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浑噩噩地回到四时，乾卿问了弟子季冬琰的去向，径直去了季冬琰的房间，先忍住了冲动礼貌似的轻轻敲门，可是发现没人又加重了力度，可是依旧没有回应，不安的情绪又加深几分，再也安耐不住：“季冬琰，给我开门，不然我就踹了！”

“踹吧，自便。”季冬琰从房上跳了下来，身上有着酒气，又当着乾卿的面进了房间，乾卿在震惊中度过，直到门关了起来才反应过来。

乾卿又不甘地敲门：“你开门，我把酒给你送回来，我不想占你这个便宜，快点，开门！”

“我不要了，要喝要扔，随你。”季冬琰似乎就靠着门，声音很近，可是乾卿却觉得很远，似乎遥不可及。

之后的时光任凭乾卿怎么做，季冬琰都没有了反应。他终于明白这次季冬琰认真了，他也真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似乎被捏住了一样，感觉到窒息。

听完了乾卿的的话，夜秋月只留下一句便闭口不再理睬：“活该。”

霜钰翎没有说话，只是以一种“真可怜”和“完蛋了”的眼神看着他。

“我怎么做？”乾卿不奢求正在气头上的夜秋月回答自己，以求救的眼光向霜钰翎寻求答案。

霜钰翎也只是摇摇头：“无解，表哥将所有的容忍都放在你的身上，现在估计耗尽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只是……”乾卿也找不出让人信服的理由，理由再合理有什么用，因为需要解释的人不在了，所有的事情都没有了意义。

“你反省吧，你也是作出来的。”夜秋月丢下话拉着霜钰翎就走了，霜钰翎回头想要出声安慰，可是也发现自己没有什么可说只留下一个同情的眼神。

乾卿看着紧闭的房门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做，他不敢继续敲下去，害怕屋内的人生气，他只能在门口的阶梯坐着，只要风吹草动他都立刻回头，可是房门依旧是拒绝自己的模样，疏离的感觉和某人有些相似，让人提不上劲。

就在某一个角落，一双眼睛偷偷地看了乾卿一眼，转瞬间又收了回去。轻盈的脚步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没有被乾卿捕捉到，离开很顺利。

紧闭的房门也只是对特定的人紧闭，在另一侧有一扇窗仍然可以打开。

“还在那里坐着呢，你不去看看？”夜秋月就坐在桌子旁，头也不抬地问着。

“不去。”季冬琰拒绝，不带一丝留恋。

夜秋月停下了手中的事情，将季冬琰从另一个角度掰正，让自己看清楚季冬琰的表情：“真不管了？”

“他需要我管！我凭什么……”季冬琰开口的架势就像赌气一般，说了一半又觉得不妥，“他的事情以后与我无关，婚丧嫁娶，各自安好。”

“他爱玩你是知道的，何必当真？”夜秋月隐约感觉到季冬琰的情绪，迷茫与无奈让他寸步难行，哪怕真的只差一步，可能也是功亏一篑的结局，“再说，你舍得吗？”

“当初，你舍得吗？”季冬琰没有回答，而是像孩子般寻求一个自己可以信服的答案。

夜秋月没有说话，他的沉默让季冬琰有些释然：“明知道是什么下场，我们都是奋不顾身，别无他求，只为了对方好不是吗？”

“我试过了，也想过了。只有这样最好，卿夏会适应的，我也会退回师兄的位置，祝他幸福。”季冬琰根本维持不了脸上伪装的笑容，失恋的是他，难道还要装作无所谓吗？这样怎么对的起过去与他的曾经？

夜秋月上前抱住他，只是拍拍他的肩膀安慰，慢慢地他能感觉到他的抽噎，夜秋月将人抱得更紧，没有劝阻，他经历过如此的跌宕，他知道一个男人落泪的感受，只不过他是幸运的，那么季冬琰呢？他不知道，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刽子手亲手斩断两人的幸福。

“阿月，这是我的选择，与你无关。”季冬琰擦着眼泪笑了笑，“失态了，抱歉。不管我和卿夏未来如何，我们都不会因为自己的选择后悔，你要好好的，如果，我和卿夏就是如此相忘江湖，那就是命，没有什么可惜，我尊重他的所有选择。”

“现在呢？现在你是怎么想的？”夜秋月说不担心肯定是假的，知道事情原委他总要为乾卿说两句，“这次是卿夏胡闹，别和我说看不明白。”

季冬琰又陷入了沉默，他的嘴张了张最后仍然没有留下什么。

“琰哥，你不说，不代表，我猜不出。”夜秋月叹了口气，果然有些人只要想藏一个心思，别人只能靠猜，“你这是在赌最后一次对吗？”

“你这个人真没意思。”季冬琰抓起桌子上的酒又喝了一口，“这是最后一次的开始，也可能是我们真正的结束，你就当作是我矫情地欲情故纵，这次……总该有个结尾，对他，对我都好”

