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苓手臂挣扎着,大声呼喊道:“等等,我…我愿意做奴婢。”
“槐,停手。”
为首女人苏萧贞,跨步到个头矮的女人身旁,挥刀挡下,横扫而过的长刀。
“铮——”的一声,槐握住长刀的右手被震开,刀面被这力道所击,直直插入泥里。
吟心阖上眼,早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萧贞姐,你手太狠了。”槐的右手松开长刀,轻甩手腕,面色痛苦道。
苏萧贞无视槐的话,冷眼看向佟苓道:“那便从现在开始,我要看看你做奴婢的决心。”
其他娘子军的女人们闻言后,作势松开两人的绳索,围住佟苓二人往前走。
吟心悄声说:“夫人,你不必如此…”
佟苓握住吟心手臂,眼神示意他,别再往下说。
她默默退到吟心身后,垂头躬身,做小伏低。
“这就完了?”
槐拔出泥中长刀,对佟苓的表现不太满意。
“请姐姐指教,我应当如何?”
佟苓深知娘子军对官宦世家有恨意,所以极力忍耐着。
槐眸中兴奋非常,嘴角勾笑不屑看她:“我要你跪下,喊他主人。”
其余娘子军的女人们,听到这话,更是发出桀桀大笑。
吟心眸中不忍,冲着佟苓狂摇头。
她双膝跪地,半点不曾犹豫:“主人,小人佟苓,甘愿做您的奴婢。”
只是给吟心下跪,并不是外人,在这些娘子军眼中,佟苓此举即是受辱,但她不这么觉得。
穿成嫡姐前,她也是平民百姓,见到贵人也得下跪。
这没什么稀罕的,对于自小在世家清流长大的贵女相比,她从始至终,都是一个平常且普通的人。
吟心眼尾泛红,眼下挂泪,他别过头,不愿看佟苓受辱。
“好了,玩够了就赶紧走。”苏萧贞嗓音沉闷,呵停众人嘲笑声。
众人得令,给二人蒙上眼,随即又把他们打晕过去。
*
再次醒来,佟苓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她能感受到自己正在移动。
尾骨与地面摩擦的痛楚,让她霎时清醒,她并未作声,只是细细听着周围的动静。
“萧贞姐,这两个人还杀吗?”
“杀!不过不是现在,好不容易来一个放得下身段的贵女,咱们不得好好消遣消遣?以慰这些时日里姐妹们的辛劳。”
佟苓听得汗毛立起,若不是蒙了眼,辨不出方向,她真想站起来便跑。
此时,一名女子喘着粗气从远处跑来,她的嗓音里,透着十足的害怕与慌乱。
“萧贞姐,不好了,永甘村的男人们,全逃来我们这了,他们说,在北羌外遇到两名武功高强的人,杀了大半的兄弟。”
“怎么回事?难不成是穆州派来的?”苏萧贞顿了顿道,“槐,你们先把他们带回去,我去问问永甘的人。”
话罢,佟苓被人抓小鸡似的提起,又暴-力般地急速向后拖行。
半晌后,佟苓下肢磨过阶梯,腿骨一下又一下重重砸到阶梯的锐处。
她身子出汗,疼得牙痒,但她不得不忍。
穿过一片喧闹的人群,被人随手扔进一间房中,又将她扶起,用绳索牢牢绑住。
待娘子军的脚步声走远,老旧的木门“吱吱”关上后,她静等片刻,才试着扭动身体,估量绳索韧度。
她手肘皮肤被绳索磨破,可绳索却纹丝不动,反而越缠越紧。
吟心被绳索勒得喘不过气,他也在拖曳过程中吃痛转醒过来,和佟苓一样沉默到此刻:“夫人,是你吗?”
她停下身子动作,欣喜道:“是我,吟心是我,你的声音很近,是跟我绑在一起的吗?”
恍惚间,绑在身后的手,仿佛触碰到人体的温度。
佟苓思忖片刻,努力握住对方的手,追问道:“这是不是你的手?”
吟心说:“是我的手,看来俘虏只有我们两人。”
二人被绑在一起,后背却隔着什么东西,双手反绑,根本动弹不得。
佟苓还想尝试解开绳索。
“吟心,你瘦弱一些,你看看能动吗?”
吟心:“动不了。”
“这可如何是好?我们得怎么逃出去?”
佟苓有些心急,要不是她走错了路,恐怕也不会陷入险境之中。
“夫人别急,你刚才是否听到她们说,北羌城外有两位武功高强的人?”
吟心的声音显然有些吃力。
绳索缠得实在太紧,二人都有些喘不过来气。
“你觉得是路欣文跟翟城?可是他们并不知晓我们跟来了,况且眼下这是哪?我们都不知道,他更不可能知道。”佟苓的嗓音愈来愈低。
她没把握能逃出去,更没把握路欣文能救下她。
吟心:“路将军不知道,但是翟城知道。府中的家丁没人敢告诉我实话,是翟城在他房中留了书信,所以我才知道,路将军有意撇下你去了北羌。”
“可是山高路远,翟城没等到我们,说不定以为我们压根没跟来。”她心乱如麻,两眼抹黑凉到心底。
吟心叹息一声,他也没了办法,确实如夫人所说,等路将军相救,犹如大海捞针。
*
“嘎吱——”
不知过了多久,老旧房门的哀嚎声再次响起,他们二人的绳索被解开,蒙眼布也被揭下。
她迷迷糊糊抬眸,却被烛火晃了眼睛,下意识伸手去挡。
可来人不给她机会,她恍恍惚惚被几位未曾见过的女子,押着走出那扇门。
她回头觑了觑,原来他们所处的,是一间破旧的禅房,而背靠着的是一根梁柱。
出了门,便是寺院,院中约莫有上百人,她们举着火把坐落在地面之上,见佟苓出来,纷纷把目光投向她。
押着她的女子,将佟苓无情扔进人群中央。
她吃痛闷哼一声,赶忙捂住后背。
上次路欣文伤的也是这儿,佟苓欲哭无泪,怎么那么倒霉?每次都伤同一个地方?
