捆绑双腿的绳子很快被解开,但是紧接着又系到了反绑在身后的手臂上。茅草屋里男女老少都有,被分成了两部分,一个连一个穿成一串,你甚至还以为自己是16世纪的奴隶,被最前面的‘奴隶主’牵着走。
每个被抓到这里来的人之前应该都受到了或多或少的殴打和虐待,身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伤。但是大家都咬着牙,沉默的紧跟着前一个人的脚步,因为动作稍微慢一些,便会得到迎面而来的藤鞭和枪子。
“我受不了了!我才不要听这群疯子的摆布!”
有人趁着解开脚上镣铐的瞬息推开了眼前的土著,迅速往门外狂奔而去。接近两米的身高就好像一座小山,即便那些土著一拥而上拦住他也要废几分力气……更何况根本没人去阻拦他。
那些土著静静地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嘴角扯起一抹冷笑。
他们好像并不担心你们跑掉,很快就牵起自己负责的‘奴隶们’走了出去。你感到疑惑,但很快就知道了原因。
茅草屋外面是一片山。
不是一座山,也不是一座座山,是一片山。一片无垠的山脉,山峦叠着山峦,山峰叠着山峰,望不到尽头。山间的烟雾蒙蒙给这片绿色增添了几分山水画的韵味,如果这里不是诡异副本的话,你或许有那个心情欣赏。
你们被驱赶着往山顶走去。
一路上除了郁郁葱葱的植株,你还看到了一些农田、葡萄架和茶树,那是人类生活的痕迹。田间还有许多戴着头巾的人在劳作,看着他们古朴陈旧的穿着打扮,他们应该也是本地土著。
对于你们这批浩浩荡荡、‘现代化’的外来人队伍他们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是埋头干着自己的活,连声感慨都没有。
你们的目的地是山顶开辟出来的一小块空地,被各种奇形怪状的雕塑围着的一栋高耸的和风建筑,黑色的瓦片和青灰色的墙壁盘踞在山间,像一只沉睡着的怪物。
门口站着一群等了许久了老妪,从那群壮汉的手中接过绳索,把你们带进了一个有着大水池子的屋子里。足有三米高的大门被壮汉们拉上,将男人和女人彻底隔开。
脱。
老妪干瘪的手指头在空中比划了一阵,示意你们把衣服都脱了。
屋子里的女人们面面相觑,不明白对方的用意。老妪们显然没有那么多耐心,看到你们傻愣着不动,亲自上手开始解你们的衣服。
没有人敢防抗,即便是面对的骨瘦如柴,实力悬殊的老人。关上门的那些壮汉想必不会直接离开,刚才的经验已经告诉了你们,不听话的下场。
让人意外的是,她们脱了你们的衣服,只是让你们去那个大池子里洗个干净。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被仔细的清洗过,连私密的地方都被扒开来仔细检查清理。
明明前一秒还被藤条抽打着的,拿猎枪抵制脑袋的宛如蝼蚁,这一刻却变为了被掩埋已久的璇玑,老妪们则是负责将玉璧上沾染的尘土抹去的工匠。
和其他战战兢兢的女孩子不同,你看似沉默呆愣的任由老妪摆布,实则在暗自梳理目前的情况。
从刚才一路走过来的情况来看,这个地方落后的简直让人怀疑自己穿越了。不仅在工业革命已久的现在还用着最基本的人工农业生产,屋子里也没有看到任何一点现代化的东西。
你很确定这个游戏副本的背景设定是在你熟知的21世纪。系统提供的信息无法作假,你搭乘着现代化的工具远赴他乡参加朋友的婚礼也是事实。但是在这个地方,那些时代的东西都如云烟飘散。
你所在的地方或许是被那些大山阻断,与世隔绝的一方天地。从他们需要去到外面才能绑架进来看,肯定已经见识过了外面世界的蜕变,却选择在这里保留着最原始的生产和工具。
矛盾的是,如果他们厌恶外面的世界,自己选择了这样的生存方式,又为何要不辞辛苦的跑到山外边把你们这些人绑进来?
没有电灯、没有空调、没有交通工具、也没有通讯设备……如此一来想要通过手机向外界求助的来回家这条路机会渺茫。
但是凭借自己徒步离开的办法……且不说脚力是否支撑得住,看到那一片连绵不绝的山脉,你觉得自己的下场必定是迷失在那片山林里。
这可能也是那批壮汉当时没有去抓那个逃跑劳动力的原因。
不过唯一的好消息就是,肯定有能徒步离开的办法。他们能凭借双腿走出去把外面的人绑进来,那你同样也能凭借自己的双腿走出去。
看来你得想办法摸清他们出去绑架的流程和企图了。
或许是这些老妪过于沉默,而且从进来开始也没有发生什么暴力事件,在热水和澡巾的伺候下众人绷劲的神经终于开始缓和了起来。四周响起了一些窃窃私语,那些老妪恍若未闻,只知道干自己手里的活,让大家更为放心。
在你沉浸在头脑风暴的时候,有人碰了碰你的手臂:“大妹子,我看你一直不说话,你是华国人吗?”
