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台上的舞姬也换了一批又一批。
确实很无聊啊……
森罗仰头看着天空,在小时候,父母总是喜欢告诉她,星星是战场上的将士们临终前所怀抱的梦想,无论卑微或是崇高,都会永远守护着身后的家国天下。
一阵轰鸣炸响,绚烂多彩的烟花和燃尽罪恶的业火在空旷的夜空中交响。
反应过来的公卿们大声叫嚷着,“有刺客!快护驾!!”
就被一把缠绕着火焰的箭射中,被烧成了一捧黑灰。
整齐有序的宴会立刻变得混乱,在求生欲的催使之下,所有的身份都毫无意义。
“如果这都是你的计划……”白亦非指尖夹住一支差点射中森罗的箭矢,眉头紧蹙,想再多说些什么。
一簇熟悉的火星飘到他面前,柔情似水的女人婀娜地扶着腰肢,手握火焰地站在一边。
焰灵姬看着白亦非和森罗的目光依然是挂在脸上的厌恶,“侯爵和婢女……什么狗血俗套的苦情戏?”
“昔年范蠡将西施献给吴王夫差,以色媚上,求得越国喘息之机,而终克吴国,成春秋五霸。”
森罗魅惑地勾起一缕白亦非身前的白发绕在指上,“这里就拜托给你了,我的陶朱公。”
随着佳人的漫步而去,柔顺的发丝也从指隙间遗落,白亦非略显恼怒地想要抓住森罗。
一道火焰的屏障从中将两人彻底隔开,焰灵姬的五指上跃动着火焰之舞,“女人的嫉妒心可是很强的~就这样丢下人家~我可是会吃醋的~”
玉指一弹,火焰化为无数利剑追着白亦非的身形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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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森罗则是在四散奔逃的人群里,寻找着韩王安的身影,终于在一处被变成丧尸的军士们的包围中找到了他们。
“小姐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已经站在森罗背后的墨鸦也看着不远处相互对峙的天泽与韩安等人。
“墨鸦,你觉得臣子最大的功劳是什么?”
“开疆拓土,常胜不败?”看着森罗不置可否的表情,墨鸦仔细思考了一下,又答道,“远交近攻,兵不血刃。”
“秦武安君白起大破三晋,克楚伐赵,剑锋所指,无往不胜,最后被秦昭襄王一杯毒酒了结一世英名。”
观赏着韩安跳梁小丑般卑微求生,森罗接着说道,“赵武安君苏秦游说六国合纵抗秦,配六国相印,最后被车裂。”
“看来武安君这个封号实在太不吉利了。”墨鸦随口调侃。
森罗也被墨鸦逗得忍俊不禁,有这样一个人陪着蔓儿姐姐,未来的日子应该会很开心。
“为臣子者最高的功,莫过于……舍生救主。”
墨鸦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这可是很容易将自己搭进去的。”
“风险与利益,夺取与牺牲,这便是权衡。”
“如果有一天……你也会将云蔓作为你通往权力之路上的踏脚石?”
“这一点我无法向你保证什么。”森罗无奈地笑道。
未来的路终究能走到何种地步?是居庙堂之高而称孤道寡,还是处江湖之远而蜉蝣天地,又或是于无名之地而曝尸荒野……
能力,野心,智谋……还有运气,都缺一不可。
“我只能保证,她会是最后一个倒在我面前的。”
墨鸦定定地看着眼前娇小是身影,孱弱纤细的小腿似乎根本走不了多远的路,却还是决绝地选择了这条尸骸遍地的漫漫长路……
“你真是……明明就是个谎话连篇的骗子,又偏偏在一些事情上,诚实得让人讨厌。”
“我就当这是夸奖了。”森罗豁达地笑了笑,“要是情况有变,你就带着告诉云蔓去找九公子……”
“你不会出意外。”
对森罗这种交代后事的口气,墨鸦的反应确是更大,“你算无遗策,这次也一定会在预料之中。”
也许是在鼓励森罗,但墨鸦心里明白,这句话更多的还是在安慰自己,交战之中生死一线,谁能保证谁会活着……
“好啦~会没事的,我还没看过姐姐披上嫁衣的样子。”
迎着墨鸦忧虑的眸子,森罗拉起他的手,摩挲着他腕上那枚平安扣,“这是最后一次了。”
在天泽的蛇头铁锁扬起信子,携着雷霆之力向韩安袭去。
“王上小心啊!!”
森罗看准时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自树丛中冲了出来,将韩安推了出去,自己则直面杀意凛凛的蛇口。
安然地闭上眼睛,等待着剧痛的袭来和命运最后的审判。
眼看着蛇链就要将森罗的胸前破开一个大窟窿,几只夹杂着内劲的鸦羽击中了笔直而去的链身。
链子侧面受力,本来刺向森罗的蛇链,在半空中拐出一条弧线,厚重的钢鞭般自右肩斜至左肋,重重地抽打在了身上。
在空中倒飞出去后落地的这段时间其时很短,只有三息的时间,可森罗却觉得很慢。
慢到她清晰的听到了自己肋骨折断的脆响。
慢到她望着苍茫寥廓的星空,第一次祈求父母的庇佑。
慢到她看到冷怒的红衣身影挥手将一根碗口粗的冰藤,刺穿了天泽左侧下腹。
混杂的难闻血腥中,灵敏鼻尖瞬间捕捉到了那股淡雅又熟悉的清冷雪香。
如果就这样在这个怀抱中长眠不起的话……
微微扯动了嘴角,森罗安然无声地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