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听起来有点离谱。但这其实是一件很悲伤的事。

黄教授疲惫地点点头，懒得接着问：“行了，之后会有人联系你。”

时雨看向那个粉色相机外壳：“这个您还有用吗？”

“带走。”

“谢谢。”她把外壳拿起来，总感觉它一下子轻了。

黄教授人还挺好的。

走出门的时候，她意外地感到安心。或许它会被放在所有待修复品中，排队等待，但至少她不像是那些在宣传结束后，把收走的芯片一股脑丢到垃圾桶里的人。

但如果真的出了什么问题呢？

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她当然希望转天，一个电话打过来，一切都回来了，那些丢失的照片，现在全部点击链接即刻下载，但现实是她把芯片交出去了，就算是故障的，现在也不在她手里。

就是交出去之后才后悔。

她摇摇头，加快脚步往前走。

节目定档四月，第二期预计三月开拍。第一期路透预热，放出了七个不到五分钟的片段，其中六个半都是池一。

六个是他的花絮，剩下半个，是别人对他的看法采访。

面对分配不公平的质疑，粉丝不服。

【是池一半夜偷偷潜入电视台把别人的戏份剪了的？是池一登录节目账号发布自己花絮的？怎么不骂节目逮着一只羊薅羊毛上瘾了。】

转日，节目账号放出了其他三个参加者的个人路透片段。骂归骂，数据好看的还是那几条池一出镜的预告片。争论不了了之。

【这是你吧？】

岳微把一条路透发过来。画面角落，小摊位旁，她裹得厚实，被路人挡住了半个身子，只露出半边脸，双眼是几个小小的黑白像素点。双手交叠，放在胯部，一身“老实巴交”的感觉。

【这你都能认出来？】

岳微：【真爱。】

时雨：【……我以后也要在花絮里找你。】

【别提了，想到快开学了还要当牛马就崩溃！下周吃烤肉去？好久没吃樘子。】

【好啊。】

-

樘子烤肉是江城的连锁店，一共四家，一到假期家家爆满。不接受预约，需要提前到场取号。

下午两点，时雨送汪若书坐上回程的飞机，四点半就到了烤肉店，取了号。坐在商场里，百无聊赖，竟然点开池一的那几个花絮视频来回看。

原来他们还去做了冰雕，那时候自己在干嘛？可能在车里睡着了吧，一点记忆都没有。

冰雕工作室内的工具齐全，手部特写中，池一握着一把小锉刀，做细节处的调整，配上鲜少出现的皱眉神情，让人很好奇他的雕刻成果。

可惜，展示成果时，画面上打上了一个大大的“秘”字。

她把这段花絮给池一发过去：【这个冰雕，你做的是什么啊？】

一时没有回复。

她又看了一遍视频，打算找出点端倪。然而这个冰雕看起来既不像花，又不像雪山，最容易猜到的几个选项都可以直接排除。

池一的回复从顶部弹出来：【节目的名字。】

时雨：……

也太无聊了。到底谁想在这种时候看到节目的名字？掀开幕布，节目的名字对观众说“怎么，是我，你不满意？”

一人做一个字，正好四个字。

时雨：【怎么不算是绝妙的安排呢……】

五点，岳微按时赴约。

因为时雨提前排了号码，几乎是没排队就进门，坐在大厅处角落的一个小桌。

炭火点起，照得人脸上暖烘烘的。

岳微单手托腮，一脸麻木：“简直累死了，一个人掰成十个人用！开始还以为只是进去前累，现在是一直工作一直累！等出了国，就真被拐走了。”

“忍忍看呢，说不定镀金回来就飞黄腾达了。”

“飞黄腾达的牛马还是牛马啊——”岳微满脸懊悔，划着手机，忽然调转屏幕，递给时雨，“你看看这个，怎么样？”

时雨接过手机：“什么啊？”

岳微：“节目的请来的素人网红，叫小严，真人还可以的，人也挺好。”

时雨一低头，差点把手机丢出去。

吓得岳微跟着慌了一下，咯咯笑道：“也没这么帅吧。你都见过池一了，这还能被吓到？”

时雨失笑：“你把他们说得和两种吓人的怪物一样。”

她五味杂陈地看向屏幕，视频账号的名字叫“焱.”。原来不是“小严”，是“小焱”。

应该说，还是江城太小了，这个圈子就更小。

只是，最近刚把他的礼物摔了，就有人把他的照片送到眼前，有种被抓包的错觉。

关于如今的秦焱，她知之甚少。只知道他读了综合类大学，之后似乎是在视频平台上做网红。没想到现在粉丝都有五十万了。

她随意点开一个视频。

黑皮衣，红毛加吵闹的rap伴奏，他跟着乐音低着头，音乐变奏，抬头的瞬间被慢镜头无限拉长，在一众开着几百层滤镜的网红男之中，算是很出众的一个。

网红对着流行歌曲对对口型，扭扭脖子，就能赚到钱，羡煞旁人。

但秦焱本人对此是否满意，就不得而知了。

高中时他和时雨一样，备考江艺。艺考成绩只差一点，就能达到录取线，或者说比“一点”还要少，零点零五分。

估计他宁可差二十分，也不愿意差零点零五分。

每一场考试总有这种考出“只差一点点”的分数的人，其实这些人加起来，数量庞大得令人难以想象，足以见得，其实这种事并不是一个小概率事件。但落在每一个人头上，都让人绝对难以接受。

视频已经开始重播，时雨把手机还给岳微。

“他……”时雨有点犹豫，还是说了，“他是我高中同班同学。”

“是吗？”岳微很吃惊，“我问问他——”

“别！”时雨拦道，“我和他不怎么熟，现在联系太尴尬了。”

岳微点头：“他在你们高中算校草？”

“算是，不过他学习不好，上学时大家都看成绩，所以很多人不太赞成他。”时雨说着，自己也觉得好笑。

“选校草还要走综测？”

时雨憋笑回忆：“她们说，‘看他走进最后一个考场，总感觉整个人都变丑了。’”

岳微拍腿狂笑：“所以说，还是文化水平重要！但凡高考分数看得过去的，哪个不拿出来大吹特吹？”

牛肉上了烤盘，滋滋冒油，嫩红色的生肉中涌出汁水。这块肉的部位叫横膈膜，是樘子烤肉的主推，在送来前，肉身就涂好了一层亮晶晶的黄油。

岳微捏起夹子，将肉翻面，刺啦一声，雾白色的香气扑面而来。

一分半后，肉的另一面也变色了。

时雨捏起剪刀，把一块肉平均分成四份，夹起其中一块，沾了一点点酱汁，塞到嘴里。

啊——

第一口，往往是一餐当中最为美味的一口。整个大脑都被香味麻痹了，好吃到让人感觉心灵都变得有些脆弱。

岳微脸上是同样惬意的表情。无声就是两人间的对于美味的交流。

时雨把另外半块也塞到嘴里，咀嚼的同时，忍不住给池一发去一条：【你吃过樘子烤肉吗，真的好吃。】

池一：【我也在这家。】

时雨吃惊：【现在？】

【嗯。】

【没人发现？】

【我很小心。】

四个有点可爱的字。想必他是很正经地发出来的。

【只要小心就能藏好吗？】

【嗯。】

不对啊。

【你不喜欢吃肉，怎么还吃烤肉。】

一张现场照片发过来——烤蘑菇、烤蔬菜、烤山芋……

一点肉末都没有。

【你不愧是属兔子的，这么爱吃草。】

【肉不好吃。】

【怎么可能！】

时雨不服：【你在哪里？】

【在四号包间。】

【我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