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浅冬虽然任性,但其实胆子很小,关欣把她放出来的时候她下意识就抓住了关欣的胳膊,关欣和她对视了一眼,路浅冬明显有点尴尬,但也没松开手,反而把关欣挽住了,视线转向楼梯下方:“快走吧,已经放学很久了。”
下楼的时候路浅冬似乎是觉得尴尬,努力开口和关欣攀谈:“太倒霉了,我在楼顶上吹风呢,不知道谁把门锁了。”
那扇门通常是“假锁”,锁挂在上面看起来像锁了,但其实锁是开着的。不过早有学生发现了这件事,经常有人溜上去玩,学校保安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在晚上封校前来锁一下,有时候甚至都不会锁。
像路浅冬这种情况,多半是被哪个同学恶意关在上面的,不过那个同学估计也没想到,路浅冬居然硬生生等到现在,等到关欣经过才敢叫人。
不过关欣没打算告诉路浅冬这些,这些对路浅冬不重要,她不会改变自己为人处世的态度,那就意味着她以后还有可能经历这样的事,那时候她要怎么“得救”,不关关欣的事。
关欣本来觉得这是件很小的事,小到不用等到第二天,路浅冬回到家感觉到熟悉温暖的环境就会忘掉,但路浅冬似乎觉得她们的关系得到了缓和,甚至是突越式转暖,在学校会给关欣投喂小零食,有时候还会送小礼物,甚至同桌吃饭时全程没有甩脸色坐到了最后。
路父觉得路浅冬长大了,关玉荣以为自己终于把路浅冬感化了,饭桌上颇有一番其乐融融的意味。
又过了一段时间关玉荣甚至得到了进路家门献厨艺的机会。关玉荣特地在家里试了几天菜,关欣负责品尝和给出评价。但关欣也说不出什么,关玉荣就会不耐烦地把菜端走。
正式下厨的那天关玉荣表现得还是不错的,路父评价说有饭店的水准,关欣觉得虽然有夸大的成分,但关玉荣的家常菜确实做得让人挑不出毛病,连路浅冬被问到的时候都“嗯”了一声。
关玉荣喜不自胜,一顿饭喋喋不休。饭后关玉荣让关欣去洗碗,路父拦了一下:“让阿姨洗就行。”
关玉荣笑得讨好:“没事,就让她洗,在家都是她洗碗。”
关欣将碗盘放进洗碗池,打开水龙头,转身没找见洗碗布,听见路浅冬在身后开口:“我家平时都用洗碗机,如果你要自己洗的话下面柜子里有一次性擦碗布。”
关欣打开下面的柜子,果然看见有抽纸样的软布。
关欣洗着碗,路浅冬在身后一直没走,过了会儿突然开口道:“我爸不会跟你妈结婚的。”
关欣将洗好的碗放在池边,开始清理洗碗池。
路浅冬:“他只是用你妈来试探我的态度而已,根本没打算和她有长久的关系。”
关欣还是没回音,路浅冬又说:“如果他想尊重你和你妈,不会让你来洗碗。”
关欣终于有了回应,轻轻“嗯”了一声。
关欣收拾好一切转身出厨房,经过路浅冬身侧的时候路浅冬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句:“如果是我的话不会让你洗碗的。”
关欣转头看了她一眼,路浅冬却心虚似的躲开了视线,转身走在关欣前面去了客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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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朵作为一个经常去医院的人,可能是运气好,并没有亲身遇见过医闹,有关医闹的事迹都在新闻上看到,没想到“重生”之后居然能在现实中遇到。
不过万幸的是遭殃的医生不是林见清,所以宣朵只是远远地看了眼。钱雪告诉她是一个自闭症儿童的父母在闹,那个小孩前段时间来医院住院治疗,在恢复一些医生判断可以尝试回归正常环境生活之后被家长领了回去,现在没一个星期又送回来了,说根本没治好,骂医生没有医德骗钱。
宣朵隔着老远都能听见男人清晰的骂声:“你他妈才有病!骗一份钱不够还想多骗几份是吧?我看你们这整个医院的人都有病!我儿子没治好就说我有病!你怎么不去死呢!你这样的医生就是下地狱都要被千刀万剐……”
钱雪像是对这种情况已经见怪不怪,看宣朵一直好奇地看着那边轻轻叹了口气说:“其实大多数小孩子的心理问题都是家长造成的,但他们大多意识不到,或者意识到了也不愿意承认。我们医生能做的很有限,我们能提供疏导,但是无法改变他们的生活环境,如果他们自己不走出来,不向我们求助,我们是帮不到他们的。”
宣朵收回视线,回头看了眼玻璃诊室内低着头忙碌,对这边的纷乱不闻不问的林见清,转回头问钱雪:“林见清以前帮过他们吗?没有主动求助的人。”
钱雪笑了笑:“那我就不知道了,我才来医院两年,林医生据说在国外就有工作经验了。”
林见清写完一沓病案,扣了扣办公桌,宣朵就从角落放下孙子走过来——她刚刚正在训教孙子骑在猫朵朵头上。
宣朵拿了病案没有立刻走,而是站在原地问:“所以你知道关欣也病了是吗?”
林见清抬头看向她:“你想说什么?”
宣朵:“我一个普通人都能看出来,你是医生肯定比我更清楚。”
林见清嘴角扬了一下,不像笑的样子,向后靠在椅背上,语气漫不经心:“觉得我冷血么?知道但没有提醒她。”
宣朵想了想:“不算冷血吧,你也没有阻止我多管闲事。”顿了顿又补充,“我觉得你人还是很好的。”
林见清看了她一会儿,突然说:“你最好永远这么觉得。”
宣朵皱了皱眉:“你威胁我干什么?”
林见清有一会儿没有说话,宣朵要转身时听见她突然开口:“我只是不想惹麻烦,但是有的麻烦我情愿惹,即便麻烦不愿意。”
宣朵脑子里转了几圈,只剩下“麻烦”两个字,不知道林见清在说谁,气冲冲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