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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第 6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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驯鹿拉的雪橇比狗拉的要温柔很多。

服务他们的鹿叫“玛莎”,虽然是一头母鹿,但是个头大、肌肉壮,有着一对又长又漂亮的角。雪道也换成更静谧的小道,两旁都是穿上厚重雪衣的树木,时不时有树枝被压断的响声。Jeff也在,认真工作的它变得很安静,静静走在母鹿前面,为她指引方向。

雪橇车被农场主人布置得十分暖和,下面是鹿皮和羊毛毡,上面是两层厚厚的圣诞样式的盖毯。由于雪橇车的构造问题,使罗杰和贺松高像骑马一样一前一后叠坐在一起,不同的是他们的腿可以平放在车上,看上去就像一个人躺在另一个人怀里似的。

“……那个,”罗杰小心翼翼地说,“我这样会压着你不,我们可以换一个位置。”

贺松高把两人身上的盖毯往上扯了扯,盖住罗杰的大半张脸,然后伸手压住毯子,看上去就像从后面环抱住罗杰似的,“不用。你冷吗。”他说,声音很低沉,就响在罗杰耳边。

罗杰的心跳了跳,支吾两声才说:“不冷,我贴了几张暖宝宝。”

鹿走得很慢,让罗杰担忧她是不是拉得很费力。贺松高听到他的问题,笑着说:“不会,驯鹿的力气很大,而且雪橇板会减轻阻力。”

身后成年男性的存在感实在很强,让罗杰感觉后背像有一千只蚂蚁在爬一样。他蹬着车前的横板,想坐起来,但是雪橇车很长,他的脚抵上去竟然直直的没有一点使力的空间。于是他在贺松高的怀里扭来扭去。

“……别动。”贺松高说,轻轻拍了拍他的胸口,“要翻车了。”

“……”罗杰不敢再动了,气温明明很低,他的脸却有一点儿发烫,“哪有,这车明明很稳。”

又开始下雪,这些雪的重量很轻,用一种极缓慢的速度往下落。罗杰呼出一口冰凉的空气,喃喃道:“好安静啊……”

这是一个占地面积很大的私人农场,驯鹿用的雪道是从森林里划出来的,今天没有别的客人,只有他俩,因此这片广袤的森林成了两人的私享空间。

“怎么样,感觉还好吗?”贺松高在后面问。

罗杰说:“嗯……挺好玩的。”但是,他猛地一抖身体,“好冷啊。”盖着两张厚毯子也无济于事,气温太低了,只要不动就是在平白地消耗热量。他在毯子里把手套脱去,两只手像苍蝇一样搓来搓去。

“手冷?”贺松高说,两只手也伸进毯子里,“帮我把手套脱掉。”

“你也冷吧?”他就说,这气温简直和冰窟没差了,真不知道这里的人是怎么活下来的。他一边嘀咕一边帮贺松高把手套摘掉,刚想继续搓手取暖,两只手就被贺松高捉住了。他一愣,“你干什么?”

“帮你暖手。”贺松高的手掌很宽大,把罗杰冻成冰块的手包在里面,轻搓了搓,“我的手很暖和。”

“……”罗杰感受了一下,确实暖和,像装了某种发热装置,“啊。”他张了张嘴,想说我不用,但是又贪恋这来之不易的温暖,“那、那辛苦你了。”

——该死,他为什么要说辛苦啊!暖暖手而已,又不需要多费劲。

但是,他懊恼地想,那我又该说什么呢。

没一会儿,两人身上落了薄薄一层白雪,贺松高伸出手,把这些轻得像羽毛的雪掸去,再伸进来的时候,变成他的手冰凉、而罗杰的手温暖了。刹那间,罗杰内心升起一种责任感,刚刚你暖我,现在该我暖你了吧。于是他拉过贺松高的手,学着他刚刚的样子在上面又捏又揉。贺松高的手很硬,又长,罗杰用两只手才能暖他一只手,于是他轮流,暖完这只暖那只,渐渐变成一种不亦乐乎的游戏。

