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天下午，邹俊达给我的对讲响了，他让我去医院停一会儿车，我去了之后发现他搬上车的人我根本不认识。我问他怎么回事，他说他怕不成功，让我们复仇要杀的人跑了，所以先试验一下。我没想过无辜死一个人，所以跟他吵了一架，可他说这个女的，是个吸毒的，怀孕期间也没想过救孩子，生了个死胎还要怨接生的人。”
冷静下来的刘佳备继续讲当天的事情，内容却让警队的人有些没想到。
“我虽然早就没什么医德了，但是听到这样的事情，还是觉得太残忍了，心里还是觉得她和那两个女人是一样的。反正都死了，我只是送个地方罢了，就没再吵下去，拉上邹俊达就开车去了临塘公园。”
“到了雕塑广场之后，是谁提出要在地上画画的？”蒋铭看着资料上的内容，继续自己的问话。
刘佳备想起当天的情况道：“邹俊达画的。”
“邹俊达会画画吗？”
刘佳备点头：“会，他很喜欢画画，实习的时候，我不止一次看到他画画，而且画得很好，那时候的值班室里还有一幅他自己画的抽烟的女人，我不知道画的是谁就问他，他说是临摹的其他画家的名作。我感觉能临摹名作，应该很厉害了。”
“他给你画过吗？有没有送你画什么的？”
刘佳备笃定地摇头，“没有，他从没送过任何人。”
“那你现在还能认出来那幅抽烟的女人的画吗？”
“应该，能吧。”刘佳备的表情很不确定。
蒋铭将自己找到的照片放在刘佳备的面前，她仔细看了看说道：“好像是这幅，颜色不一样。”
“你们是按照复仇计划按部就班地进行吗？”
刘佳备皱起眉，想得很谨慎，“是…是吧。”
“怎么犹豫了？”蒋铭问。
“我，我不知道我们算不算有计划。当初邹俊达跟我说需要搬尸体的车，我掂量着买一辆，可是太贵了，后来我发现殡仪馆有车，我就去了殡仪馆。他把我们都干什么一早就安排了，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我们没有定下来时间，就连具体过程，都是邹俊达临时给我们对讲发频道我们才知道的。”
审问细节的过程冗长又无聊，反复问同一个问题，来来去去说一些车轱辘话，时间也因此过得非常缓慢。
方云筝实在有些困就走出警队在外面吹风，还没等他吹上两分钟，电话响了，他看了看时间，这个点打电话的，肯定是知道他不能睡的，说不定有新证据。
“您好？”
“请问是东三区刑侦大队常驻检察官方云筝先生吗？”
“是，您哪里……”
“这里是南山警队，因为局部暴雨南山山体滑坡严重，我们发现了一具尸体，现在已确认死者名叫付章。我们辖区检察官说你比较关注这个案子，所以是否能够提供一些线索……”
虽然不太应该，但是方云筝还真惊喜了一下，他快步走回办公室，找便签写了一句话然后托人带到了邹俊达的审讯室。
继而开始边找档案自己的标注边打电话。
吕照卿正巧在邹俊达审讯室的门外，接过字条一看，眉眼舒展。
“方云筝有时候还真好用。”
喜报有时候是连着串来的。
吕照卿还没进屋，院里驶入多辆警车，是傍晚出去调查的梁宇和吴潇几个人，看这开车门的速度，吕照卿笃定是好消息。
果然，吴潇跑着进来，怀里抱着两本厚厚的书，没到吕照卿跟前就喊：“吕队吕队！串起来了，串起来了！都串起来了！”
吕照卿懒得听吴潇这些口水话，越过他去看大步流星的梁宇。梁宇脸上也是笑，眼睛亮得像夜里的烛火。
“我们在邹俊达的家里发现了大批作案工具，还找到了他联系人使用的对讲机，掳走被害人使用的□□、口巾，还有很多物证，现在哪怕他不承认，他的罪行也已经板上钉钉了。”
梁宇的好消息让吕照卿心都舒坦了，她抬手狠狠拍了下梁宇，“太棒了！”
这时候方云筝也打完了电话，“什么太棒了？你们找到什么了？”
梁宇将手里的笔记递给他，“大半的物证。现在只要技术科出报告，供词都不用出了，罪名定死他。”
方云筝翻开笔记看了看缓缓点头，“我们的原则，重证据轻口供，只要这些证据都能得到证实，推理没有漏洞，明天的记者会也肯定没问题。”
