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堂

繁体版 简体版
君子堂 > 有些尴尬的爱情故事 > 第51章 贺导

第51章 贺导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遇见蓟千城,星雨感到自己与他同坐在一条船上,在大海中奋力划行。

可是这世上,还有什么东西比大海更加变幻莫测呢?

下一秒,浪头将她们打翻。

再下一秒,她们各自漂向别处,再也看不见对方。

那天争吵完后,她回到家,当天晚上就接到了朱迪的消息。网站这边收到了原木的一份文件,同意将《七年十一天》的影视版权以及由此产生的全部利益无期限地转让给潘星雨,并允许她自由处置,条件是《七年十一天》在任何的宣发和成片字幕中都不能提到“原木”和“蓟千城”的名字,以确保他本人与这部影视作品无任何关联。蓟千城同时也往星雨的邮箱里发送了一份扫描件,并说正式文件已经寄往玉合路,次日即可收到。与此同时,他删掉了自己在微博上提到的关于《七年十一天》的一切信息。

对于蓟千城如此激烈的反应,大家都有点儿莫名其妙,甚至认为有点“作”。他是网站的大神没错,但他的作品并未跨界出圈。到目前为止,影视这边只卖过动漫类的版权。换句话说,他在版权市场的地位是处于买方市场而非卖方市场,现在还轮不到他挑来挑去、待价而沽。朱迪问星雨,原木大大一向都这么任性么?他是不是不差钱?这么好的价钱这么好的合作方,究竟哪点没爽到他?

星雨也不知道,只好把一切都归咎于挑剔的处女座。

朱迪说从措词的专业性上看,这份文件应该是律师起草的,有了它,后面的交易只需要星雨一人签名即可。而万迦那边听到这个消息,又以著作权有“瑕疵”为由,要求将版权价格降回到450万,毕竟从法律的意义讲,蓟千城创作了小说一半的内容,自然而然地拥有版权和署名权,他可以同意不署名,但这些权利不是说不要就不在了。万一他将来改变主意闹出事端,万迦将承受不小的风险。朱迪当然不同意,立即说,网站作者注重信誉,既然签署了文件,就说明他不会闹事。

一番撕扯下来,梅瑛终于说,钱就不加了,但可以请星雨来做编剧。毕竟这是她的小说,由她亲自改编,一定尽得精髓。鉴于她是第一次写剧本,公司将组织一支成熟的策划团队为她保驾护航。当然这是另外一个合同。星雨心中一算,影视版权的收入分到她手里,是180万,离200万还差20万。如果答应做编剧,又是一笔不小的收入,欠萧金桂的那笔债不仅可以一次还清,还有节余。加上梅瑛说因为是两家公司合拍,导演非常重视,在剧本阶段就会介入,像这种被名师亲自指点的机会,可谓千载难逢,如果一炮而红,星雨的未来不可限量,即可以继续当作家写小说,也可以当编剧接剧本,星雨不敢想象有这样的好事落在头上,就算不成功,“曾与著名导演贺汀合作”也是一个可以传给子孙的故事。她高兴地应承下来。

在网站的配合下,她迅速完成了签约,两周后网站扣除代理费,将360万打入她的账号。收到钱后,星雨第一时间给蓟千城发了一条微信:“城哥,款已到账,请告知账号信息,以方便打款。”

她之前委托朱迪向蓟千城解释为什么说好的五百万少了五十万,朱迪说已经解释了,蓟千城只回了一个表情符号。而她发过去的微信,等了三天,没收到蓟千城的任何回复。无奈之下,她只好把收到的钱分成两份,存进两张银行卡,找了一个周四的夜晚,算好茶歇时间,来到鹿城咖啡。

她给陶然发了一条短信,请她出来一下。

已近深秋,夜风凛冽,满地梧叶被风吹得如水流一般哗哗作响。

她在叶子的河流里跋涉,冷不防帽子吹飞了,回头寻找,已不见踪迹。

陶然匆匆走出来,手里拿着杯咖啡,在台阶上站定,见她被风吹得狼狈,问道:“店里暖和,怎么不进去?”

