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方,不知名树林——
凌月端坐在地面,周身灵力如同透明纱带,围绕在半空中那小狐狸四周。
看着它体内释出的灼韵,她眼中含着担忧神色:“看来这寒丹对你已经没有多大作用了。”
她将灵力散去,伸手接住它下落的身体,一只手快速在空中划出一道符文,符文化作淡蓝色圆形屏障,将它身体整个笼罩。
自从出谷后,小狐狸的伤势越来越严重。
出谷至今已过了三日,因它伤势的加重,她只得一路走走停停,为它疗伤,经过几日的治疗,储物戒中已经所剩无几的丹药。
看着怀中萎靡不振的小狐,若是那日真将它留下,它可能早已支撑不住。
如今它因着体内气血逆流,身躯一日比一日滚烫,已是到了极限,若是再这样下去,过不了一日,必会气血紊乱而亡。
她微蹙眉,下界地图快速在脑海中铺开。
“记得没错的话,再过五百里应该是绝息崖,古籍中曾有记载,那里应该有平复血息的灵植。”
绝息崖地处雾州边界,从寮雾谷出发,穿过绝息崖可最快抵达雾州,虽说距离最近,但一般修仙者若从嘉州出发前往雾州,皆会心照不宣尽量避开此地,从其他地方前往雾州。
此地相比寮雾谷更为凶险,其间毒障弥漫,稍有不慎便会被毒障迷了心智,成为栖息妖兽的果腹之物。
且进入绝息崖之人也非寻常之辈,大多是些接了寻取灵植的搏命之徒。
杀人夺物,在这里实属常见,出崖之人相比入崖之人,不足十分之二。
确定好大致方位,她看了一眼怀中的雪白团子,身形微晃,从地上起身,抱着它往绝息崖方向极速赶去。
凌月本打算穿过雾州海域到达妖域域界,从而进入妖域,为防止意外发生,自然是对此地避之不及,只是如今出现了变数,即便此地可能有几分危险,也得走上一遭。
不多时,她便已出现在绝息崖上空,她从半空中落地,扫了一眼四周,再次起手画出一道符文,布在原本笼罩着小狐狸身体的防护罩上。
摸了摸它的毛发,温声道:“这里的毒障不容小觑,你太过虚弱,这道符咒可护你。”
其实以她的修为,即便不为它布下这符咒,这些毒障也不会侵蚀到它。
怀中气若游丝的小家伙,听到她的声音,晃了晃脑袋,弱弱的哼了两声。
她知它是何意,只道:“你既然陪着我,我自是会救你。”
手中用了力,将它托得更稳了些,抬脚踏入那毒障中。
绝息崖中毒障弥漫,将整片天空遮盖。
黑暗中,一前一后两道白虹穿林而过,箭矢破空之声此起彼伏,连带着周围毒障翻涌四散。
一阴狠男音穿破毒障,森森响起:“祝兄,你几位同伴皆已身死,看在你我相识一场的份上,你若是交出赤阳花,我可饶你一命。”
他声音还未落下,已追至那人身后,蓄力一掌,将人从半空中打落。
那人在地上滚了一圈,拖着满是血污的身体,手撑着树干艰难起身,俊秀的面容被箭矢划出数道血痕。
他眼中血丝满布,怒斥道:“饶我不死?王全,你可真是忘恩负义,当日若非我兄弟几人出手相救,你哪有机会站在这里,怪我几人眼瞎,竟救你这小人!”
王全听着他的指责,满脸不屑,慢慢悠悠从半空中落下,咧着嘴角嘲笑道:“你可真是……难道你没听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赤阳花是你自己交,还是让我亲自取?”
看着他一步步逼近,男子将怀中泛着红韵的奇花取出,苦笑一声,掌中灵力迅速聚集,用灵力摧动着奇花,恨道:“这赤阳花即便是毁了,我也绝不会让你得到!”
“住手!”
噗嗤——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王全还未来得及出手,眼前男子胸口已被一把银色弯刀从身后穿透。
他低头,错愕的看着那暴露在空中的刀尖,随后身体不受控制往地上倒去。
身后灰衣男子将插在胸口的弯刀抽出,往袖子上随意一擦,弯腰将地上掉落着的赤阳花拿在手中。
他撇了一眼地上倒着的人,不以为意揶揄道:“王兄,方才若不是我出手,这花可就毁了,你这般拖拖拉拉,难道真是为了他口中那救命之恩,舍不得杀他?我看你可不想是这种心慈手软的人!”
王全看了他一眼,懒得搭理他,走到那已经死去的男子旁,口中吐出一串口诀,随后将他尸身焚毁。
灰衣男子看到他冷着脸,做完这一连串动作后,不怕死的调侃道:“为他超度?看来他对于你来说还真是不一般啊。”
王全转头对着他冷冷道:“若他不一般,你现在还能有命站在这,多管闲事!”
灰衣男笑道:“诶呦,你这么说,我可真是害怕得很呢,不要忘了,我们都是受雇而来!”
“所以别废话,走吧。”
两人将东西收好,刚准备动身离去,数支泛着青光的短箭以迅雷不及之势极速射下,挡住了两人去路。
“你们可以走,只是手中的赤阳花得留下。”
清冷女声从身后不远处传来,看着地上的短箭,王全心中大惊,方才若非自己反应快速,现在这箭只怕是已将脚背穿透。
他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容貌清丽,身着青色纱衣,头戴金色羽簪的年轻女子踏空而来。
她左手抱着只病秧秧的杂毛狐狸,右手则握着一把泛着寒芒的长剑。
那女子气定神闲向着自己走来,王全警惕的向后退了一步,将人看得更清了些。
眼前女子虽只有一人,但其身体周围却是灵力涌动,带着威压,且一丈之内竟无半分毒雾敢近她身。
凌月道:“怎么,你们不愿?”