夜秋月刚准备开口，季冬琰就抢先了一步：“阿月，不要劝我，现在我才知道最初劝你的我到底有多可笑。”

夜秋月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他脑海中只剩下季冬琰的最后一句话，他想想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什么样的感受，当初希望得到的理解成为现在最不愿意看到的事实，就好像自己终于跌倒了站起来，而身后的人又摔了下去，这样的疼实在不应该延续。

“你在想什么？”霜钰翎推开门走了进来，她远远地就看见夜秋月发呆，但是她不愿意去打扰，直到看见眉头紧皱的模样，才决定介入，她希望至少在自己的眼前他不会再难过。

夜秋月很快收起了自己的情绪：“没什么？卿夏呢？卿夏怎么样了？”

为了让乾卿记得这次教训，自己故作生气没有去管他，但是终究有些不放心。于是在暗处和霜钰翎说了几句自己才去找季冬琰。

“表哥不开门自然也被气走了。”霜钰翎简单地交代，“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没有，感觉有些庆幸，只不过这个词似乎不太适合。”夜秋月斟酌了一会儿，但是发现没有更好的词语，“我理解琰哥，我现在看着他就好像看见了曾经的自己。翎儿，我不是故意说起之前，只是有些感慨而已，现在我的内心更是充满感激。”

“不用解释，我不会生气。发生了就是发生了，谁也不用刻意抹去。”霜钰翎停顿了一会儿，看着他的双眸自己情不自禁变得柔和，“不用这样小心翼翼，我也只是担心这些事情影响你，之后我也想明白了，其实我不是担心你，是我自己不愿意面对罢了，什么时候我能像你一样不经意地提前，它恐怕才会真正地过去。”

夜秋月心情有些复杂，他不想让她明白，但是他也知道她终究会明白，轻轻地叹息说明了一切，他看着她的目光中充满着怜惜。

“这是叔父刚刚和卿哥说的，但是我知道他其实是想告诉我。”霜钰翎十分坦然，如重释放，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放下对过去的执念，珍惜想珍惜的眼前。”

“别信叔父，他有些时候也没有那么可靠的，我……”

“你说什么嗯？”季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两人的身后，“背对着大门说悄悄话，一点防备都没有，是不是忘记我教你们的东西，隔墙有耳懂吗？”

“我们坦荡自然不需要避着叔父，阿月也只是安慰我几句还请叔父不要在意。”

“我要是在意，早就被你们几个小辈气死了。”季年在心中有些五味杂全，眼前的晚辈都是从小看到大的，和所有的长辈一样希望他们可以不经风雨走完一生，但是人生又谈何容易？

“阿月，以茶代酒向义父请罪，还请义父大人不记小人过。”夜秋月双手送上，眼里却没有一丝认错的意思，似乎早就猜出季年不会真的生气。

季年当然不舍得让眼前的义子一直举着，不自在地轻咳一声说了声“嗓子不舒服”便接了过去，随后又咳了一声，表示自己是真的不舒服。

“是晚辈不孝，让义父操心了。”夜秋月找了一把椅子坐在季年的身边，握住他的手，“请义父放心，我们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就算不小心走入岔路，就当做是人生不可或缺的经历，只要真正走过才能记忆深刻，只有曾经摔过才能有效避免，义父只需要看着就好，因为我们不仅是四时的人，更是你的后人。”

“说不过你们，随你们吧。”季年轻轻呼了口气，眼睛有些湿润，“你和阿琰都是倔强的孩子，也是让人心疼的孩子，我知道你们是四时的未来，应该通过更多的磨砺，可是说到底我也是不舍的，阿月，在我的心里你不是义子，就是亲儿子。你现在这样我怎么能不担心呢？但是我也清楚自己的担心会给你们更多的压力，所以，做自己想做的事，只要记得四时永远是你的家，累了，就回来歇歇好吗？”

“嗯。”夜秋月咬着下嘴唇，眼圈有些泛红。

“乖，再过几天就要去墨都了，义父最爱墨都的醉红楼的佳酿，记得给义父带回来好吗？”季年的手紧紧握住夜秋月的手，似乎夜秋月不答应自己就不松开，直到夜秋月点点头，他欣慰的笑了笑，又拉过霜钰翎说道，“阿月交给你了，一定要给叔父把人带回来知道吗？”

“我答应你，翎儿一定不骗叔父。”霜钰翎偷偷抹掉眼角的湿意笑了笑，“我和阿月还要请叔父喝喜酒呢。”

“好孩子，叔父在家等你们，不要担心墨都，有叔父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季年的目光充满着不舍，但是几秒之后便起身就离开了，摇摇手不想让晚辈跟着。

二人站在原地目送季年的离去，有了几分沉重。

“回来就好了对吗？”夜秋月握住霜钰翎的手，似乎想要给她力量。

霜钰翎也紧紧地将他的手握住：“我一定带你回来，不再丢下你一个人。”

“好。”

两人站在窗边相视一笑，阳光顷刻变得温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