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汶狰狞的面孔被二人尽收眼底,直逼得他们回到当年那个夜晚。
……
夜深。
昆娜的房间。
艾坡是个寡言少语的性格,她很少对除了赛琳娜以外的人说出那么多话。
“雷萨纳,你脑子出问题了吗?”艾坡隐忍的声音爆发在那件整洁的屋子里。
男人的声音谄媚地出现了:“……你声音小一点,我跟你说正经的。我们俩认识这么久了,就让你帮我个小忙,你这么大脾气干什么?”
“小忙?我可不认为你这种疑似犯罪的行为,算小忙。”
“我说你,不会是喜欢上赛琳娜了吧?”
艾坡挑了挑眉,“难道你看不出来?我以为我表现得已经够明显了。够了雷萨纳,激将法对我没用,你是知道的。”
雷萨纳却反而高兴了起来,他狡黠的眼睛闪了一下,“嘿嘿”地开口了:“赛琳娜和你都是半魔女,你知道的。”
“那又怎么样?”
他充满希望地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头上甚至有一根毛翘着晃来晃去,“哼哼,我以我大牧师的名义起誓,只要你让我和赛琳娜认识,等你们结婚了,我立马在教堂里举办你们的结婚典礼!!”
艾坡用一种看傻子的目光看着面前的男人,叹了口气,道:“你想让我们被村里人的口水淹死吗?”
“额……那,那再追加一条!让你们被这个村庄所接受,怎么样?”
“你打算怎么做?”
“哈!就凭我在这个村子里的威望,在做礼拜的时候随便和他们聊聊,这种事情还不是手到擒来?”
事实上,第一世的雷萨纳人缘极好,像东纸他们先前看到的悲惨情况,根本不存在。也许是白仲冉做的小礼品实在太劣质了,他又不是个会说话的主,长此以往,好不容易攒下的情分磨也磨没了。
艾坡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雷萨纳撇撇嘴,闷头喝完昆娜倒给他的第三壶茶,才听到面前的人用气音说了一句“好吧”。
一直盯着艾坡每一个表情,是生怕错过任何一点细节的雷萨纳当即握住了艾坡的手。
艾坡瞪了他一眼。
于是他立马撤开,跑去拥抱困得快要昏迷的昆娜。仍然是个温暖的少年、年纪轻轻就获得大牧师称号的天才少年,雷萨纳,在那一瞬间喜极而泣。
三个人笑作一团,各自告别。
却不成想偷偷尾随艾坡的赛琳娜看见了这一幕。
是的,赛琳娜从一开始就知道,其实那三个人是一伙的,其实他们都是好人。但是……
少女眼里闪烁着贪婪的光,她热切注视着欢快笑着的艾坡,她用视线勾勒艾坡的五官,痴痴地躲在角落里笑。
因为艾坡,是她独自生活120多年来,第一个真心对她的人。而那些孤独的日子,早就把她变成了一个阴暗的、扭曲的、胆小的人,她害怕艾坡离开她。
“哪怕是一具尸体也好,她必须一直在我身边。”
赛琳娜躲在那个温暖的小屋外面,小声喃喃。
……
自那以后,赛琳娜便遂了三个人的心意,装作和雷萨纳交好,一副堕入情网的样子,故意惹艾坡生气。她知道艾坡会做什么。
果然,几个星期后,难过的艾坡对赛琳娜坦白了真相。赛琳娜得逞了。
她和艾坡和手打造了一个地道,通向昆娜的家。她们搂作一团,告诉昆娜这件事,商量着要逗一逗雷萨纳,而他想要的新教堂,赛琳娜也会造给他的。
不过夜深的时候,赛琳娜提着一盏油灯,悄悄来到了昆娜的家。她动用魔力把昆娜锁在一个四方形的小箱子里,里面一片黑暗,从睡梦中被惊醒的昆娜大声哭喊着,求赛琳娜放她出去。
而赛琳娜则一脚踹翻那个箱子,用尽言语羞辱她,折磨她,却始终不说自己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她只是不断重复着。
“你要完全信仰我,昆娜。”
“我不是赛琳娜,我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神。”
“你应该虔诚祈祷,这样也许我会放你一马。”
