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力靠在树上的秦慕琅,仰着脸看着天,可惜大树茂盛。树叶的阴影打在她苍白的脸上,一派萧索颓败,让李三爷动容。
“也是,以前有他这个大佛罩着,现在他翻脸了,你是危险了。”
秦慕琅人靠在树上,心下却想,别看三爷在人前表现的很喜欢她。但不经意的话倒是显得只是泛泛之交。这无心的想法却勾起了牧云格的好奇。
“为什么在人前显得很喜欢我,故意做给谁看吗?”牧云格单刀直入道。
李三爷笑了,他笑的媚眼翩翩,“果然聪慧,那你猜猜,我是做给谁看?”
“以前我觉得你是做给你大哥看,但现在仔细想来,他多不在场。你是做给唐芊芊看,想让她觉得你倾慕于我,让她对我动手,你希望由我来对付她。”牧云格冷冷的道。
“不过,李三爷高看我了,我一弱女子,对付不了家大势大的豪门夫人。”她这话已经说的很明显了。双眼收细静静的盯着李三爷,她和秦慕琅不一样,对八卦的过去不感兴趣,却对自身能从这对奇葩夫妇矛盾中获利感到兴奋异常,收细的眼眸灼灼的等着答案。
李三爷眼中的笑意消失殆尽,他迷惑的看着对面的人,他觉得她突然变了。一阵凉意让他后背一冰冷,突然开始理解自己大哥突然的决绝。这一刻他有一丝后悔。
对面的牧云格见他似乎看出了自己,有些恼怒,青筋爆出,喘着粗气,扶着树,把自己脸背了过去。“婆婆妈妈,怎能成大事,不就是一个女人,还要如此拐弯抹角。是下不了决心吗?”
这话着实如剑一刺李三爷的心房,他突然发现自己堂堂七尺男儿,自认顶天立地,居然不如眼前这个女子决绝。心底里的声音在呐喊:“不,不。”
牧云格格格的笑了,“你那些手段、办法,都是隔靴搔痒,不如让我来给你个痛快。反正我要走了,临走送你个解脱,不过你也得送我个大礼。”
牧云格脑袋里已经开始盘算如何开始行动,如何脱身。但一只手突然抓住了她白皙的脖颈,把她整个人给举了起来。她双脚在空中摇摆,眼睛却吃惊的看着脸色不善的李三爷。
“怎么,心疼了,现在知道她是你夫人了,这么多年你是怎么折磨她的,你忘了。杀了她,也是让她解脱……”
李三爷的手已经收紧,牧云格已经说不出话来。
“她是我的夫人,我们怎么样是我们的事,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你若找死,我现在便结束了你。”
就在秦慕琅觉得此命休矣。
其实她没有半分不舍,反正她这个时代唯一的依靠已经离她而去,她不想再和牧云格争这个身体。她甚至觉得做个游魂,蒸发于天地也是不错的。
她满意的闭上了眼睛,松开了本来抓住李三爷的手,双脚也不再动了。
就在李三爷疑惑自己使的力气也不大呀,她怎么就不动之时。
一个木棍重重打向他的头,他本能的松开了手,用手去抓那木棍。却发现这木棍打的真的是稳准狠,他抓不住,只能用手臂抱住头,眼睛去寻木棍的主人。
木棍的主人没有一丝松懈,还是一棍一棍打着,一边打,还骂:“你这个不要脸的,还以为你收了心,知道回家了。
“没想到你是看上你大哥的女人,把她拐到这里干这不要脸的事。
“你还把你大哥当人吗,你还把这个家当家吗?我就当没有你这个畜生,打死你,打死你。”
李三爷不用看了,这武功,这狠话,只有他老爹——宁远伯。他想解释,却发现老头子丝毫没有给他机会,棍子使的比战场上还狠,打得他没有毫无还手之力。
他也不傻,立刻脚底抹油,开溜。
宁远伯见他要逃,把棍子一扔,打中他的腿,他啊了一声,扑倒在地,但很快他爬起便跑,头都没敢回的向前跑。
打跑李三爷的宁远伯自然也不会放过□□,“贱人,你要装死到什么时候。”
秦慕琅明白是叫自己,她想着李三爷是他儿子都没敢解释,她自是不敢,闭着眼睛在地上装死。
“你以为装死我就拿你没办法吗?”
其实宁远伯已经俯下身打算拎起她了,但他顿住了。
上次舌战,对他的打击不小,他给自己立了个规矩,离自己儿子的女人远点,不要碰她们,省的被她们讹上。
儿子的女人还是让儿子来,动作便停在半空。
但他还是气的用脚踢了踢她,“起来,别装死,敢和老三偷情,不敢和我去见老大吗?”
秦慕琅不是被踢的睁开眼的,而是听到他,淡淡道:“你不怕丢人,他怕,我不去。”说完把身子卷成了一团,任由他踢了。
宁远伯一听笑了,“你倒是替他想,有本事别做这脏事呀?”
