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没一会儿,急匆匆进来几个人,“快快,赶紧把这些宝贝装好,管事说了一刻钟后立即出发。”
几人手里忙着嘴里也不停,“听说二公子和三公子来了?”
“方才已经有前哨来送信,肯定是真的。但那两位矜贵人物怎会来这里?”
“想必是为了二孙先生吧?三公子不是大孙先生的徒弟?”
“也是,如今二孙先生暴毙,大孙先生还在闭关,其他几位先生也不在荆州,只能他们这些徒子徒孙来料理后事。”
“都知道三公子什么性子吧?到时候碰上可千万小心些,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还用你提醒?不过这几年三公子甚少在荆州老宅出现,说是外出玩儿去了,倒叫那些狗腿子们过了些好日子。”
“嗤,叫他们看不起我们这些在外面的,如今好日子到头了。”
“行了,都别说了,装好赶紧抬走,都小心些,这里的可都是宝贝!”
“都好了!”
南若一动不动地听着他们闲聊,等到她所在的箱子被嘭地一声盖上,她缓缓呼出口气。
心里则把听来的几个重要信息过了一遍。
又忍不住担忧甲二被送去哪里。
很快箱子被抬出去,她感觉被抬了不短的时间,想必出去的路不短。
若是靠她自己去找出路,找不找得到两说,万一碰上守卫才是麻烦。
何必给自己增加难度。
“好了,放上马车,都轻点!”
马车很快动起来,一路上摇摇晃晃,南若又累又困又憋闷,几次都差点迷糊过去。
“快快,停下来,二公子三公子到了,都安静点!”
马车停下,接着响起一片急促的马蹄声,很快马蹄声停下。南若瞬间清醒,她听见许多人在见礼,“见过二公子三公子。”
有一道清越的嗓音道:“这些都是二孙先生的东西?”
“是。”
“好,都仔细些,千万别损坏了,路上也小心些。”
“是,二公子。”
“老三!你慢着点!”
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又有更多马蹄声追去,她所在的这辆马车也很快动起来,南若缩在箱子中一动不敢动。
一刻钟后伯一到了石宫,在外面恭候的正是龚励。
他忙上前见礼,“二公子,三公子。”
伯一疾步进入地宫,“把详细经过说一遍。”二公子紧跟在他身边。
龚励匆匆跟上,“是,白天人送来后就……”
一行人刚迈入圆形石室,龚励的话也事无巨细讲完。
看着里面一片狼藉,夏望沉声道:“二公子,能杀了二孙先生同时撼动石宫者必然是不出世的高手。”
赵振舒也同意,他扫过一圈,沉思道:“但谁会特意闯入这里来杀人?”
夏望道:“难道是沉孙一脉的敌人?”
赵振舒看向他,“你是说云梦山的另一脉?”
夏望道:“属下不知这两脉之间的龃龉,但当世能杀二孙先生者除了他们还有谁有这个能力?”
赵振舒道:“他们的确有这个能力,但一来,大孙先生当年便说过,他们和另一脉虽有矛盾,但还不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二则,那一脉比沉孙一脉还要神出鬼没,沉孙一脉一直在暗中关注,这些年从未听说他们出世的消息。”
夏望想了想,“二公子,既然沉孙能算到天下大乱,那另一脉是否也能?他们会不会也如沉孙一般也有了支持的人选?”
赵振舒深邃的眉眼一拧,嘴里道:“但大孙先生说过他们自诩高人后世,心高气傲,不会轻易向权贵折腰……”
可也不禁怀疑,这些高人不为名不为利,为的是择明主安天下。
难道那一脉也择了‘明主’?
这时伯一忽然道:“是十二。”
赵振舒闻言转头看去,发现伯一正站在那面写了鲜红大字的墙面前盯着看。
便也走过去,发现那几个大字虽龙飞凤舞,但并未有什么风骨,字无形也无意,显然不曾特意练过。
伯一指着‘先’‘我’‘就’‘笑’几个字的最后一笔道:“十二写字习惯不好,像这几个字最后一笔的弯钩和捺她都会一笔带过,形成一个上翘的小弯。”
又指向‘哈’字最后的口,“她写字着急起来口字通常不会闭拢,就像这样……”
他回头,笑着看向他二哥,“你看,像不像一只小鸡撞到一堵墙。”
其实更直接的比喻是阿拉伯数字的1和2组成口,可惜他们不知道。
但也不妨碍赵振舒一脸奇异的看向小弟,“你将她观察得这般仔细?”
伯一颔首,“当然,她可是我新得的玩具,我自然要全面了解她,而且她也很有趣。你看,二孙先生不就被她杀了么。”
他笑着,难忍得意。
龚励在后面脸色涨红,想说什么又不敢。夏望将他拉到一旁安慰道:“别放在心上,你也知道三公子的性子。”
毕竟那可是在四岁的时候,亲娘死在身边也还能笑哈哈地玩鲁班锁的人。
龚励无言以对。
赵振舒有些不敢相信,“你真觉得二孙先生是她所杀?”
