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眠锁生机,冰棺乘躯体。
黑暗无意识,一意唤灵智。
本以为入了冰棺后便会在黑暗中无意识沉睡上十年的人此刻饶有兴趣的望着在浩瀚的识海中沉浮着的,怯生生的一个小小光团。
试探性传来着懵懵懂懂的亲昵,像极了以乐与拂晓初生时的模样。
识海之中愈发光风霁月,仙姿飘渺的白衣人张开左手,让有胆子进入他识海又没胆子讲话的小光团子飘到他的掌心。
小光团子闪了闪,好似害羞的收敛了光芒,讨好似的蹭了蹭玉白的手指,不太熟练的传了一道意识给眼前人。
“呵,倒是机灵。”
轻笑一声,一语双关,清雅的声线含着笑意的道。另一边修长的手指轻轻戳了戳,手感倒是意外的不错。
感到善意的纵容,小光团顺着杆子往上爬,撒娇似的跳了跳。
“可。至于那个孩子,送他离开吧,没有他们的时间,不该插手。”
苍瞳注视着小团子,里面一片寂静。
小团子欢喜的传过来一道奶声奶气的意念,十分有眼界的开放了核心,只待萧韶梳理杂乱无章而又稀缺的规则。
昔日九重峰降临时顺带着把刚刚有点起色的世界升了个级,增加了本源底蕴,以至于本应多年后才有的时间意识也提前诞生。
还未长成就被一团乱麻的规则弄的昏昏沉沉的小团子趁着这个机会,赶紧苦兮兮的来求助了。
被唤醒的人一方面无所谓,一方面因着此世亲友,也就答应了。
定下契约,嘱咐些许事情,萧韶悠悠的沉浸在混乱的规则中,有条不紊的梳理着。
外界光阴悠悠前行着,不为人停,不为事驻。
寂静了许久之地,终于到了打破宁静的一日,而一切事情皆如他之所料,依他之所期。
小小的的山谷静静坐落于大地之上,在夜色下毫不起眼。
一道敏捷纤瘦的人影快速穿行着,十分明确的朝着一个方向前行。
穿过重重夜幕,不速之客来到一处石壁旁细细的摸索着。
在碰到一个不明显不规律的凹槽时,自怀中取出一枚玄石,轻轻放入,三上五下后往下一按。
刹时,‘咔咔’的声音响起,伴随着齿轮的转动,尘封近十年的机关再次运转,缓缓拉开一道与石壁完整契合的石门。
黑漆漆的通道仿佛通往死国的黄泉路,望着即心生忌惮恐慌之感。
身着青白衣物的人见此忽然心生不安,犹豫再三,在脑海中回忆着那张一张图纸,咽了咽口水,深吸一口气,果断的踏入。
按照千辛万苦的来的图纸上的指示,谨慎的避开道道机关。
好不容易终于过了层层关卡来到主墓室,看见一口寒气逼人的木棺近在眼前,来者才稍稍有些放松。
看见了棺椁,来者不敢耽搁,轻巧的取下外椁,一口晶莹剔透,寒气森森的冰棺展露无疑,雾气蒙蒙中隐隐可见一道身影。
知晓冰棺乃是玄冰铸造,只能从里往内打开,布衣男子运气将冰棺托起,迅速离去,丝毫不为墓中玉器动容。
当冰棺离开的几秒后,隐藏的机关瞬间启动。
男子心中一跳,脑海中的警报直跳,主墓室已然在震动,显然是要自毁,脚下传来阵阵波动尘埃。
来者倒是也能冷静,避开舌来的箭矢,以最快的速度冲出通道,在坍塌的最后一刻离开了墓室。
堪堪停下脚步,心有余悸的人在云开月明洒下的月光中回头,棕黄色的中分短发后头扎一个小辫,前头落下来两绺发束,模样气质雅痞风流。
看着灰尘蒙蒙还未平息的墓室,男子用空出来左手拍了拍胸口,颇为忌惮的呼出一口气。
此时,一向讨厌儒家思想的人看着手臂上浅浅的血痕,甚至有些庆幸那套君子作风了,最起码人家没有用毒也没用活人生祭。
平复一下心情,抓紧时间回驻地,方才动静太大,即使此地偏僻,难保不会有人前来,还是尽早离开才是。
况且,蓉姑娘也快到机关城了……
轻盈离去的人不曾回头,见不到两道身影站立在自毁的墓穴前,注视着他,眼中翻腾着压抑不住的杀意震怒。
娇小的人强忍着追上去的冲动,轻轻开口:
“盗跖呀,还真的是墨家。”
悦耳动听的声音少了少女时代的活泼,显得更加动人,轻轻一语,满含讽刺。
