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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暗香浮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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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楚檀本以为同顾屹安的交集应当是到此为止,未曾想,再见之日会如此突然而又激烈。

佩姨将贝壳小包递给宁楚檀:“放心吧,老爷传了消息,说是二少爷已经退烧了,待会儿他就带着少爷回来,让你不必去医院了。”

“车在外面等着了,”佩姨轻轻捋了下宁楚檀额角的碎发,“这也是老太爷的意思,老爷和少爷都明白的,并不会怪你。”

宁楚檀本是打算今儿去看看自己的弟弟,没想着一纸请帖便就递了进来,孟家少爷约她吃饭看戏。二弟还病着,加上昨儿那一出‘死人’审讯,于她而言,今日最妥帖的做法,应当是在家好好休息。

然而宁老太爷却是觉得正好孟家有约,可以出去散散心。

她明白爷爷的意思,也不好忤逆,便就只能接了小包,轻轻点了点头:“是去哪儿?”

“小桥流水。”

宁楚檀颔首应下,便就上了车。很快,车辆稳稳地从胡同里驶出,行到了大街上去。

小桥流水,是一家远近闻名的私房菜店,据说这店中的大厨祖上曾是御膳房的,一手厨艺是令人赞不绝口,往日里要在这儿吃饭,可得早早预约上,便就是预约了,也不一定能够排上号。

自然,这不容易的预约,对于孟家来说,并不算是一件难事。

车开出了大道,宁楚檀靠着车窗往外看,她对孟家少爷没有什么不满,相反,对于这位曾同在异国他乡求学的老乡,观感还是挺好的。

只是不知道,这位同窗在这时候约她,是孟家的意思,还是他自己的想法,又是否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车程不算十分远,绕过两条大道后,便就停在了东大街的甘棠胡同口。

胡同口的墙上爬满绿色的藤萝,来往的行人声响不大,一股淡淡的悠闲在胡同里荡漾,宁楚檀下了车,往里走去。

青石板道,幽幽长巷,两旁的石墙缀着花骨朵,风一吹,带着阵阵清香。进了胡同口,越是往里,便就越觉得清雅,隐隐地还能听到丝竹之声。

她敛了心神,继续往里走。行至最里头的院门前,守在门口的人,为她推开了门。守门人似乎是认出了她,并未多加询问。

院门之内,豁然开朗。清雅的四合院,错落有致的亭台楼阁,回廊处便就能嗅到隐隐清茶香。

是燃着上好的春茶烧制出来的茶饼当熏香的。

“春澜阁。”宁楚檀温声对前来引路的侍者道。

‘小桥流水’里安置着许多包厢,春澜阁便就是其中一套雅间。

侍者微微躬身,示意宁楚檀随同而来。

春澜阁在转过回廊后的尽头,临水而傍,带着一丝曲觞流水的风雅感。

“春澜阁到了。”侍者低声细语。

宁楚檀颔首,推门入内。屋子里很安静,熏的是茶香,一面墙上满是书籍,仔细看去,甚至有些许是不可多得的孤本。

屋里是套间,隔着门帘后边还有一间屋子。

里外都很安静。

她迟疑着往里走去,掀开门帘,便就看到一人坐在桌旁。

宁楚檀的动作一顿,她似乎想不到出现在眼前的人竟然会是顾屹安。

顾屹安放下杯子,对于宁楚檀的出现也很意外,只是并未有任何质问,而是转头看去,礼貌地低声道:“宁大小姐。”

她放下手边掀开的门帘,就停在雕花门栏边,一时间并不明白约自己的孟家少爷怎么就变成了顾屹安?

“顾探长,”沉默少许,宁楚檀便就含蓄地试探着,“今日看着倒是颇有闲情逸致。”

“在警局外,不是公务,宁大小姐不必这般客套。昨夜辛苦了,今日怎的不在家中歇息?是同孟家少爷有约?”他轻声问。

昨儿说着不让喊浑号,今儿就又嫌弃自己客套,真是难以捉摸。

然而,她确实同孟家少爷有约,只是这个约也是她来之前才知道的。他的消息未免太过灵通了?

宁楚檀打量着人。

素色的衬衫熨整合身,领口的扣子解着,微微分开,单薄的衣裳更显得人清瘦。她很少看到一名男子的肤色会如此白皙,衬得他的双眼更加幽深黑亮。

一眼对上,恍如跌入了悬崖之下的冷海,平静之下藏匿着汹涌。

他坐在那里,分明是松弛的状态,但是背脊却是笔直的。

站如松,坐如钟,那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教养。

宁楚檀觉得他比自己在国外接触过的贵族们更有一种气质。

就像老式教育下的官家公子。

她盯着他,眼里的疑惑很淡。

顾屹安任由人打量自己,对上她的视线,说:“来的时候恰好看到孟少爷了,听着他提了一嘴。”

光线从镂空的雕花窗子中透进来,光影相映,让他的眉眼显得隐晦难明。

“这是春澜阁,孟少爷在春兰居。幽若如兰的春兰居。”

宁楚檀垂下眼,遮掩地道:“春兰居。原是有两个春澜,是我打扰了。”

她将‘春兰居’说成了‘春澜阁’,这才让人带错了地方,如今贸然地闯入打扰到人,她面颊微微发红,是羞臊的。

“很抱歉......”

