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密的犬齿反复摩挲皮肤,舌尖上的热气不停往他毛孔里钻。
姜屿臣就算再醉也不是一点意识都没有,第一口下去他酒已经醒了一半,后面那一下几乎是全醒了。
醒了以后大脑里闪过居然不是骆肇啃了他脖子,而是那天晚上的梦里,覆在自己身上的栗色身体。
姜屿臣脑袋再次轰一下。
挣扎了一下没挣开,后来用尽全身力气把身上的人推开点,一手臂甩在骆肇肩膀上,不可思议地冲他:
“发什么神经!”
姜屿臣觉着这句不仅仅是冲骆肇,也是冲着他自己,一个把骆肇和梦里那人联系在一起的他自己。
在得知骆肇喜欢同性的当天,自己就被咬了。
这说明了什么。
骆肇给甩的往后退了半步,还陷在刚才的情绪里,眼睛里像是刚充了血,里面是浓重的深红色。
两人一个靠在墙上,一个站在距离他不到半米的位置。
彼此都没说话。
直到有人在底下跺了两脚,跺得走廊的灯都亮起来,抬头冲着他俩的方向,“二位老板,是你们叫的开锁公司么?”
姜屿臣还没完全缓回来,骆肇率先反应过来后,从天台上走下去,冲着他说,“是。”
他精壮的小臂上还有个巴掌印,是刚才姜屿臣打上去的。
那人点点头,也没敢多看,专心搁那开锁。
几分钟以后。
姜屿臣也走下来,他现在脑袋还是有些晕,却也不得不强打精神。
先是靠在台阶旁边的扶手上看着,等开锁后给人转账,道了谢,临走前让骆肇给师傅拿了瓶冰啤。
等人走后。
骆肇深吸口气,对他说,“你先进去,我去天台收拾一下,把那些东西拿底下扔了。”
他现在看起来似乎和之前一样,眼底没那么红,之前往外源源散出的痞气和侵略感消散了一半。
刚才像是要吃人。
姜屿臣听他这么说也没多的意见,先进屋,把挂在门边的钥匙扔给外面的人。
丢了句,“一会自己开门进来。”
从里面随手把门关了。
骆肇接过钥匙串,在门口抿唇站了会,一声不吭地往楼上走。
进了屋子。
餐桌上摆的两碗虾仁面早就坨得不能吃了。
姜屿臣刚才没吃饭,光喝啤酒,现在肠胃里一阵阵抽着疼。
但他现在顾不上这些,回房间拿水龙头冲颈子,连带脑袋一块全想塞进盥洗池里。
这里还留着一个明显的牙印,是骆肇刚才啃的。
姜屿臣手指头在上面摁了几下,联想到之前布在上面的几个小红戳,还有半夜没打招呼,忽然拧开的房间门......
一种诡异的猜想涌上心头,猛地震了两下。
不可能。
除非他疯了。
骆肇进门的时候姜屿臣正在冰箱里找酸奶
酸奶是用来解酒的。
他现在脑子乱,急需这玩意醒神。
骆肇看着他,走过去说,“你休息会,我煮解酒茶。”
他统共只喝了一罐啤酒,除了刚才在天台上的举动,现在看起来像是和正常人无异。
姜屿臣见他要来也不争。
他现在脑袋的确还是晕的,一半是因为酒精,另一半是因为眼前这不省心的小孩。
但当他抬头看到这个比自己还要高的少年,忽然意识到,骆肇在他面前,似乎从来不是个小孩。
骆肇用豌豆芽和盐做了解酒汤,
姜屿臣去洗了澡,出来以后精神稍微轻松了点,但还是困。
见人还拿了之前包的馄饨出来,立马说他,“这么晚别煮了,喝点汤赶紧睡。”
“你不吃晚饭不行。”骆肇身上还穿着参加活动回来的衣服,背上大块的汗渍还挂在那,“吃几个再睡,很快就煮好了。”
眼见几个馄饨给下了锅,姜屿臣再想说拒绝的话也说不出口。
二十分钟后。
他坐在骆肇对面,往嘴里喂了一个。
咸香的味道瞬间浸了满嘴,顺着嗓眼慢慢通下去,腹部暖暖的,肠胃也不抽了。
看来刚真是饿的。
姜屿臣松出口气。
现在身体舒服了一些,有些事情还是要问清楚,不然他俩以后还怎么住在一起,他该怎样和对方相处。
碗里只剩下点片汤,姜屿臣抬头看骆肇,“你不觉得你要跟我解释什么么。”
骆肇拿着汤匙的手停在一个位置,又搁在汤碗里,过了几秒才开口:
“你要是不喜欢,我以后就不咬了。”
姜屿臣:“......”
他没想到等半天人会说出这个话来,此刻完全无法理解,“这是喜不喜欢的事么,你把这种事情当开玩笑?”
骆肇一声不吭。
“还是你们平常......你和你那些同学平常就喜欢这样,互相咬?”
这话姜屿臣自己问出来都不信,纯粹也是醉昏头了,酒还没完全醒,说这句话的时候揉了把太阳穴。
骆肇抬头看他,眼里的光晦暗不明,“我敢解释,你敢听么?”
姜屿臣一怔。
这和敢不敢有什么关系?