“欺世盗名之辈,数不胜数,燕丹当位列前席。”
高大挺拔的人握紧拳头,伸手拉住女子颤抖的手,内心的波动明显不似话语般平静。
“……你们,应该回去了。”
大树阴影中走出来一个儒雅温和的中年男子,沉稳的声音提醒着快要克制不住的两人。
依照当年萧韶的意思,此地本不应让他最亲近的人守着,但那人也明白这些孩子的心意,故而才退了一步。
鬓边已有白发的人在心中叹了口气,此事无法安慰,只能尽力不浪费那人的良苦用心。
“……我们明白。无名先生,走吧,主上的局已经开始了。”
不能破坏,也无法破坏。
自从在无名先生身上见到主上的佩剑纯钧,他便知晓这位的武力与能力。
此时出现,就算他与妻子联手,也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昔日在主上身边宛若世家大族子弟的人冷静的想着。
纵使担心,也只能安慰自己冰棺乃万年玄冰打造,除非主上苏醒,否则无人能打开了。
墨家,迟早要清算!
两人行了一礼后匆匆离去,再看下去,他们怕自己真的忍不住,只留下无名看着月亮思绪万千。
九州有多大,历练之地就有多大,当年选择韩国,也不过是萧韶随心而动。
途径一处,遇到一个人,那便是缘,恰巧这个人能力足够,那就能成后手。
所以,萧韶与他下了一局,做下一个交易,借出纯钧为身份凭证,给了一道命符改了死劫。自然也得到了一个承诺,换得无名坐镇十年,防止变故。
想起当年惊鲵的事,无名觉得,他真的应该为墨家哀悼一下。
总觉得踏入这位的局,墨家最后不会就剩下技术了吧。
这是来自无名先生的亲身经历与多年旁观布局的经验的总结。
而那边盗跖将冰棺带回后,墨家众人发现,他们无法打开冰棺。
纵使早有准备,但当真的知道时却是满心的不甘。
因着墨家形式愈发难怪的墨家巨子不得不向一部分首领坦诚身份,在‘不经意间’知晓这位在儒家的身份地位时,几经探查,在威逼利诱了一个工匠得到墓葬图后,决定采取这个计谋。
人吗,哪有不贪财的,尤其是在秦皇的征召下越发贫困的平民呢。
对于他们那些目光短浅的亡命之徒来说,除了明安君的身份,儒家乐司的份量他们可不知道。
有钱能使鬼推磨,对金钱的欲望自然会交代出燕丹想要的情报,以供他布局之用。
虽然不得不承认,儒家的势力范围确实几乎遍布大秦,而小圣贤庄更是他们向往的圣地之一。
若是‘本就’对始皇帝有些异词的儒家知道自家弟子因此尸骨无存,被挫骨扬灰,再加上张良的谋划引导,他们还能坐的住吗?
一但他们开始频频传递不满,嬴政势必会派遣人手镇压,对于墨家的打压也难以保持如今的强度。
若是此计不行,燕丹多年退隐也得到了一个朦胧的消息:这位可能还没有死。
届时铤而走险的易容为他,或许还能混入儒家,挑拨关系。
反正,只要渡过这个难关,墨家就有机会了。
万万没想到,即使机关很是‘君子’,但是他的陵寝竟然如此决绝,一点后路都不留,恐怕连那个工匠,也不知道有这么个机关。
墓穴自毁的动静太大,儒家和始皇帝绝对会彻查。到时若是冰棺出现在众人眼中,哪怕墓室无法发掘,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有心人动的手。
毕竟哪有盗墓的人把不值钱、用不上还打不开的棺材取出来的。
可如今,冰棺已经取出,看不见正主的模样,又打不开,为今之计,也只有先带回机关城,看看墨家配合机关手段与热量能不能融化打开了,否则岂不是白费了那损耗许多的计划。
燕丹强忍着满腔怒火与挫败,保持着墨家巨子的风度安排妥当后续。
下达了十分明确的表示,若是那个墓穴还能挖掘,一定要让它彻底掩埋,无论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