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块？”陆舟替小夫郎擦药的动作微微一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唇角微微上扬，“你倒是提醒我了，我试试明日能不能弄出来。”
岑秋不知道陆舟为何能那么笃定，冰块这东西，想要保存到炎热的夏季，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财力，越到酷暑，冰块越贵，越稀缺就是城里的乡绅富户也只能勉强购买到一些，寻常普通人只能在冬日里见到。
但陆舟很靠谱，岑秋对他的话有些盲目的相信，当即支持陆舟的决定。
陆舟想到的方法是硝石制冰。
这个法子十分简单，用到的材料只有硝石和水。
硝石不贵，几乎每个药店医馆都有卖，但店里存货都不多。
陆舟跑了几家医馆，最后倒是在回春堂里购齐了想要的数量。
“给，这是回春堂里全部的量了。”司竹熟练的用油纸包好硝石，虽然对陆舟买这么多的硝石原因十分好奇，但良好的职业素养并没有让他开口多问。
“请问还有别处可以购到硝石吗？”陆舟付过钱时问道。
“我认识一个叫李十三的人，他常年贩卖各类药材到各个城市，价格实惠，药材品质也好，是回春堂长期的药材供应商。”司竹思索了一会儿继续道，“我写一封信，让他帮忙留意一下，有合适的硝石让他带到临祈县来。”
“你想要多少？”司竹铺开一张信纸，手执蘸了墨汁的毛笔问。
“自然是越多越好。”陆舟道。
司竹顿了顿道：“好，我帮你问问，到时候人到了，我喊帮闲去找你。”
帮闲就是县城里的跑腿，收钱后帮人带东西引路等等，甚至还能帮送外卖。
司竹愿意帮忙，陆舟心中感激，想起当初同样帮过自己的云牧，便问了一句，“云兄近日可还好？”
“他啊，他很好，他的父母让他去府城里念书去了。”司竹神色有些落寞。
陆舟察觉出他神色不对，但也只能泛泛安慰两句。
司竹却很快收起了情绪，豁达一笑，“不碍事，各人有各人的前程罢了，他能去府城里拜到名师，我也替他高兴！”
陆舟点点头，和司竹辞别后提着硝石回家，让岑秋帮忙取来一个大盆和一个陶罐，往陶罐倒入冰凉的井水置于大盆内，再将今日购来的硝石铺满盆底，倒入清水搅拌。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阵阵寒气升起，陶罐里的水竟然慢慢结出了冰晶。
“冰，是冰！”岑秋紧紧捏着陆舟的胳膊袖子激动地呼喊出来。
陆舟轻轻一笑，转头看着小夫郎道：“酸梅汤煮好了吗？”
“早就煮好了，按你给的方子煮的，我去端来！”岑秋兴奋地跑向灶台，掀开竹罩子，端着早已晾凉的酸梅汤走到陆舟身边，“给。”
陆舟接过来放到小桌子上，先用勺子舀了一勺冰放进茶杯里，递给岑秋，“拿去敷在脸上。”
岑秋眼底是藏不住的高兴，捧着那勺碎冰，感受着手掌传来的冰寒之意，“给我的？但我脸已经不肿了。”
“给你的，那拿去玩吧。”
岑秋当即兴奋得像个小孩，将茶杯里的碎冰倒出来，感受着碎冰在水上融化的冰凉湿意。
剩下的一部分碎冰则直接倒进嘴里，这样玩一会儿，吃一会儿，人体温度高，冰块融化得迅速，眼见冰块越来越小。
岑秋立马急了，顾不得玩耍，连忙上嘴去舔手上残留的碎冰。
粉色的舌尖一下一下舔着湿润的手指。
余光瞥见这一幕的陆舟眸色骤然一深，喉结下意识上下滚动了两下。
在岑秋略微懵懂的目光看过来时，他已经一切恢复如常。
将一半酸梅汤倒进陶罐里，缓缓搅拌几下。
又重新拿出一个洗净的陶罐，倒入井水和剩下的酸梅汤。
待外面的硝石的化尽，陆舟才将陶罐取出来，此时陶罐里的酸梅汤已经变成了沙冰，底部甚至已经凝固成冰块。
满满两大罐子酸梅沙冰。
陆舟示意岑秋将茶杯伸过来，在他期待的目光下，给他舀了一勺陶罐里的酸梅味冰沙，“尝尝看？”
岑秋深吸一口气，嗅着茶杯里散发出的冰寒酸梅汤味道，只觉得浑身的暑气也消失了大半。
仰起茶杯，倒了一撮酸梅冰沙进入口中，酸酸甜甜、冰冰凉凉地滋味在口中蔓延，最后一丝暑气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好吃！”岑秋连连点头肯定，“陆舟，你也吃。”
“好。”陆舟拿起另外一个茶杯，舀了一勺酸梅冰沙进去。
尝过一口后，陆舟脸上呈现出淡淡的满足之意。
在末世的时候，高阶异能者也能享受到冰饮，有专门的异能者制冰储存。
但没有哪一种冰饮可以抵得上当下和小夫郎一起弄出来的酸梅冰沙可口。
两人吃完后，陆舟给岑秋单独留了一碗，并认真叮嘱道，“东西凉，你在家不可贪凉多食。”
得到岑秋的肯定答复后，陆舟才背着两个陶罐和早就准备好的竹筒出门。
耗费了这么多硝石，做了两大罐冰饮，自然不可能仅供他和岑秋食用。
.......
