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一声稚嫩的男声打破了僵局。一个脸侧扎着小麻花辫的漂亮小孩站在屏障外面。
万灯头都没回,淡淡道:“离开这里,她的目标是我。”
男孩轻轻地“哦”了一声,补充道:“能解决吗?”
“……可以。”
墨汶看到那个男孩挑起眉毛鄙视地笑了一下,抬手在自己的操作面板上快速地戳来戳去,顷刻间,手上多出了一个黑色手套。
他并起手掌,掌面朝外地伸向屏障,慢慢地将那一小片撕裂出一个开口,然后整个人探了进去。
他听见姐姐很大声地叫喊着“别过来”,但是他根本没打算理。
自己的姐姐不算聪明,甚至很蠢,所以他要照顾好她,哪怕在这种情况下,他至少也要和姐姐站在一块。
——这是自他生下来开始,身边所有人都对他说的话。好吧,“很蠢”这条是他自己添加的。
毕竟,谁会觉得一个连裙子都不会穿的人很聪明呢?
他想起自己去年在她生日的时候买的一条裙子,这是他给姐姐买的第一件礼物,上面拖拖拽拽着许多丝带,还送了一捧粉色的满天星。
他的姐姐,那个很蠢的人,花了半分钟才理解这件事,然后抹着眼泪接过花,在他的帮助下手忙脚乱地穿上了人生中第一条裙子。
想到这里,他的嘴角下意识带上一抹笑,脚刚落到地面,甚至没来得及抬头,就感受到有人用力推了自己一下,以及一瞬间的、没来由的焦躁。
他被推搡得磕磕绊绊地走了几步,愣了一下,心想:什么情况?
就在下一秒,尽管他的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但身体猛地转往万灯的方向。
“——砰!”
眼前是先闪过一丝白光,随后听到几乎要把耳膜震伤的枪响,最后才在耳鸣声中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距离自己咫尺的地方站着一个人。
那人的个子和自己一般高,有一头挺厚的灰白色头发,她的脸正面对着自己,淡粉色的眼睛没什么情绪地睁着,甚至因为白化病畏光而浅浅地眯着。身上穿着的自己买给她的生日礼物——一件小女孩才会喜欢的裙子,上面从腹部的某一个点开始不断晕染出深红色。
她咬紧了牙关,这才没有从唇角溢出一滴血,随后吞咽了一下。她原本就不够有气色的、苍白的手摸索着向前伸,无力地贴在男孩的屏障上。
“……”她张开嘴说了几个字。
“什么?”男孩茫然的眼睛眨也不眨,询问她,尽管他根本没注意到自己没有发出声音。
“……起。”
男孩还是没有听见,也没有回答,就像平时一样。
“对不起。”
就像突然失去了什么一样,一直在颤抖的肌肉不足以支撑她继续站立,她瘫坐下来,头砸在屏障上,哆嗦着嘴唇。
男孩的眼睛一刻不停地追随着她,好像除此以外做不了任何事一般,低下头看她。
就这样僵持了半分钟,和那个人第一次收到自己的礼物时一样漫长的半分钟。然后她虚弱地咳出一口血,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咧开嘴角笑了一下。
毫无血色的面庞最终还是停滞下来,原本用尽全力挤出的笑容,也随着时间推移滑落下来,浅粉色的眼睛仍然睁着,小孩子长长的眼睫毛在她脸上落下几根阴影。
男孩还是什么都没说,手垂在身体两边。他抬起右手,轻轻贴上姐姐的左手,看到了自己手腕上一闪而过的光亮。
转动眼珠看过去,是一个手链,像小女孩的款式,因为已经戴了许多年,所以显得有些毛躁,上面串的向日葵也有点褪色了。
不对,不是向日葵。
他想起面前这个人曾经生气地纠正他:“这不是向日葵,是小雏菊!”
那时候他只是敷衍地摆摆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心里却高兴得不得了,戴了四五年也没舍得摘。
至此,僵在原地许久未动的男孩终于轻轻颤抖起来。
他俯下身去,狠狠捶打着她们中间隔着那面屏障,好像那是他们赌气时被姐姐关上的一扇门。
那时候门还能打开,现在却也无所谓打不打得开了。
他抬起手挡住眼睛,掌心滚烫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