“啧，连咱们方大检察官都说没问题。来吧，干活干活，早干完早睡觉！”吕照卿说着拿起桌上不知道谁的水杯喝了一口，“梁宇跟我审邹俊达。”
看着吕照卿理所当然拿走自己水杯的方云筝无语地眨眨眼睛，最后也没阻止她。
吕照卿和梁宇进屋后，邹俊达缓缓睁开眼睛，他竟然睡了一觉。
“睡好了？”吕照卿问。
邹俊达深呼吸打了个哈欠，用手搓了下鼻子，“还好。”
“行，”吕照卿冷冷地笑着，“既然休息得挺好，咱们就说说付章的事情吧。”
邹俊达的眼神缓缓从桌角移到吕照卿的脸上，“他怎么了？说什么？”
“他死了。”
邹俊达挑起半边眉，“死了，然后呢？”
“你不惊讶？”
“失踪几年了，难道不是死了？”
邹俊达的表情一点都不惊讶，他早就知道这件事，吕照卿又问，“你知道他怎么死的？”
“还能是怎么死的，迷路饿死了，渴死了，公路上被车撞死了，这不都有可能吗？怎么，你们警察找不到凶手，打算随便安一个罪名找个替罪羊？”
听到这儿梁宇嘴角上扬。和刘佳备完全不一样的回答，邹俊达哪怕不是凶手，也肯定是知情人。
“你怎么不说他是掉下了山崖？”梁宇紧着问。
“对啊，有可能啊。”说到这儿他大概是察觉出了什么，略显紧张得嚷嚷：“不是，就这么点事问来问去干什么呀，你们要是没什么问的，就赶紧送我出去！”
“出去干什么？林光正我们已经找到了，人在医院接受治疗，不论是人证还是物证，你都难逃定罪。我们现在问你的，不是求答案，是在核实，你如果老老实实说，那说不定可以帮你在法官面前求求情，你如果不说，没关系，但你得清楚，这个案子里里外外所有的违反犯罪行为，你都要付出代价。”
梁宇看了正在说话的吕照卿一眼，心说怎么突然改方案了。
“你什么意思？”邹俊达的眼神明显不一样了，他猛地靠前抓着桌板，冰冷的手铐敲击着面前的铁杠，声音清脆。
吕照卿翻了翻面前的笔录，“意思就是刘佳备、刘建平、谢小州，他们都指控你是凶犯，以各种手段威胁他们，他们只是被迫。”
“放屁！”邹俊达双手猛地拍桌子，惊得外面的协警应声打开了门。梁宇看了他们一眼，点点头，示意他们没事，又把门关上了。
“这么说，你不同意他们说的话？”吕照卿前倾身体，一副质疑邹俊达的样子。
“我凭什么同意！”邹俊达气得脸都红了，他扯掉自己的帽子，露出几乎快要秃光了的脑袋，“他们谁干净！现在都来说我？凭什么！”
“当年要不是我提议他们谁能逃得了！现在都来怪我了，好啊真是好啊，刘佳备你真是好狠的心啊！”
邹俊达的话让人越来越难琢磨，吕照卿和梁宇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疑惑。
不同于审讯室里的激烈，方云筝随着大半的证据和吴潇在帮技术科帮忙，任务枯燥。
“方云筝，你到底多大？”
吴潇这话问得突然，方云筝意外地看他一眼，“还有两个月就三十五了。”
“没结婚？”
“嗯。”
“那你可落了一大截。”
“什么？”
“梁队跟你差不多大，要是嫂子还在，估计孩子都老大了。你可不差一截？”
方云筝停下手里的工作看他，“你……闲的？”
“你以后在我们队里时间不会短了吧，我问问不对吗？”吴潇梗着脖子，一副心虚的样子。
方云筝这才读懂他什么意思，现在是打算把他算在自己人里了？
“昂。对，对，那我以后的个人问题，还得你多费心。”
吴潇愣了一下， “诶不是，怎么个人问题还得我管啊，我还没找着呢！”
“你都问了，就管一下吧。”方云筝本来也是打趣一说，谁成想，吴潇当回事了。
“吴潇！”是王成阳的声音，吴潇连忙直起身跑到科室的最前面，“王科，怎么了？”
“这个对讲的波次可以查数据，但是咱们没有权限，你给这家公司打个电话联系下。”
吴潇看了看王成阳递过来的说明书，还有官方的说明，“行，这个应该不着急，我先收着，等明天问吧，现在这个时间没人上班。”
王成阳点点头，“也行，目前的证据几乎都是这个邹俊达的标记，罪行已经实打实了，再给我一个小时，肯定出报告。”
“好嘞，辛苦了王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