抬手和你搭话的是一个梳着爆炸头的阿姨,眉毛的位置泛着青蓝色,是上个世纪的一种流行,你生活的那个地方上了年纪的阿姨好些都留着这样的头发和眉毛。
在这样的异乡异地异世界遇见这样的人,即便是NPC也让你感到亲切,于是你点了点头。
“唉呀妈呀,太好了。其他人叽里哇啦讲的那些鸟语我可听不懂,你不知道那男的一枪打死那个洋鬼子的时候可真够吓人的。”阿姨伸手在胸口拍了拍,露出惊魂未定的申请,“那种猎枪我至少四十多年没见过了,难用的很。那时候我还是歌十几岁的姑娘家,以前看我爹出门打猎时候才用的这种自制枪……真可惜了。”
你觉得这个NPC阿姨有点意思。她虽然自己说怕的要死,但是说话流利,丝毫不打怵,要不是这是个单人副本,你都要怀疑阿姨是玩家了,或许这就是老一辈说的‘见过了大风大浪’的模样?
往上数六十年,那也才20世纪初期,华国正处在新旧交替的时代。
如果这里的环境是阿姨曾经生活过的年代,说不定她对如何在这里生存的经验比你丰富,你虚心的问道:“可惜什么?”
“那种枪啊不好用,一次只能打一发子弹。而且枪管过热了容易炸膛。”阿姨惋惜的摇头,“所以解放之后很快就被淘汰了。我可惜怎么刚才没炸死那王八蛋,你说他们把我们抓来到底要做什么?阿姨我一没钱二没相貌,一锅炖了都没二两肉。”
你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幸好阿姨也不指望从你这里问出什么,她大概就是想找个能听懂话的同乡,聊一些自己的情况,自己对家里人的挂念,自己对接下来的担忧……纯粹抒发排解一下自己的情绪。
谈话间带你的那名老妪已经将你全身上下都清理干净,捧来一套纯白的棉布裙让你穿上。
“咦?”
每个人分到的衣裙颜色都不一样,像刚才跟你搭话的阿姨分到的裙子就是褐色的。
你偷偷观察了一下四周,统共有三种颜色的衣裙:白色、褐色和红色。但是白色的数量是最少的,除了你之外,只有两个年纪看起来不过十几二十岁的小姑娘领到了白色的衣服。
你们三个被安排到了离池子远一些,稍微干净一些的地方呆着。老妪临走前嘱咐你们在这里等着,稍后会有人来接你们。
穿红色衣服的那批人则很快被离开的老妪们带走了。
“你们都是华国人吗?”你看起来是三个人里年纪最大的,看着另外两位年轻的NPC攀谈道。
两个女孩子一开始吓了一跳。但是这样的情况下,看到搭话的是同乡的年长女性,很快让她们放下戒备,连连点头。
“别担心,我没恶意。就是想问问看为什么只有我们三个被分出来了。我姓秋,你们可以叫我秋姐姐。我是来倭国参加朋友婚礼的,目前三十二岁,是便利店店员。你们呢?”你随口编了个假名字,用尽量温和的语气询问两个女孩子。
“我是倭国的留学生,今年二十一。”稍微大一些的女孩看起来冷静一些,“我姓白,就叫我小白吧。”
“我……叫我婷婷就好,我是跟爸妈来旅游的。我刚过完十四岁生日,还在读初中。”
单看年纪和职业好像并没有什么共同点,你只好从别的地方思考:“那你们刚才在洗澡的时候,有遇到什么奇怪,或者说特别的事情吗?”
小白想了想,率先摇了摇头;婷婷慢了两拍,但也摇了摇头。
你还想再问,大门却从外面打开,原先那批带你们来的壮汉走了进来,打断了你的话,整个房间又陷入了死寂。所有人都清楚,他们可不像那帮老妪一样好说话。
男人大声吆喝着,指挥着穿着紫色衣服的那群人排队站好,因为一开始没有领会他们的意思,还被踹了几脚。
女人……?工作?
你努力分辨着那些壮汉口中吆喝着的语言,希望能凭借只字片语拼凑他们的意图。
队首的女人最先被拖了出去,两个壮汉反剪她的胳膊将她压制在地上。很快,另一个男人走了过来,俯下身凑近了女人。
因为距离比较远,而且还有人群遮挡着,你们看不清那边具体发生了什么。只能听到一开始安静如鹌鹑的女人突然发出求饶的哭声,还试图挣扎,但是没有用。
随着一声尖厉的叫声后,女人仿佛晕死了一般没了声音,男人交代了几句,她就像死狗一样被外边守着的人拖走了。
浓郁的血气弥漫了不通风的房间,盖过了不久前女子才刚沐浴时的皂角香味。
年纪尚小的婷婷下意识抓紧了你的衣袖,你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背,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小白脸色异常的难看。
凄惨的叫声一次又一次的响起,对于等候在水池另一边的你们三个来说无疑是另一种折磨。
你们看不见门口的情况,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被留下,而被排除在外的你们又会不会受到更残酷的对待?这些都是未知数,小白和婷婷的不安也影响着你的情绪。
在你耐心告罄前,男人那边传来了一阵整齐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向上司或是领导敬礼。虽然没有任何人回应,但是你看到一道白色的身影从门口径直往你们的方向走来。
“他就是来接我们的人吗?他是外国人吗?怎么头发这么奇怪?”婷婷紧张的扯了扯你的衣角,小声的问到,可惜并没有得到你的回应。
此时的你楞楞地看着那个向你们走来的男人,黛色霜青的衣料反衬得他的肌肤更为苍白,几乎和银白的发丝融为一体。
清冷得好像这山间的雾凇,风一吹便会消散,只有站在你面前的时候,余下那双烟紫色的眼眸才有几分活人的温度。
“夏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