“既然如此,便就请宁大小姐喝杯茶,也算是缘分。春兰居离这儿不算远,喝杯茶再去,不会耽搁太多时间。”

温壶,置茶,润泡,醒茶,冲泡,奉茶。

顾屹安抬了抬手,冲泡一室的茶香。

宁楚檀看着面前的茶杯,这才发觉顾屹安竟然有一手漂亮标准的茶艺。

茶香四溢。

她想了想,不论怎么说,这一杯茶,也算是他的体贴,缓解自己的尴尬。宁楚檀就势坐了下来,端起茶杯,小抿半口。

茶不错。

“想不到三爷是一个‘赌书消得泼茶香’的雅人。”宁楚檀笑着赞道。

“以前学过一点。”他回得淡然。

话回得简单,宁楚檀看出来对方并不想多谈这个话题,她也不是非要知道这一手茶艺是如何来的,还不如昨夜里那骇人的案子更让人好奇。

“不知凶手可有头绪了?”

顾屹安闻言,抬眸看了一眼人,叹了口气,眼底些许无奈一闪而逝:“无可奉告。”

他对上宁楚檀的双眼,沉吟片刻,又补充了一句:“这是规矩。”

案子的一言一行,都不得透露。

宁楚檀瞅着人,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这话是问得唐突了,她握紧手中的茶杯,顾左右而言他:“三爷今日也是约了人吗?”

顾屹安‘嗯’了一声。

“是约的江云乔小姐吗?”她突然想起昨夜里佩姨所言的‘女婿’一言,这话语不由得就多问了一句。

他抬眼看着她,双眸幽幽,却还是老老实实地应道:“是。”

视线落在宁楚檀搭着茶杯的青葱指尖,他忽然说:“云乔是妹妹。”

“哦。”宁楚檀垂着眼,顾屹安的回答莫名入了耳,一股淡淡的羞意从心头悄然涌起,这句话怎的感觉像是特意同自己解释的,她抿了抿唇,将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耳尖微微发红,“叨唠三爷,我就先走了。”

她匆忙将空杯放下,站起来,视线掠过顾屹安的手:“手上的伤,三爷莫要牵扯到,吃食上也当注意避开发物。”

医者父母心。

宁楚檀提了一句,就往外走去,她走得急,那帘子荡开。出了门,便就看到门口的娇艳女子,正是刚刚提了一句的江云乔。看着从春澜阁里走出的宁楚檀,她甚是惊诧。

“江小姐。”宁楚檀颔首示意,等到江云乔淡淡地点了下头,算是回应后,她就继续往外走去,只是脚步间有些急促。

“三哥,”江云乔走至屋里,看着桌上还未收拾的茶杯,“这是佳人有约?”

“又胡闹了。”顾屹安望过去,“流言蜚语不过是上下嘴皮子一磕,损了姑娘家的清誉,要想弥补回来就是千难万难了。”

“三哥,你寻常不会这般说教。”江云乔将手中的小包一丢,整个人好似没骨头一般靠坐在椅子上,腰肢婀娜,脸上绽开一抹明媚的调笑,她点了点面前的茶杯,“三哥亲手泡的茶,可不是谁都能喝上的。”

“那今日这顿饭,三哥就不请了?”顾屹安掀了掀眼皮,一脸平静。

“咳,”江云乔坐直身子,正了正神色,“哎呀,肚子饿了,不说了不说了,我看看今儿有什么新鲜菜。”

顾屹安弯了弯唇角,若无其事地端起手边的茶杯,慢慢地喝了一口,他用的是左手,到底是遵了医嘱。

“宁同学。”孟锦川的声音从回廊一头传过来,他匆匆忙忙地朝着闷头往前走的宁楚檀小跑过去,“怪我没问清楚,没想着竟然有两个‘春澜’,害你走了个冤枉路。待会儿我给你多点俩菜,当是我赔礼。”

他见宁楚檀还未来,便就寻了侍者询问。一问之下,才知道宁楚檀去了春澜阁。

孟锦川说得坦然,笑里一片舒朗,给人一种开怀的感觉。

宁楚檀缓了步伐,她对孟锦川浅笑,这话听着倒是她平日里缺了一口吃的,不过她与孟锦川曾是同学,自也明白他的性情,确是挺好的,只是说话时总是莫名能够戳中人的不爽快之处。

她随同他的步伐走着:“是我自己不注意,听岔了名。倒是劳烦孟少爷出来接我了。”

“也没特意出来接你,就恰好走出来看到了。宁同学不用这么客气,咱们是校友,你不必唤我什么少爷,听着就是一股子的封建余孽味儿,喊我锦川就好。”他推开门,等到宁楚檀入屋坐下后,便就热情地给人斟茶。

宁楚檀看着推送到自己手边的茶水,淡淡的香气散出,却不知怎么的,登时就让她想起前头的那杯香茗,以及那个泡茶的男子。

“宁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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