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漾回到家的时候，程祈允早就在客厅里等着，一见她过来，立即冲过去问：“姐，事情解决了吗？”

“别担心，没事了。”程漾在玄关处换了鞋，也没提她自己为了还债要回出版社找书的事了。

程祈允听她说完这才松了口气，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要被当成小偷了。要是我在学校树立的好形象毁了，我这么一年轻大小伙子以后还怎么找女朋友？”

程漾惊讶道：“这难道是你形象好不好的问题？”

程祈允不干了：“姐你能别老是拆我台嘛！就不能夸我两句？我还是家里的受气包呢，没了我你们有气都不知道去哪撒！”

程漾都不明白这件事怎么被他说得还挺光荣，随口嗯嗯嗯应付夸了两句，就累趴了倒在了沙发上。

程祈允鼻子灵，闻到她身上的味道，好奇问了句：“你和那个人去吃火锅了？”

“没，和你游佳姐去吃的，顺道送的电脑。”

琢磨出来大概是因为自己的事耽误了她们两闺蜜的聚餐，程祈允有点愧疚，卖乖道：“那、那我去帮你开热水，你休息几分钟上去就可以洗了。”

没过多久，两个老人家去睡觉了，程祈允给她端了一盘洗好的水果后则进了卧室打游戏。

程漾手背贴着额头，想自己这辞了职的日子也不容易。

要躲闺蜜前男友，还要处理一堆乱七八糟的事。

还有对付某些人时不时冒出来的问题。

裴亦舟问她是不是认识李云霁时，幸亏她反应快，答了句听着声音感觉像高中的一个学长，不然差点就露馅了。

有些事情，还是长眠后带进棺材里的好。

程漾在心里提醒自己一遭，把事情梳理完毕，吃了水果，就拖着疲倦的身子回了房间洗澡。

出来后盯着天花板看了半天，累却没什么睡意，她又把早上从他爷爷书架上顺过来的《纯粹理性批判》拿出来看。

没想到知识的力量过于强大，还没翻超过五页，书一合，眼睛就闭上了。

-

第二天下午程漾出门和李云霁见面。

走到了门口她又折了回来，化了个淡妆换了身衣服才出去，自觉这样显得重视些。

到了路边打车，司机停下问：“去哪小妹？”

“中心广场。”

程漾也是和谈姝聊了一段时间，才知道李云霁原来已经成为了有名的网文作者。

他三年前凭借一部东方幻想小说火爆出圈，一跃成为里程碑式的人物，原作被翻拍成各大影视剧，成为现象级网文，周边衍生品更是不断。

但是因为程漾每次看网文都会忍不住挑文中出现的外文语法用法错处，后来索性放弃了，再加上她在出版社工作负责的也是传统文学，因此对这个圈子的事情差不多是一无所知。

今天李云霁在广场参加读者交流会，于是顺道约定了在附近的西餐厅见面。

半小时后，抵达餐厅门口，程漾在室内巡视一圈没找到人。

她提前点到了，估摸着人还有事，也没催，直接找到了位置坐下，观察起这里的环境。

虽然是饭点，这会儿人却不多，大多数来这的是衣着简约的公司白领或者约会的情侣，三三两两的人低声谈话，配上中央水池旁现场演奏的舒缓钢琴曲，氛围极好。

程漾认真听着欣赏了几曲，在即将睡过去时，看了眼手机，距离约定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分钟了。

她走错地方了？

程漾打起精神来看消息，再三确认自己进的地方坐的位置都没错。

那只剩下一种可能——她被人放鸽子了。

没等她发消息过去问，界面跳出了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

【抱歉学妹，我这边还有点事可能赶过去还需要一会儿，大概二十分钟后到，东西我先让人送过去，你再等等行吗？这顿饭算我请的，你想吃什么随便点】

一堆话看完，程漾迷茫着回复过去：【李云霁学长？】

对方立即回了个是的的表情包，接着又和她道了几声歉。

被人这么仔细地对待，程漾心头的一丁点不耐烦也被消磨掉了，答应下来就又坐在原地等。

在读者交流会后台的李云霁收到她的消息后，想了下，给通讯录第一位打了电话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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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着李云霁过来的空隙，程漾被餐厅内的空调吹得有些冷，起身在门外晒了晒太阳。