她摇头,知道自己脸色苍白。

她递给她一个牛皮纸袋,里面装着几样珍贵的东西:他送给她的天珠、手串、信用卡和一张他的银行卡,里面放着属于他的180万。那张银行卡虽然写着蓟千城的名字,却是她们向网站申请“星城”这个笔名时,专门用来发放稿费的,一直由星雨保管。

陶然摸了摸纸袋,摸到一些凸起:“天珠不要了?”

她苦笑,想找个合适的理由,最终只是颓唐地点点头。

每天夜里她都在想自己为什么非要签约,非要那笔钱,宁肯得罪这世上唯一对她好的那个人。答案是——

因为她背负着一座山,一直走在阴影里,每天夜里想起它,都被压得喘不上气。

她想松手,她想站直,她想走出阴霾,替自己解毒。

她不可能与任何人形成长久而亲密的关系,如果她与自己之间充满了毒素。

“别难过。”见她不说话,陶然拍了拍她的肩,“咱们的命运差不多,蓟千城的女朋友没有一个撑过了三个月。”

“我不是他的女朋友。”

“啊哈,随便你怎么说。”她将纸袋夹在胁下,嘴向店门呶了呶,“他就在里面,不想亲自交给他?”

“不用了。”

“行吧。”她将手里的咖啡递了过去,“这是你喜欢的‘焦糖拿钱’。”

星雨不禁失笑,想起自己第一次跟着陶然学做咖啡,以前虽在技校旁边的饮料店干过,咖啡不是主打,都是用速溶咖啡来冲。现如今到了专门店,不仅豆子的品种多,还要现磨,培训手册上的字太小,她不知“拿铁”为何物,竟把“焦糖拿铁”说成了“焦糖拿钱”,引得陶然哈哈大笑。

“谢谢你,陶然姐。”

回家的路上,她收到陶然的短信:“东西已经交给城哥了。城哥问你Momo的饭怎么做,它现在不肯吃狗粮,已经饿了好几天了。”

“我会给他发个菜谱。”星雨回道。

到了家,她给蓟千城发了一条微信,列出狗粮配方和常用的几种肉类和豆类,并说豆子太硬的话,最好先泡上一天,再用高压锅压一压,才好消化。发完后一阵脸红,短信语气软柔、交待详尽、有明显讨好之意,与她素日简洁之风大相径庭。

次日清晨,她终于收到蓟千城的回复:“配方太复杂,学不会,不如你来养Momo。”

Momo是陶然带过来给她的,小家伙一看见星雨准备的狗粮,顿时狼吞虎咽。

陶然边看边笑:“城哥爱狗如命,他是有多恼火,连自己的狗都不要了。”

* * *

编剧工作进展得并不顺利。

星雨按照策划团队的要求写了一个大纲,否定了。

一周后,她写了第二个,又否定了。

大纲前前后后改了七稿都没通过:

——“主线清晰,副线不出彩。建议增加副线,将重点移至女主成年后商战。”

——“内外景比例失调。外景过多会导致置景困难、转场频繁。”

——“女主情绪不连贯,铺垫不够,大起大落。”

——“第5、7、13、16集标注处用梗过老,建议换梗。”

——“请脱离原著作者思维,用影像而不是用文字来呈现角色。”

……

沮丧、颓唐、自我怀疑……她夜不能寐,开始大把大把地掉头发。

终于有一天,梅瑛——大家都叫她“梅姐”——把她叫到了办公室:“星城,你是不是不擅长写大纲啊?要不……大纲咱们先放一放,你先写三集给大家看看?”