“要是不敢听就别问了。”
骆肇见他满脸纠结,默默把桌上两个空碗端到厨房,声音很淡:“你今天不是累一天了吗,回去睡吧。”
姜屿臣还有话没说完,骆肇已经站在洗碗池的旁边。
今天实在发生了太多事。
他脑子里一下是姜远达,一下是骆肇,到后面又蹿出三十几只小狗,哈达子流了一地,也分不出精力哪件该管哪件不该。
姜屿臣扶住桌子边站起来,靠着墙往自己房间走。
完全睡着之前还是撑着眼皮,翻开手机去看。
刚才下楼买啤酒,路上他给许静发了消息,问她葛家人是谁,居然能影响姜远达做出的决定。
但那边到现在都没有回复。
既然没消息,他闭上眼,逼迫自己赶紧睡着。
可能是因为白天实在太忙太累,姜屿臣脑袋刚一放松下来就睡着了。
一觉到天亮,中途没醒,也没做什么奇怪的梦。
次日是周日。
家里大人不用上班,孩子也不用去学校。
姜屿臣睁眼躺床上没动,翻了个身后,又去摸枕头边上的手机。
许静给他回了消息,说是自己昨天开了一天的会,今天中午抽了两个小时出来,要跟姜屿臣当面说。
姜屿臣立刻回复了一个“好的”
从床上爬起来。
刚挪到外边,见骆肇站在门口鞋架旁边,肩上书包袋子只背了一边,下意识把人喊住,“干嘛去。”
骆肇回头看着他,表情和平常一样,“图书馆。”
“哦......”姜屿臣应了声,没去看他的眼睛,“那你去吧。”
说完从房间里拿了牙刷到厨房刷牙。
四月的天空气全是岑岑的凉意。
骆肇本来已经要走了。
看到站在厨房里刷牙的姜屿臣,袖子一只卷起来,另一只要掉不掉的悬在那。
走过去,把人两边袖子都往上挽,连带睡衣领子也往上扯两下,淡声说,“别着凉。”
说完也没等姜屿臣说话,拎着包换鞋走了。
姜屿臣一口泡沫停在嘴角,过了半分钟才把嘴里的凉水吐出去。
和许静约的是下中午十二点,在上次那家餐厅。
姜屿臣心里积着事儿,提前一小时就到了。
本来以为是坐外面大堂的,结果许静订了包厢,到的时候里面只他一个人。
姜屿臣又等了快十分钟,刚想起身再给许静打电话,包厢门从外面开开,先是许静,旁边站着一个男人。
大背头,墨镜花衬衫,额头正中间长了个痦子,看向姜屿臣的时候嚎一嗓子,里面像是卡了口老痰,“都长这么大啦。”
姜屿臣先是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二两叔?”
二两叔以前住苏栀老家隔壁,小时候姜屿臣跟着苏栀回他姥姥家,见过几次。
真名不记得,只知道对方每次去外头打酒,家里人多人少只打二两,别人说他他也不改,当没听见。
后来就得了个这名字。
二两叔进来一拍姜屿臣的肩,在上头捏了两下,说他,“小时候这么圆乎的人,现在咋这么瘦瘪的。”
姜屿臣还沉浸在刚才的惊讶里,下意识接一句,“平常工作太忙了。”
“嗬。”
二两叔走到餐桌对面坐下,手指在桌上一搁搭,挺不屑道:“忙什么忙,我看你就是被你爸给气的。”
姜屿臣一怔,往旁边许静那看眼。
许静端起茶喝口,道:“我是托一个朋友帮你问的,他在你母亲老家认识些人,就介绍了北县葛家。”
“他刚往那边递话,结果葛家当天下午就打电话过来,说是认识你们,这忙他们愿意帮。”
姜屿臣听说过葛家,在苏栀的老家北县很有威望,整个县城十家商铺有八家是他们的,据说在华夏其他地方还有很多影城古玩市场。
他身边有点经济实力的杨宣在人跟前连个工薪阶层都算不上。
但葛家普遍低调,出去谈生意都是找的其他人,自己极少露脸。
没想到声名显赫的葛家居然曾经跟他们是邻居,还是个像是和这八杆子打不到一块儿的二两叔。
“二两叔,您,真是葛家人?”他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对方“啊”一声,很快又道:“算一半吧,不过我性子直,那些生意上的不想掺和也懒得管,反正也不缺什么,现在这样挺好。”
姜屿臣没懂什么叫“算一半”,但也没多问。
不过他觉得这样的状态挺符合印象里的那个二两叔,随心所欲,坚持自己的生活方式,这和苏栀很像。
葛培一口烟叼嘴里,吐出点白雾:“那姜远达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也不知道你妈是怎么想的,当年我给她介绍了那么多青年才俊,人一个都没看上。”
“不过也是哈,要真这样就没你了。”他说着又乐出来。
姜屿臣也跟着笑了两声,给对方杯子里添满茶。
“但话又说回来,这点你还是别学你妈,终身大事,应该给自己好好挑挑。”
许静在旁边掩嘴笑。
姜屿臣早习惯他话里没谱了,只是脖子上的齿痕莫名疼一下。
他不再说这个,问了个别的,“二两叔现在还住大院里?”
自己之前回去的时候没碰见过。
“早搬了,那破地方谁能待的久,也就你和你妈舍不得走。”葛培说。
后来他们边吃边聊,聊得很尽兴。
姜屿臣虽然没跟着母亲回过几次北县,但却对这二两叔印象极深,以前对方还带他打过陀螺,现在见着了只觉得亲切。
酒足饭饱后。
葛培也没卖关子,直接说,“我这次来,也是做叔叔的跟你表个态。”
“我跟你妈当年有点交情,你姥姥姥爷以前对我也挺照顾,所以这忙我肯定会帮。”
他说到这个,像是想到什么,朝天上吐出口烟圈:“这对你妈来说很重要,好好送人一程吧,让她放心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