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此句出自唐代哪位诗人之手，诗名为何？”

张帅抓耳挠腮半天，也没憋出来半个字，底下更是一片整整齐齐的翻书声，之前还兴奋的众人瞬间沉默下来。

沈鸢柊不解，唐代王勃的《滕王阁序》不应该是初中生都知道的常识吗，怎么都这个反应。

一旁的姜语笑用胳膊肘捅捅沈鸢柊：“赶紧翻书找啊，这老师是魔鬼吧，第一堂课就考这么难得，我有点怀念地中海老头了。”

姜语笑口中的地中海老头是之前语言文学课的代课老师。

由于头发过早的离开头顶，再加上喜欢汗衫加运动短裤的中老年男性搭配，以及塑料袋提玻璃罐头瓶喝水。

更令人难以接受的是破旧的运动袜搭配运动鞋，故此不过三十左右就被A队同学戏称“地中海老头。”

“这道题很难吗？”

“不难吗？”

姜语笑瞪大双眼看着沈鸢柊，像是不明白舍友怎么会问出这么傻的问题，而且脸上还带着轻松的笑意。

“阿鸢，你该不会是吓傻了吧，这可是‘大灾变’前好多好多年前的知识，你居然还问我难不难？”

还没等沈鸢柊说点什么，第一个答错的男生摸着头坐下，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人被叫起来。

本来以为自己只是碰巧知道问题答案的沈鸢柊放下心来，因为温老师考的都是基础文学常识。

“李白‘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的下一句是什么？”

沈鸢柊的室友之一林微颇为紧张的站起来：“是、是、是......”

林微支支吾吾的，苍白的脸上尽是冷汗，双手死死的揪住裤子两边，眼眶发红，急的几乎要落下泪来。

不应该呀，之前答错的人都很坦然的坐下，不过是一个问题，林微反应怎么会这么大。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仨人。”

沈鸢柊小小声的提醒着，站着的林微过于紧张，完全没有听到。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写着字的小纸条放在林微的桌子上，字的大小刚好能被低着头的林微看到，却又刚好被前排座椅的椅背挡住。

顺利回答出问题的林微终于坐下，小声的向沈鸢柊道谢。

沈鸢柊抬头，却发现台上的温斐饶有兴趣的看向自己，只是玻璃镜片后的眼珠子黑的透不过一丝光。

一堂课结束，众人都没有刚开始来的那股兴奋劲，颇有些萎靡不振。

通过姜语笑，沈鸢柊才知道当今人类对于“大灾变”前的历史以及文学知识了解甚少。

想想也能理解，生死存亡之际，自然是科技之类的知识更有性价比，文学历史哲学这些显得没那么重要。

破解位少且难的因素之一就是文学常识的欠缺，且由于部分书籍的失踪，搞文化研究的就更稀少。

这么看，自己某种意义上也算是稀缺人才？

带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沈鸢柊陷入梦乡。

只是第二天上课，看着略微有些空荡的教室，沈鸢柊隐隐觉得不对，便用书挡着凑近姜语笑。

“语笑，咱们班今天有人请假吗？”

姜语笑颇为迷惑的看着沈鸢柊：“阿鸢，你在说什么啊，咱们班就这些人啊，没有人缺勤的。”

沈鸢柊看着明显比昨天显得空荡的教室，总觉得和自己的记忆有所偏差，可是姜语笑却说不缺人。

一天的课程结束，沈鸢柊也问了宿舍其他两人，以及其他宿舍的人，大家的回答都是没有缺人。

如此笃定的回答使得沈鸢柊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难不成自己记错了？

仔仔细细的再度盘点一遍，回忆中班里的同学好像就是52个人。

只是从宿舍走出的时候，沈鸢柊还是忍不住数了数宿舍号，女寝在左边，男寝在右边。

D队被分配在四楼，一层楼有十六间宿舍，男女各八件间，记忆中顶头那间还有人和自己打过招呼。

不对！人数不对，难道......

踹开4楼顶头的宿舍，宿舍里空空荡荡，完全没有人住过的样子，对面那间也是同样的情况。

姜语笑和宿舍其他两人追着沈鸢柊赶到，同样还有听到声音赶到的宿管阿姨。

“干嘛呢，这都干嘛呢？”

沈鸢柊回头看向宿管阿姨：“阿姨，这两间宿舍里的人呢？她们的东西怎么不见了，是自己拿走了吗？”

“哈，这两间宿舍没有住过人啊，你这个丫头片子怎么满口的胡话，别想打岔啊，你今天破坏公务，我要找你们的老师说道说道。”

“诶，阿姨阿姨，她最近学习压力太大了，这里。”姜语笑抬手指指脑袋：“不太对，您大人有大量，别和她计较。”

“是啊是啊，阿姨别和她计较嘛。”

“阿姨，你最好了。”

其他两人不知道为什么，却也赶紧帮腔解释，好不容易将阿姨劝走，三人疑惑地眼神聚集在沈鸢柊身上。

似乎是不明白沈鸢柊为什么会做出这样奇怪而粗暴的举动。

“阿鸢，你最近怎么啦，是不是临近期末考试压力太大。”