临祈县得名于临近祈水，在县城的南端有个小型码头，可以停靠小型的船只。
虽然码头的规模不大，但是附近几个县城多山，想要将物资运出去，要走很长的山路，先把货物运到临祈县，再通过水路转到府城或省城去，能够省下许多时间和人力。
故而临祈县南部的码头十分热闹，来来往往的船只很多，码头的搬运工也多。
陆舟将此次的目标客户放在这群搬运工上。
正午刚过，阳光不再那么炙热，在码头上来回搬运卸货的人多了起来。
陆舟来得正是时候。
他找了一个相对阴凉的位置坐下，旁边还坐着几个趁卸货间隙乘凉的搬运工。
陆舟将陶罐拿出来，用勺子舀出一勺还带着冰的酸梅汤倒进事先准备好的竹筒里，大声吆喝起来，“卖酸梅汤了，冰镇酸梅汤，加了冰块，清凉解渴！”
刚吆喝两声，就听旁边的人咽了一口水，“小兄弟，你这酸梅汤真加了冰？”
陆舟将竹筒里飘着冰块的酸梅汤给他看，“如假包换。”
“真的是冰！”旁边的另外几个人也凑过来惊呼道。
“兄弟，你这冰饮子怎么卖的？”有人受不住诱惑，上前问价。
“五文钱一杯。”陆舟道。
“五文钱?这也太贵了。”
“不贵，路边的茶棚里一碗茶水都卖两文钱，我这冰镇酸梅汤可是用祖传的秘方熬制，又加了冰的，冰价多昂贵诸位怎会不知，这富贵老爷们吃的东西，咱们花个几文钱就能尝尝，多划算的买卖！”
陆舟早已经调查过市场价，应对起来不慌不忙。
“额，是这个道理，那给我来一杯吧。”
一个码头工人从衣服口袋里翻出五文钱，陆舟接过钱，再给他舀了一些冰，才把竹筒递给他，“你是我今天开张的第一个顾客，多给你些冰！”
那人一听十分受用，仰头一口喝完，长叹一声，“爽！不愧是祖传秘制的方子，酸梅汤比我媳妇儿煮得好喝多了！”
其他人见状也十分意动，纷纷掏钱来买。
“兄弟，也给我来一杯，多给舀点冰！”
“我也要一杯......”
“我也要！”
......
不一会儿，人群中接二连三地发出啧啧叹声，“啧啧，冰饮子不愧是城里们老爷喝的东西，就是不一样，太叫人享受了！”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陆舟生意很好，不一会儿就卖空一个陶罐，银钱哗哗进账。
他们这边的聚集，自然引起了茶楼那边的注意。
姜子尧正被热得难熬，大汗淋漓，放下身段吃两口路边茶楼的粗糙茶水，就看见一伙人聚集在角落里。
“岁青，去看看怎么回事？”
身后的小厮应了一声是，便往那边跑去，很快挤进了人堆里。
不一会儿，小厮提着一个小竹筒钻出了人群，回到茶楼这边，将竹筒展示给自家主子看，“公子，那边在卖这玩意。”
“冰饮子？”姜子尧掀开眼皮子扫了一眼，若是平常，他断然看不上酸梅汤这种廉价的东西，但在临祈县这种小城还能出现冰饮子，确实有些难得，加上今天确实天热，他在这里等人也等得有些不耐烦，便没有再挑剔。
拿过竹筒，轻轻抿了一口。
竹筒边缘被仔细打磨规整，酸梅汤的味道也比较新奇，除了乌梅，似乎还加了陈皮和桂花干，冰镇后盛在新鲜竹筒里，配着竹子的清香喝下去，到有几分雅意。
这大概就是知府大人他们这些文人名士所追求的风雅了。
姜子尧脑子里突然闪过这个念头，低头想再喝一口时，却发现冰饮子不知不觉间已经喝完了。
“怎么不多买点？”姜子尧目光带着一丝责备看向旁边的小厮。
小厮诧异地看了自家主子一眼，随即反应过来，“是小的错，我再去买一杯来！”
没想到口味挑剔主子竟然喜欢这路边的冰饮子。
“等等，买两杯！”姜子尧叫住跑了几米远的小厮，重新吩咐道。
“是。”
然而，等小厮再次回来时，却两手空空。
“主子，卖完了。”
姜子尧脸色闪过一丝不耐，手指轻轻敲着桌子，目光飘向原来人流聚集的地方。
现在人群已经散了，那人已经开始收摊。
“你去把他叫过来。”姜子尧盯着不远处的陆舟，对小厮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