伯一毫不犹豫的点头,“石宫只有一个入口,那人不是说了,他们将石宫里里外外检查好几遍,没有发现外人闯入和闯出的痕迹。”
“所以那个十二还在这里?”二公子说着四处打量。
伯一摇头,四处看了眼,叫来龚励,“把你们当时发现这句话的详细经过说一遍。”
龚励不敢拒绝,低着头一字一句道来。
伯一走到石室入口处,赵振舒见状也跟过去,见他站在当初龚励等人站的位置上朝那行字看去,接着看向脚下。
伯一蹲下,修长的手指在地上一抹,一道灰中泛黑的痕迹染上他白皙的手指。
他笑了,整个人容光焕发。
站起身,抬手朝一直沉默跟在他身边的花开,“拿灯笼来。”
花开忙找来一个灯笼,伯一提起,弯腰照在地面上,赵振舒不解,其他人也莫名其妙,纷纷凑上来跟着看。
便见深灰色的地面上印出数个不规则的深黑色的印记。
伯一提着灯笼往前走,一个接着一个印记之间隔着一步的距离往前延伸而去。
众人瞬间反应过来,都惊诧不已。
龚励懵了,下意识抬起脚,只见他那刚换不久的新鞋鞋底上清晰印着几个墨迹,顿时脑子嗡地一下,整个人雷劈般僵立当场。
“哈哈哈~”伯一心情极好的大笑起来。
赵振舒无奈看他一眼,问龚励,“你们发现这行字之后去了何处?”
龚励结结巴巴道:“当、当时,我们怕师傅的秘籍真的被盗,便赶紧去密室察看。”
赵振舒道:“走,去看看。”
伯一将灯笼递给花开,“不用了。”
他看向龚励,“想必你们师傅的那些宝贝都被装在箱子里运走了吧?”
龚励面无人色的点头。
赵振舒诧异,前后联系其中步步关窍,不由也笑了,“这小丫头的确有两把刷子,难怪老三你看得上眼。”
又见伯一兀自站在那里笑,仿佛还在回味她的奸诈,不由道:“老三,既知道她在何处,不去追?”
虽然那小丫头杀了他们一个大人物,但人已经死了愤怒无益,倒不如把人找回来,既能安小弟的心,说不定再培养培养,也能出个不比二孙先生差的出来。
伯一丝毫不急,慢悠悠的往外走,“现在去追已经晚了,说不定她早就逃了。”
赵振舒觉得奇怪,跟上去道:“那你就这么放她走了?”
“怎么可能。”
伯一一笑,笑容明媚,却难掩偏执的占有,“她会再回密院,我直接去那里等她。”
赵振舒不解,“她回去那里做什么?”
伯一道:“因为她承诺过不会再丢下我一人。”
那是一年多前的事,当时他‘救’了她,为她杀了人,关禁闭时他便问过她是否还会再逃,她肯定的说是。
当时他苦涩地道:“好,下次你什么时候想逃记得告诉我,我帮你。”
那时她没有犹豫道:“当然会告诉你,到时候带着你一起逃。”
他又惊又喜,是真的惊喜,连声反问,“你说的是真的?真的不会再丢下我?”
她轻笑,说:“不会了。”
赵振舒道:“你就这么信她不会丢下你?她可是好不容易逃出去。”
伯一背着双手走得抬头挺胸,笃定:“不会。”
“可是……”
赵振舒忍不住打击他,“你忘了自己是伯一?她们甲字号全被带走,排号伯一的你还会在那里?”
伯一一顿,想了想道:“那她也会去确认我是否还在,并且寻找我的线索,除非她想尽办法都找不到我才会放弃。”
赵振舒摇头失笑,“你可真信她。”
一行人又打着火把往回赶,此时龚励也终于缓过来,骑马跟在后面,和夏望庆幸道:“还好师傅的那些秘籍保住了,否则我可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伯一忽然回头问他,“你说的是那本被二孙先生放在秘法匣里的《沉孙无上经》?”
龚励颔首,微笑道:“是的三公子。”
伯一唇角一勾,笑容坏坏的,“那你估计要失望了,我赌那本心法已经被十二拿走。”
龚励断然反驳,“不可能!那秘法匣除了师傅谁都打不开,若是强行破开不仅会毁了心法,也会伤了那人。”
伯一道:“是啊,可惜你师傅打开秘法匣的法子是跟我师傅学的。”
龚励不解,“所以呢?”
伯一道:“你师傅虽然善武,但在奇技淫巧一道上极其迟钝,尤其他用的还是最精密的鲁班锁,开锁方法自然是我师傅如何教他便如何记,万不会有何更改。”
龚励渐渐心中不安,脸色僵硬,“所以呢?”
“不巧,那样的鲁班锁师傅也给我玩儿过,我也知道如何打开。”
龚励嘴唇颤抖,“但是……”
伯一极其恶劣地朝他一笑,“更不巧,我曾教过十二,而她记性甚佳!”
龚励:……
他双眼瞬间红了,整个人在马上摇摇欲坠,他无法向眼前的恶人撒气,只能悲痛欲绝的朝天一吼:“师傅!徒儿该死啊!”
随即嘭地一声从马上坠下,甚至来不及感受身上的疼痛,趴在地上痛哭出声。
“徒儿不孝啊!徒儿无能啊!!师傅!!!”
“哈哈哈——”
如此悲惨的境况下,唯有伯一仰天大笑,那笑声在夜色中猖狂地传出老远,惊醒无数昏昏欲睡的畜生。
赵振舒极其无奈的望了望天,示意夏望,“你看着点人,别出事。”
夏望严肃着一张脸应下,“是,二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