王全虽看不出她是何修为,但看着她这丝毫未将他们二人放在眼中的模样,他直觉这女子修为定远在自己之上,心中顿时觉得不安。
他后背薄汗渗出,握紧手中弓箭,但并未将赤阳花交出:“姑娘是在说笑?这赤阳花乃我二人千辛万苦取得,你一句话,我便要拱手相让?”
听着他的回答和不远处灰衣人的动作,凌月笑了笑:“看来,是没得谈了。”
她可没什么时间与她们废话。
话音落下,搭弓拉弦,霜花飘落,一息之间,她已手持长剑极速飞出,劈开迎面射来的箭矢,将眼前王全手中那弓箭劈断,随后一脚,将其踹出数丈远。
他身后的灰衣人则是趁着这空挡,绕至身后,手握弯刀,从背后偷袭,欲向方才一般取人性命。
凌月嘴角泛起嘲色,未看一眼,长剑反手一挥,白虹相交间,只听到一声闷哼,人已在十里开外,血气弥漫。
她站在原地,轻轻抬手,赤阳花已出现在手中,将其放入储物戒后,扫了一眼偷袭者尸体,转身对着王全冷冷道:“这赤阳花你如何得来无需我多言,我只给你一次机会。”
王全迎着她的目光,从地上起身,擦了擦嘴角血迹,胸口如擂鼓。
方才那一剑,若是眼前女子未留情,他早已如不远处那同行之人一般身死,若再交手,莫说是赤阳花,连命都要丢在这了。
摸爬滚打多年,以如今这般形势,对方修为完全碾压,如何选择,他岂会不知。
他一膝跪地,恭敬道:“多谢前辈留晚辈一命,这赤阳花前辈需要,拿去便可,晚辈这就离去。 ”
话音落下,快速将断裂的弓箭捡起,头也不回,往出崖方向极速飞去。
绝息崖一处洞穴内,凌月动作轻柔,将奄奄一息的小狐狸放在一处石台之上,取出得来的赤阳花,用灵力炼化它体内还未消散的赤阳生息,试图将这生息融入小狐狸气血之中。
经过一个日夜的耗力,赤阳花瓣在灵力作用下相互糅合,炼化出一缕赤阳精息。
按理来说,本该是将其炼制成赤阳丹,再让它此丹服下。
可凌月本就对丹道知之甚少,加之没有丹炉,只能用这最原始的方式,用自身灵力强行将其炼化。
这方法虽看似简单,却需要耗费大量灵力,且不一定能达到丹药的效果,极有可能到头来一场空。
看到那一缕赤阳精息,融入进小狐狸体内,凌月松了一口气,手撑着石台从地上起身。
可由于灵力耗损太多,才刚起一半,便觉耳中一道尖鸣,头晕目眩之感瞬间袭来,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石台上,小狐狸慢慢悠悠睁开赤红色眼睛,经过几日的治疗,它自行褪去了先前那身白毛,通身赤红,毛尖泛着光晕。
它直勾勾盯着趴在石台边缘昏迷的凌月,盯了半晌,抖了抖耳朵,跳到她的身前,用舌头轻轻舔了舔她的脸颊。
发现她对此没有任何反应,它歪头闻了闻她的气息,抬起前爪,将其咬破,随后将溢出的鲜血滴到她的唇上,跳下了石台向着洞穴外跑去。
小狐走后没多久,一道男子身影出现在洞穴外,洞穴入口布置着结界,男子看了一眼,叹了一口气,如若踏入无人之境向着洞内走去。
在凌月身前停下了步伐,他抬手轻轻落在她发髻上的羽簪上,随后擦去了她唇边的血迹,温声道:“我这才没离开多久,你便将自己弄得这样狼狈,还真是让人放心不下。”
男子指尖灵力汇聚,搭在她垂落在身体一侧的手腕之上,半响才道:“看来只是灵力消耗太快,调理片刻便会恢复,”说着,向着她的体内输送了一些灵力。
洞璧那汪原本小小的水洼不知不觉间已经汇聚成一片。
凌月从石台上悠悠转醒,刚醒来便觉一股腥甜气息在口中散开,她下意识往嘴唇摸去,指尖是点点血迹残留。
这是?小狐狸!
看到这血迹,她心中一惊,往石台看去,此时的石台已无它的踪影。
凌月警惕的撑着身体起身,快速将洞穴扫了一圈,随后看向洞口,发现自己先前布下的结界便无闯入的迹象,这才稍放下心。
想到自己灵力耗尽,那小家伙用它的精血喂给自己,凌月心中知晓,那赤阳精息已经将它紊乱的气息平复,再无性命之忧。
看这情形,它应该是已经离去。
这绝息崖于它而言倒不失为一个好的容身之地。
凌月心想着,就听到洞外稀稀疏疏的声音传来。
抬眼望去,那只本该离去的赤红小狐,嘴里叼着两片泛着淡芒的叶片,正一步一步向着自己移来。
它行到脚边,将口中的叶片轻轻放下。
凌月看到这一幕感到有些意外,顿了顿,蹲下身将那被小狐狸带回的叶片拾起,拾起瞬间只觉一股清流从掌心流入,淡绿色叶片在掌中不过片刻,便如同失去生机,变得枯黄。
她看向小狐狸,语气中带着些许惊讶:“这是灵桐树的叶片,你出去是为我寻这灵桐叶?”
小狐狸对上她的目光,轻轻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