姜语笑伸手想要摸摸沈鸢柊的额头，却被一把打开：“这里，之前是住满的，你们都不记得了吗？”

“阿鸢，你今天到底怎么了？那两间宿舍一直是空着的啊，从来没有人住过的，你今天不是也看到了吗？”

打开姜语笑手的瞬间，沈鸢柊就意识到自己的行为过激了，大家十几年的好朋友，自己今天怎么这么冲动。

低声道歉后沈鸢柊便独自跑向学校的湖边，所以自己刚才到底为什要去踹开那两间空宿舍的门？

自己应该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在湖边冷静一段时间，沈鸢柊买了些零食返回宿舍，见姜语笑并没有因为下午自己突然发脾气生气，沈鸢柊的心终于放下来。

日升月落，终于班上只剩下十几个人。

偏差的记忆，逐渐减少的人数，莫名的恐惧袭来，正在刷牙的沈鸢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比划着64这个数字。

可自己不是在刷牙吗？

“砰！”

牙缸狠狠的砸在水池之中，溅起的水扑在镜子上，将镜中人的面容模糊。

“怎么了？怎么了？”叶熙和林微被这响动吵醒，急匆匆的赶到沈鸢柊身边关切的问道。

脑海中的记忆逐渐回笼，沈鸢柊后背全是冷汗。

“不对，不是这个样子的，曙光新人训练营每个队都有64个人啊。”

“阿鸢你在说什么啊？”

沈鸢柊拉住林微：“我没有记错，咱们班是有64个人，咱们的记忆出现了偏差，是有人失踪了的。”

“失踪？”

叶熙不太能理解沈鸢柊到底在讲什么，沈鸢柊也顾不得解释太多，准备叫上姜语笑一起去之前的宿舍再看看。

四人偷偷摸摸的拿着从宿管阿姨那里摸来的钥匙，打开401的房门，依旧是空空荡荡。

可当她们走到阳台的卫生间，透过门上的玻璃。

里面赫然是四具凌乱叠在一起的尸体，还有乱七八糟的杂物，那尸体瞪着双眼注视着玻璃门的方向。

怎么会？

顾不上恐惧，几人打开其他几间宿舍门。

和401的情况一样，那些没来上课的人和她们的东西一起像垃圾一样被堆在卫生间。

林微捂住嘴，叶熙也吓得浑身颤抖，扭曲的记忆被这些死状凄惨的同学唤醒些许。

“是...是...是怪谈？”

沈鸢柊严肃地点点头，没想到曙光的考核，居然没有任何安全措施，这也太过分了。

曙光把人命当什么，一个考核就要送命吗，如果自己加入岂不是只有死路一条？

自己坚决不能加入曙光，厌恶感和想要摆脱的欲望越发强烈，一旁的林微带着哭腔开口。

“语笑，语笑去买早餐了，刚才没有和我们一起出来。”

叶熙同样抖得厉害，之前还活蹦乱跳的同学，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悄悄死去，她们居然没有察觉。

恐惧突然蔓延开来，沈鸢柊死死掐住自己的手，疼痛使得她冷静下来，好歹她也算和怪谈面对面的接触过。

现在只能希望能够找到更多的同学，大家一起想办法先逃出去，再说其他。

“咱们去找语笑和其他同学吧，再一起想办法逃出怪谈。”

沈鸢柊三人分开行动去找人，犹豫着打开自己的寝室门，姜语笑提着一个很大的塑料袋背对着门站在寝室里。

沈鸢柊扑上去抱住姜语笑：“你没事就太好了！”

只是今天的姜语笑仿佛比往日更高一些，被自己按着的头发缓缓下滑。

伴随着头发下滑，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赫然是文学课老师——温斐。

沈鸢柊被吓的连连后退，温斐依旧是那副温和有礼的表情,笑眯眯的看着沈鸢柊，缓缓打开手上的袋子。

“你要找的人在这里吗？”

漂亮的长发已经被减掉，秀气的五官沾着未干的鲜血，扭曲狰狞，那是姜语笑的头。

看到沈鸢柊的瞬间绽出一个诡异的微笑：“这样，人就齐了。”

脖颈处传来剧痛，鲜血伴随着叶熙和林微的尖叫喷出。

彻底闭上眼睛倒下之前，留在记忆的最后画面是温斐沾着鲜血，恶魔般的微笑。

“啊！”

四周传来一阵压抑着的笑声，那笑声此起彼伏，像是遇到什么可笑的事情。

胳膊处有暖意传来，像是人体的撞击，睁开双眼，眼前赫然是温斐的脸。

梦境与现实交错，沈鸢柊被吓的魂飞魄散，冷汗将衣衫浸透，四肢不听自己的使唤。

下意识的想逃开这张脸，腿一软，滑坐在地上，而四周本还压抑着的笑声终于变成了哄堂大笑。

教室里整整齐齐坐着64个人，眼前的温斐依旧是那副谦谦君子的样子，微笑着望向沈鸢柊。

“沈同学在我的课堂上睡着，证明我的课讲得很失败啊，那今天就由沈同学来回答问题吧。”

课堂的测验终于抽到沈鸢柊，想起刚才的梦境，沈鸢柊的心咯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