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查德·格雷森跟上来可没有预料到这样的场景，他在心底苦笑着，决定在回到家里之后将把这个工作扔给他的提姆、达米安还有杰森都狠狠地揍一次。

并且还要让阿尔弗雷德制裁那个暗中窥伺的黑漆漆。

事情还要从一周前开始说起，那个时候的蝙蝠家族可以说是焦头烂额，要同时追查从阿卡姆越狱三个月的小丑，并且还要介入黑面具跟企鹅人之间的地盘之争，以及抓捕在这场纷争之中受到牵连的小家族。

其中就包括了依附在企鹅人手下的坎贝拉家族，他们向来是企鹅人的马前卒，但因为没有足够的利益，在企鹅人跟黑面具互相割了些利益、握手言和之后，就被黑面具当做了泄愤的工具，同时企鹅人也懒得为了他们跟黑面具杠上，手下的佣兵跟附属家族们根本就没有出手帮助坎贝拉家族。

不过半个晚上的时间，坎贝拉家族全族灭门，除了外嫁到格林家族的女儿阿黛尔之外，唯一一个在死去之前被夜翼跟红罗宾救下来的人只有坎贝拉家族的老管家丹尼尔·柯克，但那个时候他也只剩一口气，回天乏术。

在交代遗言的时候，他们意外从丹尼尔·柯克的口中得知，阿黛尔·坎贝拉──这位二十年前哥谭著名的交际花──曾经与布鲁斯·韦恩育有一女，在出生之后就被残忍的丢弃，扔到了哥谭开往纽约的走私船上，大概率已经死了。

老管家断气的时候，迪克觉得自己也想跟着断气了，这都什么跟什么，怎么还有比刺客头子借DNA生子更离谱的事情？布鲁斯二十年前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家伙啊，让阿黛尔·坎贝拉恨到要把自己的亲生孩子抛弃掉？

然而这些都不是那个时候的他们最需要知道的，因为布鲁斯在接着追查下去之后，确认了老管家告诉他们这件事情并非意外，而全出自于某个人的授意，虽然丹尼尔·柯克自己根本不知晓他早已被利用了。

那个人嚣张至极，就像是在黑暗的哥谭上空用脏污的油漆喷涂着【来找我啊】一样明显，明目张胆到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女孩不过是个诱饵。

把她的身世扔出来的小丑手中的棋子与诱饵。

既然是如此，那么当年被丢弃的女孩就肯定还活着，凭着蝙蝠家族跟小丑多年的对抗来看，小丑可不是那个会拎着婴儿尸骨来让蝙蝠侠痛苦的家伙，那太轻松又太小儿科了，如果想要伤害到蝙蝠侠......

他只会在蝙蝠侠面前用他无法阻止的方式毁掉、杀掉那个孩子。

事情本来也不出小丑所料，他们匆匆的赶来试图阻止小丑伤害菲洛米娜，剧本却在小丑的面前彻底被布鲁斯这个女儿撕了个稀烂。

她杀了小丑。

她在布鲁斯·韦恩──aka.蝙蝠侠──的面前，亲手杀了小丑。

死的透透的，除非有人把那具尸体扔进拉萨路泉水之中，不然小丑铁定是没了，并且迪克很确信，会有很多人确保这种情况不会发生。

要知道小丑不仅仅在平民之中恶名昭著，在众多反派之中也是臭名远扬，毕竟大多数的反派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行事，而小丑这样的疯子则不一样，他做所有事情的根源都只是为了让蝙蝠侠感到痛苦，因此经常在跟其他反派的合作之中忽然反水，让其他被坑的反派又气又恨，却又拿这个疯子没办法。

杀也杀不掉，疯又疯不过，就只能躲着勉强过过日子这样。

现在小丑死在无名小卒的头上，怕是他们知道之后梦里都要笑醒，除了小丑女之外，应该没几个正常人会带着把小丑复活的想法，甚至大多数人都会致力于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

最起码杰森知道这件事情之后最有可能干的就是闯进纽约市警局将小丑的尸体抢走然后当场一颗炸.弹直接灰飞烟灭。

小丑的死去在这一瞬间轻飘飘的像一根羽毛一样，他曾经造成的苦难、引起的痛楚仍旧存在，他的死亡轻如鸿毛，似乎对这个世界没有一点改变一样，既没有什么可怕的小丑病毒把杀掉他的人通通变成疯子，也没有什么心脏停止之后就会爆炸的炸.弹瞬间引爆。

他就只是这么轻飘飘的死了。

迪克倒是一点都不惋惜，他又不是疯了，但是...该怎么说呢...就，不愧是布鲁斯的女儿吗？

明明小丑露出破绽的话也就那么一句而已，她却精准的捕捉到了漏洞，这可怎么办，他在跟上来之前可没打算帮布鲁斯面对这种认亲场合啊。

就算真的要认亲，这也绝对不是个合适的时机，拜托，大概半小时前这里才死了个人啊！

面前的菲洛米娜看上去很是冷漠的样子，似乎对于他的答案实际上并不在意，迪克侧过头，透过面上黑色的多米诺面罩，觉得自己从她的身上什么都看不透，面前的女孩嘴角虽然带着轻微的弧度，但那双跟布鲁斯如出一辙的湛蓝色双眸中却没有一星半点的笑意。