第二天,前来拜访昆娜的雷萨纳看到了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昆娜。
他焦急地问她出了什么事,而精神贴近疯狂边缘的昆娜只是重复着“我们要信仰她”。
从那以后,昆娜就成了赛琳娜最虔诚的信徒。赛琳娜却潜移默化地疏远着艾坡与昆娜的关系。昆娜每天晚上都睡不好觉,她成夜成夜地梦见,爱着赛琳娜的艾坡,不让她接触赛琳娜。
“不行,不能这样,如果我不信仰赛琳娜,那天晚上的事情就会再次发生。”
于是在一次次的自我劝说下,她成功地欺骗了自己。
可是雷萨纳却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昆娜和艾坡都爱着赛琳娜,而艾坡似乎厌恶昆娜与赛琳娜交往。
就在计划被实施的第二天,赛琳娜讲拜托昆娜建造的特殊的电力装置埋在门前的土里,它应用了感应装置,自己一出去就会被电击。
那一天,计划完美实施,被电翻在地上的赛琳娜疯狂地笑了起来,她又跑去撞了几次,被电得浑身焦黑。
她故意在艾坡面前哭泣,说这肯定是雷萨纳干的,她故意说了很多引导性强的话,将艾坡的怒火转移到雷萨纳身上。
那时候,雷萨纳刚好因为修建教堂,得到了村庄里人们集资奖励给他的钱,他偷笑着,心想过两天要带着艾坡、昆娜还有赛琳娜一起去吃大餐。他要把隐藏了好几个月的真相告诉赛琳娜,看看她惊讶的表情。
“好期待啊……”
月光下。
艾坡就背对着光,站在雷萨纳身后,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在路边上边走边笑着,翻来覆去地数钱。
最后艾坡动用魔力把雷萨纳伪装成一副被砍得面目全非的样子,回家去告诉赛琳娜这件事。赛琳娜的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告诉艾坡说:
“我没关系的,只要你一直陪着我就好啦。”
……
只是她没有想到,雷萨纳和昆娜带领着村民来烧了她们的家。
“呼……呼……艾坡你先走,不用管我!”
“赛琳娜你快过来,我背你走……”
赛琳娜沾满泪水的脸上满是绝望,被电击过后的身体还很不便,根本不支持她在这种状况下逃离火灾。
她重重地挥开艾坡伸过来的手,第一次对着艾坡大喊道,“你傻吗?!都说了你给我先走,你聋了吗?!!”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个恶人,事到如今了却开始控制不住地想一件事——
她竭尽全力地嘶喊着。
“艾坡!!!!”
“求你了,你一定要活下去……”
那个扎着高丸子头的金发女生,依旧是如初见一般的冷淡,她踩着沉稳的步伐走下楼梯,微微躬身,被大火熏得晶莹的双眸温柔地看着赛琳娜,她说:
“赛琳娜,我们一起逃跑吧。”
那一刻,她的身影与初见时树林中穿着白衣的女孩的身影重合了,也与赛琳娜画作里美得惊心动魄的艾坡相映。
赛琳娜想起来了,艾坡不是因为信仰半魔女而来的。只不过是,她在伪装能力被村民识破时,被怒火赶到她的堡垒前。
她跌跌撞撞,敲响了赛琳娜的房门。
赛琳娜早就记不起来自己当时是什么表情了,只记得自己对她说,
“我们一起逃跑吧。”
上一次,是为了躲避父母带来的仇恨。而这一次,却是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不管是哪一次,艾坡都是被伤害的一方。
可是。
“如果我们没有相遇的话,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但是,我并不后悔。”
“赛琳娜,别忘了我啊。”
在滔天火焰里,艾坡给了赛琳娜一个拥抱。就在此时,一根断裂的房梁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