“我什么也没做,你爱信不信。”说完她索性背过身去,不再理他。
宁远伯第一次感到如此束手无策,“那你自己起来。别坐在地上,地上凉。”
这份铁汉柔情,着实让秦慕琅抬眼仔细看了看他,他和他一般高大伟岸,虽久不在战场了,略有些发福了,但是眉宇间的英武之气还是让她区别于旁人。
她攀着树,终于勉强站了起来。
宁远伯见她脸色惨白,站都站不稳,觉得自己大概错怪她了。但嘴上却说:“这副样子了,就不该出门,被那个畜生看到,总是惹人误会的。
“虎儿,虎儿,你死哪里去了。”
这时一个十五六岁的侍童跑了过来,“老爷,我在这里。是在这里下吗?”他一边说,一边卸下身上的棋盘和棋子等一应物品。
“不,你先送她回去。”宁远伯把秦慕琅一指。
秦慕琅看了看棋盘,立刻来了精神。“老头,缺个下棋的不,不如我陪你下。但若我赢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说起秦慕琅和下棋的缘分,那可是她的光辉历史。
秦慕琅,大学毕业,小学曾学过下棋。最佳战绩是获得过区教育局组织的小学生围棋比赛第一名。这几乎是她人生的唯一一次第一名。
有了这个底气后,她在家里横行霸道,到处找人下棋,把自己家一众亲戚都下了个遍。连不会识字更不会下棋的奶奶都没逃出她的纠缠,随便陪她下了下,很快告败而逃。从此秦家再也没出现过棋盘,棋子等物。
她看到老头子的棋盘和棋子,立刻手痒,想着自己堂堂冠军水平,虽然时间久远。断是可以赢眼前这个老头的。
这老头却怀疑的把她打量了一番,“你还会下棋?”
秦慕琅斩钉截铁道:“会。”
宁远伯感叹道,“南边连个小丫头都会下棋,不愧是文轩之地。”
他感叹虽感叹,但却拿起扇子,摇了摇。
“小丫头,丑话可说在前头,输了不许哭。
“不许跑到我老婆和儿子面前说我欺负你。
“还有你输了,给我自己滚出宁远伯府。看你把我家搞得鸡犬不宁的。”
他还想说什么,秦慕琅却抢白道:“你呢,输了不许打我。还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宁远伯没想过秦慕琅居然会想到能赢他,哼了一声道:“我一个辽阳城第一棋士,居然会输你。这条件,你还是不要想了。”
秦慕琅听到第一并不奇怪,以他家的权势,以他这个凶狠的样貌,谁敢赢。
但她不一样,她敢。
小虎很快摆好东西,他悄悄拉了拉秦慕琅,挤了挤眼,“秦姨娘,不要。”
秦慕琅嫌他碍事,打了他手一下。
“老头子,怎么算输赢,三局两胜吗?”
“三局两胜,怕你不服,我们来十局,以胜多者为胜。”
秦慕琅眼睛收细,嘴角翘起,双手一拍,“好”。
刚下不了一会,来了个老先生,发须皆白,一派儒生打扮。小虎子立刻给他弄了座,喊了声,徐先生。
秦慕琅猜大约这便是原来老头子下棋的伙伴。
他一来,见两人已经下了起来,也不多话,摇着扇子,在一旁观战。
此时的秦慕琅下得已经有些吃力了,她毕竟止步于小学,还不知道棋坛险恶。
这边老头子见她已经捉襟见肘了,不紧不慢的布下陷阱。一旁的徐老头,一看便知,摇着扇子轻笑。见秦慕琅看过来了,忙拿扇子掩着。
秦慕琅哪有功夫理解旁人的表情,她此刻举着棋子悬在空中,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向右。手举得都疼了。
她心道,输了就输了,就当尊老爱幼,陪老头子一乐吧。
一旦想定,这棋下哪里便没那么重要了,随便吧。
她闭起眼睛,任由手携着棋子自由落体。
她这一落,一旁的徐老头,咦了一声。
宁远伯立刻用扇子打了他的腿,他立刻用手拍了拍自己的嘴,示意多言了。
很明显宁远伯对于此棋,有些意外,抬眼看了看秦慕琅,似想看穿她的意图。但见她云淡风轻,不似有大谋略的样子,便眉头紧锁继续下一步去了。
秦慕琅不相信自己有虚竹一般的运气,又随便下了几步。
眼见着对面的宁远伯的脸色越发难看,下的越来越慢。
这让她有些奇怪,便开始仔细看了棋局,这才发现她那最后几步几乎是神来之笔,她已经突破重围,马上就要胜了。
当小虎子端了茶来,一看,他吓的手一抖,茶水都漏了出来。只见他的主人和徐先生两人双眼圆睁的死死盯着棋盘,满头满脸的汗滴的棋盘到处都是,棋盘下的手已经攥的死死,白的可怕。
第一局,秦慕琅险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