事大。
“我和他从来不是敌对关系。”
古音原本不知道旧妄和时惘认识,以为他们在此之前都还没见过,现在听旧妄一反常态地和他说他们不是敌对关系,立刻就咂过味来,他压低声音:“你因他而动摇。”
很好,旧妄再次默认。
旧妄最后只是说:“我去找他。”
“看好你。”古音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笑着目送他上楼。
古音和留下来的长离说:“长离,我现在很欣慰。”
旧妄走到时惘身前,时惘目不转睛看着他。
旧妄问:“你的事情处理完了吗?”
“嗯。”时惘道,“一直没收到你的传音,我还想着明天去找你,当面问。你上来问我这句话,是代表你还愿意与我同行吗?”
不是点头,而是确切的回复:“是。”
时惘:“旧妄,我想,我们是一样的。”
“什么一样?”他说的模棱两可没头没尾,旧妄不知道他具体指的是什么。
时惘没有直接回答他:“我还没有确定,等我确定了,再告诉你。”
等我确定你也喜欢我,而不只是我的猜测、我的错觉。时惘想。
如果我冲动莽撞,我怕你会真的讨厌我。时惘很少会有胆怯这种情绪,但这不是坏事,因为这也意味着,他因为在意和珍视旧妄,才会害怕和旧妄成为陌路。那他一定很难过、很遗憾、很后悔。
我喜欢你,不是随便、也不是心血来潮。
时惘不确定旧妄对他的感情,等他确定,或者等他努力让旧妄有那么一点喜欢自己。
旧妄不强求,应道:“好。”
时惘看了看坐在楼下的古音:“你的朋友么?”
“他和阿伫,都是我朋友。”
时惘不认识阿伫,也没打算多问。
“那我是你朋友吗?”
旧妄思考片刻:“算。”
时惘忍不住笑了:“也行。”虽然你说算朋友,虽然你说算之前还要思考……
时惘默默在心里告诉自己要知足,慢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