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于强激灵站了起来,“什么时候的事?”
“刚刚,她的保姆刚刚打电话报案。”
于队用力拍桌子,叫醒其他人,“都别睡了,别睡了!付春雨死了!”
“啥?”孙斌从拼接椅子上轱辘到地上,擦着黄色眼角分泌物,努力睁开眼睛坐起来,“就是总来闹事的那个大娘?”
“精神精神,走了!”于强抹了把满是油光的脸,往出走,其他人爬起来紧随其后。
安然从座位上站起来,迷迷糊糊拿着自己外套要和大家一起出去。
于强回身瞅了她一眼,“安然,你就别去了,留下来看家。”
安然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撅起嘴,“怎么又我看家,上次就是我看家,我想去现场。”
“你去什么现场!老老实实看家!看着办公室乱的,你好好收拾收拾!”于强留下这句话,带着其他人走了。
溪山别墅区是黎城高档别墅区,紧邻溪山森林公园和溪山湿地公园,是黎城含氧量最高的区域,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
于强到时,现场警戒线已经被拉起。于强穿戴好后,走进三层别墅,问最先出警民警,“报案人呢?”
民警把于强带到神色惊恐,还有些恍惚的中年女人面前说,“这是咱市刑警队的于队,你把情况再说一遍。”
女人头一直低垂着,双手紧紧抓着衣袖口,“我每天早上六点都会去叫付总起床,今天早上也如此。我敲门后,没人应我。若是往常,她都会让我进去,我等了两分钟,还是没人,发现门没锁,就推门进去了。我进去后发现付总倒在地上,以为她发病了,跑过去发现她没气了,就赶紧打电话报警。”
于强:“以为她发病了是什么意思?”
女人:“付总有心脏病,有时候会突然心口疼,老毛病了。她床头有个按钮,若是觉得不舒服会按,我听到会赶紧过去。”
于强没有继续问,上了三楼,走向付春雨卧室。
法医、技侦的同事都已经到了,各司其职。唐以墨穿着蓝色的防护外衣,带着蓝色口罩和帽子,脸上只露一双眼睛。
尸体呈俯卧姿势趴在地上,一只手伸向前。她手旁有一个药瓶,药瓶已经打开,里面有药片散落出来。
于强走到尸体旁边蹲下,“怎么样,唐大美女,有什么发现?”
唐以墨蹲在尸体旁边,虽然带着帽子口罩,但眼神却飙出十足的厌恶和不满,“根据尸僵程度和尸斑状态,初步判断死亡时间是昨天晚上11点到12点。尸体表面无明显机械性损伤,外表无明显中毒特征,初步判断是心脏性猝死,但具体死因,得做尸检,还得做毒物检测排除中毒可能。”
于强:“为什么说是心脏性猝死?”
唐以墨指着散落的药,“酒石酸美托洛尔,是心脏病人紧急救治药物之一。”
“她死因是心脏性猝死,不过致死因素却不是。”唐以墨看着散落的药片方向说。
于强站起来,走到她那侧顺着她的视线观察药片。
唐以墨指着散出来的十多片药,“如果当时死者心脏病发作,她持药时,手肯定会颤抖。这个药瓶里的药几乎是满的,颤抖情况下药粒会洒出来。药粒下落的位置应该是分散的,而现在的位置很集中,就分布在药瓶口,而且方向也不对。”
于强再次蹲下,盯着散落的药片,“如果药在死者手中脱落,药瓶口位置药片多,远处药片少,而现在是药瓶口药片多,远处药片少。”
“行啊,老于,你这木鱼脑袋终于开窍了。”唐以墨冷嘲,“案件性质很显然,是谋杀。有人在付春雨心脏病发作时,拿走她的药,在她死后洒在地上,装作意外疾病死亡,不过凶手忽略了药片散落方向。”
于强走出去对旁边人说,“把报案人带过来。”
很快神色依旧惶恐的女人在两个警察架着下过来。
于强:“平日里,付春雨应对心脏病的急救药都放在哪里?”
女人:“床头柜上和她的随身包里都会放。”
于强:“你昨天最后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她那个时候在干什么?”
女人回想下:“昨天晚上应该快十点了,我给她端过来安神的汤。她当时坐在沙发上看平板,是她和冯总还有天恒的照片,我当时还劝她说冯总会找到的,让她别担心,放下之后,我就走了。”
于强:“当时她的药在哪里?”
女人:“在床头柜上。”
于强:“这么肯定?”
女人:“这是我每天晚上要检查工作之一,我十分肯定。”
于强扫了眼床头柜,上面除了一家三口的合影,什么都没有,继续问,“今早你推门进来后,都做了哪些事?”
女人更慌了,结结巴巴,“警、警察同志,我、这和我没关系,真的、真没有。”
“别紧张,我问什么你说什么。”于强虽然这么说着,但是他长得过于凶神恶煞,女人还是很害怕,但也咬牙坚持,“我推门进来,看到她倒在地上,过去喊她时,发现她没气了,吓得连忙跑了。”女人看了眼依旧躺在上面的付春雨尸体,声音带着哭腔,“我进来时,付总面朝下趴在地上,头冲着门口。”
于强:“你昨晚离开后,还有谁进来吗?”
女人:“这我就不知道了,我离开回自己一楼房间再也没上来过。我房间有监控的,你们可以调过来看。”
于强在付春雨房间里扫了一圈,“这个别墅还哪里有监控?”
“只有我房间和大门口有,其他地方没有了,或许有我不知道吧。”女人带着一丝怨气。
于强总觉得少点什么问,“葛长东呢?还有葛天恒呢?”
