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一个人要如何跨越生与死呢。
达米安昂头看着高处的塔利亚，他的母亲依旧美丽、强大。
鲜红的血从眼睛，口鼻渗出，罗宾跪在地上，扎入胸背的利箭不能使他脊背弯曲，兄弟高大身体带起的阴影从后面遮住了他。
他依旧抬着头。
“母亲——”
“母亲，请收回你的怪物。”
夜翼倒在罗宾的不远处，先他的弟弟一步脱离了战场，空旷场馆回荡着男孩的话，可死寂的安静依旧在蔓延。
塔利亚就在那里，她在衡量，谋算，达米安从相似的绿眼睛里找不到自己。
他还能战斗，作为韦恩之子，奥古之子。
但母亲，你是否允许他杀死我。
女人的沉默给了他答案。
于是在疼痛，窒息之后，世界在远离他，达米安感受着视力的消失，母亲的背影随着光亮一起的被剥离出去。
死亡不可怕。
有什么在发生，这让达米抗拒又释然，他没有怨恨过塔利亚，一刻也没有。
在他走进普通的世界，看到其他的家庭后，他就能知道——自己的出生不是正常的，他在母亲身边所经历的也同样不正常。
达米安接受这个。
他接受自己的不同，但他说‘是你们的弱小让你们目光短浅’‘我会是母亲的儿子，奥古的骄傲’。
他觉得没有关系，塔利亚只是‘特殊’的爱着他。
对于他们来说一切都刚刚好，他会用力量换取母亲的爱。
可虽然这么说……
罗宾模糊了一下，他想到小时候，漆黑的隧道里塔利亚握住他的手，温热的成人手掌包裹住孩童的拳头，一点一点让他放松。
达米安没用什么去换这个。
爱与被放弃让他分不清了，达米安觉得自己站在黑暗里，他向前伸手，可再没有人握住。
“这都是我的错。”
他说，没有眼泪在流淌。
“因为我太弱小了。”
“所以母亲无法爱我。”
他已经不想再思考这个观点是否正确。
达米安突然想要对杰森道歉，他曾经嘲笑过陶德，说他软弱无能，成为他们中最早被杀死的，当时红头罩抱着胳膊撇撇嘴，用让他愤怒的语气挑衅。
“那你可小心点，别走了我的老路。”
“或许你真能硬气的最后也不向着他们道歉。”
达米安现在明白他的意思了，生命的最后，他在道歉，他想：
【对不起父亲】
【不要为我难过】
刺客联盟的首领看着利维坦举起她的儿子，孩童纤细的脖颈被钢铁攥住，在一声脆响后失去它的功能。
接下来是熟悉的，尸体落到地面的闷响。
塔利亚终于动起来，转身走回阴影里，侍从有些不知所措的伸出手。
“夫人，您还好吗？”
“什么？”
女人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歪倒在半路。
她抬手捂住脸，眼鼻已经失去控制，泪水顺着指缝流淌不停。
“我只是……我只是有一些不忍心而已。”
她的计划决定了要选择那个最强的，而这也就意味着，失败的那个不会被投入拉萨路池。
塔利亚奥古失去了她的儿子。
不知为何，明明一切都有利于自己，而她有种败亡的错觉。
奥古不能因为情感动摇，塔利亚重新站起，脊背挺的笔直，胜利依旧属于她。
胜利只能属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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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对于义警来说并不陌生，但它来临的时候还是让蝙蝠侠短暂的被击破防线。
男人忍不住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他到底是昏了什么头，才让他的孩子参加这样危险的活动。
蝙蝠侠把孩子歪曲的脑袋摆正，让他的双手放在腹部，他把找到罗宾支离破碎的披风一角，用那块相对完整的区域盖住他的脸。
他甚至没有时间去唤醒昏迷在旁边的夜翼，新一轮的战斗就开始了。
利维坦的力量优于他，速度优于他，塔利亚创造的强大怪物已经足够碾压蝙蝠侠，愤怒不能让他多哪怕一分的优势。
情绪是这样的毫无价值，反而让蝙蝠侠被削弱。
可你怎么能让一个父亲放弃他的悲伤和痛苦，放弃他的儿子留给他最后的东西。
蝙蝠侠的落败已经清晰可见，但他总是能幸运的能获得转机，他看见夜翼从机器碎片中爬起。
可蝙蝠侠觉得讽刺，眷顾他的好运从不在他的孩子们身上停留。
迪克没有顾得上布鲁斯，他醒来的第一刻就在找达米安的身影，昏沉的头脑的第一时间被地面的黄色吸引。
“老天啊、老天啊……”
“我只昏迷了一分钟……”
他踉跄的去到罗宾那边，跪倒在平躺的达米安身侧。
夜翼颤抖着捂住脸，一次呼吸过后，他冲向蝙蝠侠的战场，如果他不想再失去一个亲人，就必须把悲伤放在一边。
他同样经历过许多死亡，父亲，兄弟，战友的死亡，通常都不会有时间给他去难过流泪。
就在风划过面庞的短暂间隙里，迪克突然就抛去了那些美好的品质，他把勇气，坚强，抛去之后——
一切那么的可悲。
【……】
【成为义警，做这样的工作】
【真的是正确的吗】
【我要继续看着多少朋友和家人死去，这一切才停止】
光强度战斗之后利维坦撤退了，夜翼捂住被击中的左臂，放空站在原地。
他有点想要问布鲁斯，问他‘你可以放弃蝙蝠侠的身份吗？’，但他不敢，如果将这个说出口，蝙蝠侠会在一瞬间察觉到自己真正的想法，接下来的话题就会往‘夜翼，你需要休息，停止一段时间活动’上走。
那么他甚至会失去帮助蝙蝠侠的权利。
他已经不能失去再多了，达米安就那么躺在地上……
他们只相隔一分钟。
蝙蝠侠缓慢的动起来，将他的小儿子从冰冷的地面带离，紧紧抱住，一遍一遍轻抚孩子的头发和面庞。
夜翼木然又安静的走近那团痛苦的黑色，从后面拥抱他的父亲和弟弟。
“我们回家。”
他哽咽出声。
“我们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