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
那是个悠远的词语。
只出现在人类的词典里被特意标注,而不常出现在海嗣的认知里。
斯卡蒂拿到了新的武器,它决定先为这个未来的搭档取个名字。
在它还保有身为人类的意识时,它更倾向于使用巨型兵器,因为与之作战的敌人通常也是如此。
但是现在它的幼体还无法彻底发挥本身的实力,这把小刀也许是个新的开始。
“我决定叫它【启】。”
“一切的启明,开端。未必指向终点但足矣作为开始的路标。”
斯卡蒂擦拭着刀身,鞘上雕刻着它现在的名字,斯卡蒂揍敌客。它打算今夜就动手。
它没有丝毫犹豫与害怕。
黑尾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没说出口。她埋怨起这个家族,让一个一岁的孩子去杀人,还是自己的老师,未免过于残忍。
“请您任务小心!”她所能说的就仅此而已。
“谢谢。”
它的声音很好听,柔和得像平静的海面却又在深处带着空灵,黑尾想如果斯卡蒂以后去做歌手或者音乐家想必是非常合适的,而不是杀手,这样满手脏污的活。
它也许不适合出生在这个家庭,但没人能决定自己的命运,黑尾只能祝福它未来不会在残酷的训练和任务中夭折。
黄昏时分,斯卡蒂站在主宅的一处窗口,太阳被山腰截断了一角,即将落入地平线下。
橙黄色的光斑驳的落在水面,揍敌客的池塘里一条鱼跃起,身姿灵动。
是时候该行动了。
斯卡蒂拨通了主管处的电话,问到了那群教授的住所。
它气定神闲的在天黑后潜入了别墅,银色的长发垂在腰间,站在黑暗中的气息彻底消失,只能感受到那双红色眼眸散发的不详。
总共有八人,其中五个聚集在同一个位置,剩下三个位置不确定。
灯光下,教授们正在享用晚餐,彼此间气氛和谐。
“我也想去教那位小姐阿,这家的少爷看上去阴沉沉的,感觉随时会被杀掉。”男人有些后怕的切开牛排,慢慢地塞进嘴里,眼里浓浓的愁绪。
“总归比在外面好吧,我是被一群猎人追着跑到揍敌客避难的。”另一位教授看上去健谈活泼多了,他手舞足蹈地说起自己的经历。
“哦?你干了什么?”
大家好奇地目光聚集,让他颇为得意。
“盗走了猎人协会的一种危险灭绝生物的标本去研究而已,被他们追了好几天。”
“那比我厉害多了。”一位教授啧啧称奇,随即愁眉苦脸道:“我给黒帮制造药剂后,他们就想杀人灭口。”
“大家都不容易。”他们纷纷点头。
“话说回来,这揍敌客家大业大倒是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可能都在密室里吧,我们现在像被圈养起来的一样,每天去哪都规定好了,自然接触不到那些他们藏起来的宝贝。”
“确实,不过话说回来,斯卡蒂小姐的学习速度真是快,快赶上我一半的学识了。”
“不是吧,这么夸张吗。”
“它就像过目不忘一样,揍敌客还真是怪物。”
“可惜干的是杀手这一行...”话音未落,一道刀锋闪过,男人瞪大眼睛,头颅像一个完整的皮球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鲜血,红色的喷泉,撒了一地。
刺激恶心的味道充斥他们的五感,当其他人宕机的大脑恢复运转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时,恐惧与尖叫随之而来。
斯卡蒂没有给他们多余的反映时间,它需要一次性将他们全部解决,如果可以尽量是悄无声息的,显然它的功夫还不到家。
让猎物失声痛喊是一个揍敌客杀手的失职,斯卡蒂并不理解所谓的杀人美学——沉稳隐秘迅速无声地击杀目标,席巴一向这样做。
男人望着倒在地上没有气息的其他人,吓瘫在地上,斯卡蒂站在他身后。
死神在身后。
意识到这点,他不敢回头,双腿发颤。
“你的生命会变成养料,何必畏惧死亡。”
斯卡蒂稚嫩不解的声音传来,在海嗣的族群里,一个个体的死亡时常能哺育整个族群,带动大群的进化,它们视作理所当然。