“小丑说的【礼物】是什么意思？”

菲洛米娜确实远超韦恩家族众人的想象。

虽然他们在前来寻找菲洛米娜之前就已经先行调查过这位新锐的畅销书作家，也知道对方顶着没有姓氏的名字自己一个人在成年之后就搬出了孤儿院，凭借着犀利的文风在写作这条路上杀了出来，曾经拒绝了好几个家庭领养的意愿，真正将【孤家寡人】这个词活到了极致。

但即便是从这样的经历上来看，他们也绝对想象不到资料上已经残疾了十六年的菲洛米娜会有这样过人的胆识，半句话都不啰嗦直接把小丑原地嘎了，掏枪的利索劲甚至比多年的老警察都要迅速有效。

达米安·韦恩，今年十八岁，在跟家人多年的相处下终于改掉了那么一点烂脾气，此刻正站在门口的物证标示牌边上，俯视着脚下那滩暗红色的血迹，从小就以刺客联盟继承人来被培养的他曾经杀人就如同呼吸一样简单，是他生活之中的一部分，沾染在柔软地毯上的血迹上头还有着细微的粉白色物体，是小丑被击烂的血肉伴随着脑浆。

屋内的菲洛米娜似乎正望着夜翼在说些什么，而达米安则挑了下眉，伸脚朝着同样在地毯上取证的红罗宾提摩西·德雷克一脚踹了过去，没有任何意外的被对方侧身躲过。

“干什么？”向来脾气好上那么一点的红罗宾抽了抽嘴角，平静的问道，“现在可不是发表你高见的好时机，小恶魔。”

而那头警察的取证早就已经结束，出警的警员们也已经在格雷森警监的指挥下带着物证还有烂了半个头的小丑尸体陆续离去，只留下本来就已经在下班时间的格雷森警监留在了原地，看上去似乎欲言又止的样子。

而菲洛米娜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才刚刚准备跟夜翼说些什么的她停下了话头，重新控制着自己的轮椅朝着门口的方向过来，“接下来的事情我自己解决就好了，短时间内大概是不会回这里了，要补充笔录还是细节的话可以打我的电话。”

“你今天...”格雷森警监有些犹豫，按照他的想法，自然是让菲洛米娜跟自己的女儿汉娜挤一挤，毕竟今天晚上这种小丑入室谋杀的事情简直恐怖至极，谁知道她如果去酒店住的话，有没有可能又遇上麻烦事。

毕竟就算是从他的角度来看，菲洛米娜这一辈子跟幸运简直扯不上半点关系。

刚出生没多久就被亲生父母抛弃在走私船上，五岁的时候遭遇外星人入侵却没能跟着孤儿院的工作人员还有小同伴们一起撤离，而是被遗忘在阅览室的角落，等到被救出来的时候早就已经太迟了，被水泥墙压烂坏死的双.腿保不住，为了活命只能截肢。

结果今天又遇上了这种事情，那可不是随便一个简简单单的抢劫犯或是小偷那么简单，那是小丑，哥谭的犯罪帝王，跟蝙蝠侠斗了得有二十年的超级疯子。

今天她能活下来是因为那群超级英雄赶到的即时，可以牵制住小丑的注意力，但谁有能保证明天她能安然无恙的活下来？

所以当初菲洛米娜说要自己一个人住的时候，格雷森警监是十分反对的。

但他又无比的了解菲洛米娜，最起码，他无比的了解菲洛米娜愿意被人看见的那部份。

明面上她看上去温柔又脆弱，每天坐在轮椅上、双.腿披着温暖柔软的毯子，光是看着她似乎就能感受到时光流速慢了下来，所有一切柔和的东西似乎都可以用来形容菲洛米娜。

但实际上，她却像是一匹孤狼，无论是曾经将自己封在孤儿院那间属于她的房间里，现在将自己关在这栋别墅之中，又或者那从来就没敞开的内心，都再再的表明着，菲洛米娜的冷漠是从内到外的，宛若极地严寒，没有融化的可能性。

她会偶尔麻烦他的一切建立在足够的距离感上，而邀请菲洛米娜到自己家里过度两天显然已经超过了菲洛米娜能够接受的距离感，格雷森警监没有试图开口询问，因为菲洛米娜绝对不会接受。

“我猜希尔顿目前应该不是客满的状态。”菲洛米娜稍稍垂下视线，“或许我能麻烦你送我到那里去，格雷森警监？”

厚重的墙壁将菲洛米娜跟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隔绝开来，菲洛米娜微笑着，没有继续先前跟夜翼戛然而止的谈话，单方面的终止了对一切答案的寻求，在格雷森警监的帮助下简单的收了两件外出衣服之后，菲洛米娜终于控制着自己的轮椅朝着大门而去。

轮椅缓慢又沉重的碾过门口的地毯，碾过上头的血迹，就好像那一切无足轻重一样。

如同将过去的自己抛在身后一样，她将过去碾压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