她的心境由当初的兴致勃勃变成了诚惶诚恐。大纲已经改得认不出来了,为了贴近热点话题,增加了新的人物,新的事件,新的感情线——她好像同时在写好几个故事。秋喜找来了各种剧本和资料:《故事》、《救猫咪》、《电视剧编剧教程》……她边看边学,花了两周时间,熬了好几个通宵,终于完成三集。

第二天,梅姐打电话给她:“你写的三集我们发给导演看了,他今天正好在江州,想找你聊聊剧本。”

她自然受宠若惊。

这是她第二次见到贺汀导演。听秋喜说,导演每次过来,身边总会有一大群陪同:公司老总、副总、秘书、助理、策划……这一次,他是一个人来的。

导演衣着朴素,身量修长,剃着个简易的平头。大概经常风吹日晒,皮肤粗糙,骨节粗大,一看就是个实干家。星雨无法将他的长相与贺寒联系起来。多看几次之后,终于发现了共同点,他们都属于“耐看型”:五官紧凑、棱角分明、眼睛嘴巴都不大,放在一起就特别好看,像是从兵马俑里跑出来的,飒飒然有英气。

导演平易近人地给她讲解了一些编剧的基本知识,什么是戏剧结构,什么是圆形人物,对白如何反映角色,动作如何呈现情绪,人物如何入场,场景如何切换……

他一场一场地分析她的剧本,一段一段地帮她修改,哪里好,哪里不好,哪里要进一步发挥,哪里要推翻重来……

星雨感到自己又回到了中学时代潘老师的课堂,边听边记,不时提问。

“照我刚才说的修改一下,这三集应该就可以过了。”导演从容地说。

星雨喜出望外,问道:“那大纲呢?”

“大纲我看了,策划们的意见我也看了。他们的批评不能全听。依我看,前面二十集都不错,后面有点儿走歪,但能纠正过来。等下见到梅瑛我跟她说说,要保护好编剧的创作热情,别让你没完没了地改大纲了。有些编剧就是写不好大纲,但能写剧本,这样的编剧我见过,没准你就是其中之一呢?”

星雨不大会说场面话,只知道乖乖点头,但心里已经感动到哭了。

不知不觉,聊了两个小时,贺汀问道:“对了,听说《七年十一天》是你和另一位作者合写的?”

“对。他叫蓟千城,笔名原木,是众神网的科幻作家。”

“那他今天怎么没来?”

星雨吃了一惊,没想到蓟千城不肯参与此事,导演居然不知道。

“他……已经从这个项目退出了。”

导演眉头一皱:“为什么?”

“不清楚。”

“编剧组团写剧本——这很常见。作者组团写小说——这样的情况好像不多。”

“是不多,但我们合作得很默契。”

他点点头:“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同学?同事?”

“我在他的咖啡店打工,他看过我写的东西,觉得文笔不错,就鼓励我写作,一来二去地就成了写作伙伴。”

“只是伙伴?”他一边笑,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她。

星雨没想到导演这么八卦,只好说:“嗯。只是伙伴。”

“小说我看了。你写的这部分,主要是言情。他写的那部分,主要是商战。没有他的加入,你能独立完成整个剧本吗?”

星雨的心猛得一沉,导演说得没错,这也是她最担心的。蓟千城写的那一部分有大量的行业知识,如果没有他的辅导,只怕很难写好。

可是,在这个时候说不能,是不是太晚了?

“你应该说服他加入进来。”导演建议道,“你们第一次合写小说,就能这么成功。再次合写剧本,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

回家路上,星雨隐隐觉得,导演的这番话,别有目的。

贺汀是个人尽皆知的名字,从各种新闻报道中她知道他出身贫苦、向往艺术、毕业于电影学院导演系,拍过很多得奖的大片。

很快,她在网上搜到一条不起眼的信息:

二十六年前,贺汀导演曾在波兰的罗兹电影学院进修。

她于是又查了一下贺寒的生日。

贺寒只比蓟千城大一天。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