女人:“葛总昨天一晚上没回来,他经常不在家。早上我报完案,去找天恒,和他说付总死了,他嗯了一声,依旧在自己房间没出来,你们来了以后我没再关注他。”
大壮走过来,低声对于强说,“于队,葛长东回来了,在楼下,我没让他上来。”
于强下楼,看见葛长东穿得周正的白色休闲商务装,站在客厅大门口。
葛长东伸长脖子,“于队,辛苦你们了。真没想到,蔓蔓没找到,母亲居然发生这样的事。”待于强走近,他无奈摇头叹息,“今年不知道怎么了,发生这么多事。”
于强不带一丝情绪,例行公事问,“昨天晚上你在哪里?”
葛长东:“在公司加班,蔓蔓失踪了,公司事情都落在我身上,非常忙。”
于强眯眼看他,“加班一整晚?你比我们还忙啊。”
葛长东勉强笑了下,“也不是一整晚,大约到10点吧。”
于强:“下班之后不回家,去哪里了?”
“应酬,做生意应酬多。”
于强双臂抱在胸前,“葛长东,你真当我们警察是吃干饭的,你老老实实交代,你以为你不说我们不会自己查?”
葛长东露出为难表情,“我去找Joyce了。”
于强双臂抱在胸前,笑了笑,“玩得挺high啊,冯蔓知道你有情人?”
葛长东:“知道,我俩都各玩各的,互不干预。”
于强听他轻松语气,怒火中烧,“冯蔓有情人这事你怎么不早交代,她情人都谁,叫什么名,这些信息和她失踪也许有关系!”
葛长东一脸愁容和委屈,“于队,这我也不好说啊,谁没事宣传自己老婆给自己戴绿帽子。再说,我岳母一口咬定是那个警察做的,她根本不让我说。”
于强看葛长东小白脸的样觉得头疼,对大壮说,“先带他回去。”
葛长东连忙说,“于队,我配合你们调查没问题,我想问下,你们打算怎么处置我岳母尸体?”
于强:“带回去做尸检。”
葛长东诚恳如孝子,“于队,我岳母心脏不好还做过手术,搭过支架,她死亡真的是意外,能不能不要做尸检?万一蔓蔓回来了,发现我没保住她妈的尸体,她肯定会生气的。”
于强斜睨他一眼,“付春雨的死是不是意外,你说的不算。”
于强转身往回走,瞄到在警戒线外,坐在阴凉处抱着手机玩的葛天恒。他走过去,葛天恒也没有抬头看他。
“你姥姥都死了,你还有心情玩游戏?”于强站在他身边俯视他问。
葛天恒没有理他,继续玩。葛长东跟着过来,“天恒,警察问你话呢!”
见葛天恒无动于衷,葛长东一把抢过他的手机,“别玩了,说话!”
葛天恒抬起头,眼神木讷看向于强。
于强:“你昨天最后见到你姥姥是什么时候?”
葛天恒不难烦,“不记得了,谁记得这个。”
于强:“你平时和你姥姥关系怎么样?”
葛天恒:“还行,挺好,怎么了?”
于强:“既然好,我为什么感受不到你姥姥去世的悲伤呢?”
葛天恒露出一丝轻蔑笑意,“谁死不是一样过。”
葛长东叹了口气转而对于强,“于队,我儿子真是被他妈,他姥姥惯的没样了,要是正常孩子,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此时现场勘察已经接近尾声,队里同事陆陆续续往外走。唐以墨从别墅出来后摘下口罩,大呼一口气。
于强走过去笑呵呵,“唐大美女,回去尸检还得辛苦你,尽快出结果哈。”
唐以墨凤眼微眯,“于强,以后你和我说话放尊重点,叫我唐警官或者唐法医,你若是再叫‘唐大美女’我就和局里申请,以后你的案子我不来了,谁爱来谁来!”
“不是,”于强摸了下头顶,“叫你美女你还不乐意了!”
“你是在侮辱我。”唐以墨懒得和他争,说完这句直径走开了。
于强他们回来时,正好李知著从审讯室出来,打了个照面。
看到曾经的同事一个个神色不佳,满脸疲惫,李知著推测应该是昨夜没睡,今早又出现场了。
她下楼时,正好遇到准备去尸检室的唐以墨。唐以墨见到她,幸灾乐祸问,“宝贝儿,怎么样,审讯室过24小时,体验不错吧?”
“挺好,你们这是刚从现场回来?”
唐以墨看了下四周,拉着李知著的手臂,来到少有人的走廊拐角,压低声音,“付春雨死了。”
李知著眼眸划过一丝惊异:“你是说冯蔓的妈妈?”
唐以墨点点头,“这个案子越来越复杂了,不过还好,不是你负责,让于强去搞吧。他不是总觉得你凡事压他一头吗,这回让他出出风头。”
“看来付春雨的死不简单。”
“是啊。”唐以墨并没有说太多,“别想了,不是你的工作,回去休息吧。”
李知著刚走出办公楼,便看到站在院外面的顾思周。
顾思周穿着浅蓝色及膝牛仔裙和纯白色polo衫,冲她挥手。她的出现如清新朝气,拂过李知著坐在昏暗审讯室24小时的压抑和疲惫。
李知著脸上不知不觉浮起笑意,加快脚步出去,“你怎么来了?”
“我想亲自来接你,请了一天假。你还好吧,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
当两个人快走到车旁边时,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
“知著!”
顾思周停下脚步,回头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