她走出来看了，才发现这家餐厅就开在一家游戏公司的楼下，和大门隔着不到五十米，不少职工从公司出来后直奔这边吃饭。

太阳有点刺眼，她没看清楚公司顶楼的Logo，先被公司门口的争吵声吸引了过去。

不过也说不上是争吵，毕竟摆在她眼前的是带着工牌的女生一个劲的认错，而一个约莫六十岁左右胡子花白的老人一连串地在大声说着什么。

程漾在原地站了会，眼见着事态似乎越发严重，她透过玻璃看了眼餐厅，确认了人还没来，自己拨开人群过去。

旁边也有想帮忙的，只是老人说的是法语，又正在气头上，听不懂是一回事，听懂了一两句也不敢上去劝。

程漾脑子里快速记下要点，走到了两人中间，对女生抬手示意她稍等一会儿，自己则和老人再次确认听到的信息。

旁边的人不知道他们俩在交流些什么，只看着老人慢慢平缓下来，脸色由红转白，最后点了点头。

程漾道了谢，走到陪同翻译的女生面前，悉数告知消息：“这位老人家主要是在说他健康方面的问题，一是他乳糖不耐受，所以平常准备的时候请给他酸奶或舒化奶；二是他腰椎不好，工作地点应该配备舒适的办公椅；三是他有严格的作息时间，一旦打乱就容易精神衰弱，所以不要在非工作时间联系他。”

见她呆呆地看着自己，程漾多问了句：“还需要我再说一遍吗？”

女生连忙摇头，在笔记本上飞快记下，一个劲地道谢。

她是公司新来的翻译员，大家伙都听说这位老人脾气不好不敢接待，于是就推着她上去。本来她也是尽心尽力地在服务，但是老人语速太快又加上穿插太多专有名词，她偶尔听不懂，急了就更加记不住了。

解决完了事情，四周重新归于平静，程漾往外走去。

还没走几步，刚才的女生又追了上来：“姐姐可以加一下你的联系方式吗？我觉得自己还有很多需要向你学习的地方，以后可以和你交流吗？”

看着她眼里的亮光，程漾不由得愣了愣，其实女生应该和她差不多大，但她处理事情的方法态度已然让人觉得是前辈。

“好啊。”程漾笑了下，两个人就此交换了微信。女生高兴地离开时还给她一个小蛋糕。

一场小插曲过去，程漾提着蛋糕回到餐厅，正准备拍张照给游佳发过去看看，耳边敏锐地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没看到。”

她循声望去，裴亦舟就站在离她几米的位置。

白衬衫扎进黑色西裤，腰身劲瘦，袖口的扣子解开了一颗，露出了黑色的机械腕表，少年身形挺拔，像是参加宴会的少爷，贵公子的气质更加明显。

“怎么会没看到？就在一楼12号桌，应该是长得挺可爱的一个学妹。”

两个人靠得不算太远，餐厅内又安静，程漾清楚地听到了电话里李云霁的声音。

而且12号桌？

程漾低头看了下桌上印着号码的水晶立牌——不就是她这儿么？

程漾看到他手上拎着的纸袋，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主动走了过去，站在了他面前，讪讪道：“我在这。”

因为身高差，裴亦舟看她略微仰了下头和自己对视。耳侧的碎发被别到了后面，程漾漂亮的脸蛋完全显露出来。

裴亦舟还真没想到他哥让来送东西的对象会是程漾，虽然看到的时候有点意外，但在李云霁说了对方长得可爱之后他就立刻排除了。

在他这儿，程漾不算是这一类型的。

他没打算多聊，把手上的袋子给人递了过去，啧了一声，挑眉道：“没想到你还真认识我哥，行，这他给你的东西。”

见程漾接了过去，他迈步就走，结果还没出去两步，人又追了上来。

“等一下。”

“还有事？”裴亦舟停在原地等她，午觉被突然打断，他现在还有点起床气。

本来因为昨天的事程漾还尴尬着，但人都叫住了，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你知道李云霁学长有什么喜欢吃的吗？就这家餐厅里。”

裴亦舟哦了一声，扫了下了桌上的菜单，边指边淡淡说：“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吧，他应该都挺喜欢的。”

程漾有点意外他会说得这么仔细，愣了愣，道：“谢谢。”

说完裴亦舟就往外走，快到门口了又转了回来，叮嘱道：“记得和他说是我点的。”

程漾以为他怕自己抢功呢，点了下头：“我会的。”

二十分钟后，李云霁坐在了程漾对面，盯着端上来的几盘菜静静看了会儿，不知道桌上的刀叉一时间有没有使用的必要。

法式焗蜗牛、蒜香牛蛙、烟熏三文鱼，他就这几样不吃，刚好都点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