娘子军如狼群一般起哄嘶叫。
她蜷起身子,扫视一圈周围来历不明的人。
吟心则不同,他只是被身后的女子,轻轻地推了一把,踉跄闯进人群中央。
“你们要干什么?”
佟苓的神经被生生拉紧,她从未与这些人有什么牵扯?但这些人却以轻蔑、耍猴一般的眼神看她。
槐走上前,狠狠朝她背上踹了一脚。
“干什么?当然是履行你的承诺啊,姐妹们,她这身衣裳料子不菲,还不赶紧抢?”
上百人一听,齐齐起哄冲到她身前,一拥而上。
佟苓瞪目,两手死死拥住自己,双腿蜷紧。
不过几秒钟,她的身上便只剩下亵衣,钗环也被搜□□净,脸上被挠出道道抓痕,头皮也坠疼得紧。
她眸中珠泪滑落,心头生起一股莫名的委屈。
她原以为,女子若是落到山匪手中,便会被污染至死。
没曾想,眼前的娘子军同为女人,却也不愿放过她。
吟心跌坐在地,恨自己手无寸铁,身子羸弱却什么也做不了,他被娘子军擒着胳膊,连往前一步都异常艰难。
“哟,哭啦?在你享受贵女身份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会有这一天?”槐笑意氤氲,俯视挑衅她。
佟苓仰起头,眸中戾气四散,目光似要将眼前的人狠狠灼穿。
槐轻飘飘说:“瞪我?阶下囚还敢瞪我?来人呐,把那个小白脸拖过来。”
吟心浑身抗拒,眼中布满了红血丝,他腮帮鼓起,咬牙斜视着槐。
“我喜欢这个眼神,听着,我要你现在骑到她头上,只要你们乖乖照做,我便考虑放了你们。”槐指着吟心道。
佟苓手指死死扣住地砖,指甲几近断裂,流着鲜红的血。
槐见二人没有动弹,便生气呵斥道:“干什么?还不赶紧照做?”
佟苓做出拼死一搏的气势,眸光对上吟心,她眨动泪眼,示意吟心。
吟心了悟,二人齐齐起身,动作缓缓靠近之时,也在观察就近之人腰间的长刀。
佟苓做出下蹲的假动作,眼疾手快提起步子飞奔到右侧一人身前,她旋身抽出那人腰间的刀,在所有人没反应过来前,率先抵住槐的声门。
吟心见状,忙跟上佟苓,站在她的身后。
槐面色僵硬,五官横飞一瞬,继而平静闭上双眼。
佟苓嗓音沉闷怒喊道:“让开!不然她得死在这!”
娘子军众人脸色大变,滞住脸上笑容,纷纷抽刀对着她。
“我说了让开!”
娘子军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她们中有的人甚至继续往前挪动。
远处躺椅之上的苏萧贞抃笑道:“不愧是官宦贵女,有胆识有谋略,我喜欢。不过,你站错了阵营,今日你必须得死。”
佟苓心中生疑,她握刀的手紧紧抵住槐的声门道:“没听明白吗?你的人在我手上,想要她活,便给我让开!”
苏萧贞仰天狂笑,娘子军其余人也跟着嗤笑她。
“你可真逗,我们的衣着想必你也能看出来,我们大家皆是农户,死个人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你想杀便杀咯,只不过代价便是,杀了她,你就没了筹码,还是得被我捉住,你说这好不好笑?”
佟苓手心出汗,这帮人连最基本的人情都泯灭了,死个人在她们眼中如同踩死一只蝼蚁,半点不值得眷恋。
槐的脖颈处渗出一丝血液,她仍旧阖上双眼,仿佛自己身死是一项不可得的殊荣与荣光。
她两股战战,大笑的众人,眉宇间仿若来自地狱的恶鬼,她们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满了罪恶。
佟苓恍惚中,像是身处万丈深渊,腹背受敌,脚下空悬,看不到任何曙光。
吟心周身寒意四溢,他汗如雨下抚上佟苓的背,二人都心中怵然,死亡仿佛就在眼前。
苏萧贞见佟苓心神不定,便立马高呼:“拿下她!”
娘子军听令,不顾佟苓抵在槐声门处的长刀,一拥而上生擒下她。
槐也在混乱之中,狠狠撞向刀刃刃面,鲜血喷涌而出,血珠四溅到众人身上,她们每个人都染上了同伴的鲜血。
苏萧贞惬意起身,背对众人冷冷道:“捉住便杀了吧,戏没看够,我们便死了一个人,这样的人可留不得。”
苏萧贞一走,娘子军眸中异常兴奋,她们规矩站在一旁,无比期待般,等待着骇人的断头戏码上演。
二人被分开,每人身侧都有三人,一人做刽子手,其余两人单膝压住佟苓他们的后背,不让他们逃跑。
刽子手瞳色闪耀,眼中透着强烈的快感,她举起长刀,笑容咧到耳根,长刀肆意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