但是人类似乎并非如此,他们的个性过于强烈,执着于将彼此区别开,为了不同的利益互相斗争。
是的,陆地上的生物们是这样生存的,吸食着同胞的血液,却不愿意为了大群奉献。
斯卡蒂明白了,所以他们才会害怕死亡,对他们来说,死亡就是个体的终结。
“愚昧者,现在我要杀死你。”它的语气冰冷轻柔仿佛在唱一首凄冷的颂歌,手中的刀刃已经血迹斑斑。
最后一个头颅掉到地上,完整凑齐了五个,拼接在一起像一朵五瓣花。
还有三个,斯卡蒂再度隐去气息,如果是在海里,它甚至不需要这样大费工夫,哪怕是正常呼吸着,站在敌人眼前也不会被察觉,它的身躯和大海完全融为一体,感知它就如感知海浪。
各个教授都有私人的房间,其空间大小足矣容纳基本设备三室一厅,说是小型公寓也不为过,每日还有自由选餐的伙食,比起外界流亡的日子,这里就像高级酒店。
斯卡蒂闻着气味来到了一间阴暗的屋子,周围放置了许多玻璃器皿,化学药剂的气味充斥在这个空间里。
金属的拐杖挂在风衣旁,这里很安静,窗户密不透风,连人的呼吸声也感受不到。
而当斯卡蒂反应过来时,一只手掌按住了它的脑袋。
......这一刻斯卡蒂想,也许是席巴太高估它了。
斯卡蒂思考了无数种情况,身后的人却没有动静,它开口尝试交流。
“你不打算杀死我吗?”
“杀人是种什么感觉。”
斯卡蒂没有想到他会问这样的问题,回忆了一下之前的手感。
“不太喜欢,血液会溅得到处都是。”它很认真的回答,一如它在课堂上表现得那样。
环境对斯卡蒂没有影响,它一直那样淡然自如,偶尔有种迷离感,仿佛与周围的世界隔绝开。
那只手的力气变大了几分,他似乎打算将它的头颅捏碎,斯卡蒂面不改色地听着男人的问题。
“我现在要杀死你,你有什么遗言留下吗?”
“如果可以,把我葬在大海里。”
“你喜欢海?”
“海很浪漫,很温暖。”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将手松开转而搭在斯卡蒂的肩膀上,声音轻柔了一些。
“转过身来,斯卡蒂。”
男人卸下了伪装,他的气息是斯卡蒂所熟悉的,声音也发生了变化。
“父亲,你怎么会在这里。”斯卡蒂抬起头望向席巴,他穿着平常的练功服,往常这个时候他应该在练功室里训练体能。
“我一直在关注着你的行动,这几个人里有你应付不了的家伙。”
“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快就行动,所以赶过来了。”
这个房间的确实没有人的气息了,只剩下一具被席巴解决的尸体。
“当然,我许诺的酬劳里要倒扣掉这几个人的份。”
原本的八千万骤减到了俩千万,席巴帮它解决了剩下三个,它需要支付给席巴三千万的费用。
“我没想到,你会对海感兴趣。”席巴提起斯卡蒂说的遗言,“基裘说过,你很喜欢虎鲸。”
“是的,但是我们家在山上,很干燥。”
“等过段时间,你就可以自由行动了,不用着急斯卡蒂。”席巴安慰道,“在此之前,你还需要多磨练磨练自己的技术。”
席巴意有所指,想来刚才的尖叫声传入了他的耳朵并且把斯卡蒂的暗杀行动归结为谋杀行为。
“这把刀,用的还习惯吗?”
“嗯,现在还不太顺手,我会慢慢习惯的。”
既然任务已经结束,斯卡蒂将【启】收回鞘中,沾染了部分的血液,这把刀的气息有了一丝不详,它放在长裙内置的绑带固定住。
基裘总喜欢让斯卡蒂穿各式各样的裙子,除了她自己制作的以外,揍敌客专门定制的衣服里也都有类似的设计,为了方便在各种情况下随机应变。
所以不用怀疑哪天基裘穿着洛可可大洋裙遇到敌袭能直接从裙底掏出一整个武器库来。
“你的考核通过了,斯卡蒂。”
席巴鼓了鼓掌,他发自内心的称赞这次斯卡蒂的表现,除了手段过于粗暴,它的心态才是这次考核的重点。
没有反感,没有怜悯,行动非常自然。
无论是伊尔迷还是斯卡蒂都没有对杀人这个行为表现出排斥,他们更加注重自己的酬劳、价值和实力,已经具备了从事这一行业的基本操守。
剩下的就只有慢慢打磨,让他们更加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