他开心,话也就多了起来:“我以前去东北的时候坐过狗拉爬犁,两只狗拉我一个,速度也是这样慢悠悠的。但是那两条狗好像不怎么开心,我都担心他们拉着拉着晕过去,实在不忍心就中途下去买零食喂狗了——不像这里的狗,好生猛啊!”他咋舌,“不过小狗还是蛮可爱的,不知道农场主人愿不愿意卖我一只。”

“你想养狗?”贺松高说。

“养一只也不是不行,一个人住很寂寞。”罗杰说,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而且刚结束一段失败的恋爱,让他有点害怕回到那个冷冰冰的家,这时候要是有个什么小动物陪着就会好不少吧,不是狗也行,随便一个有心跳、会发出声音的动物就行。

“养狗要每天下楼去遛,你有这个耐心?”

“有吧——”罗杰不确定地说,想到自己的工作,下班时间还挺不固定的,“但可能没时间。唉,要是我没分手,哦不,要是我前女友她是个正常的女孩儿就好了,没准现在我们已经结婚了。”

“……”

“你说我怎么就这么倒霉。”提起这件事,罗杰就一肚子的苦水,忍不住要吐一吐,“本来我都打算买房了,凑一凑首付还是够的,我也不需要她跟我一起还贷款,只要她愿意和我结婚,房本儿上甚至可以写她的名字……”

他顿住了。

因为贺松高忽然掰过他的手,扣在自己手中间,是一个十指相扣的姿势。

“……”罗杰的耳根瞬间红了,话也哆哆嗦嗦的,“你干嘛呀。”

“没什么。”贺松高说,握住他的手紧了紧,“你继续说。”

“说、说什么。”

“说你和你前女友的事。”

“……”他前女友是谁来着?叫什么名字?不对,这好像不是重点,重点是为什么他们要十指相扣!罗杰的脸涨得通红,手好像变得不是自己的一样,连收回来的力气都没有,他弱弱地说,“你不能这样拉我的手。”

“为什么?”

“因为只有情侣才会这样。”

“好像是。”贺松高在后面轻轻点头,“但是我好久没和男人牵手了,你的借我牵牵也没什么吧。”

“……”罗杰有些词穷,虽然作为朋友帮这样一个小忙也没什么,但为什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牵我的手要给钱。”

“多少钱?”

“一百……”一百是不是有点亏了,他舌头拐了个弯儿,“一千块。十分钟。”

“那我先来个一万块的。”

“一万块……”罗杰的脸越来越红,“那你可以牵一百分钟——但是刚刚你已经牵了十分钟,还、还可以牵九十分钟。”

“好商量。”贺松高笑着说。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挨得很近很近,近到罗杰的耳朵时不时擦到贺松高的下巴,那是很明显的男人带着胡茬的粗硬皮肤质感,碾过耳朵的时候有点痛,尤其是冻成冰块的耳朵。罗杰受不了地歪过头,继续说着乱七八糟的话:“那你要怎么付钱?”

“接受微信转账吗?老板。”

“可以。”

“等会儿给你转。”

“不行,不可以赊账。赊账要给利息。”

“你说什么都行。”贺松高晃晃他的手,“不会让你亏本的。”

驯鹿拉着雪橇车走得很悠闲,似乎很享受她的工作。他们没有再说话,四周只有鹿和狗踩在雪地上的嘎吱声,还有雪橇板在雪地上滑行的沙沙声,树木很多,偶尔会传来树枝被积雪压弯的断裂声,下雪是没有声音的,因为这里的雪花很轻盈,像跳舞一样从天上旋落下来。

罗杰的右手仍然被贺松高紧紧扣着,那只手不再冰凉,而是微微发热,发麻,甚至还出了一点汗。这是一种形容不出来的感觉,好像自己正被什么温热的东西包围……罗杰的心跳着,用一种好像很缓慢,又很剧烈的频率,他靠在贺松高的身上,感觉靠在一座坚实的山峰上,这座山永远不会倒塌,不会沉没,只要他需要,那他永远都在。

罗杰忽然想到友友,这个他好久没有想起过的女人。

他和友友在一起,满脑子都是做她的山,让她依靠,给她毫无保留的信任。但此刻他竟然从贺松高身上体会到这种感觉,这种自己一直想要给予他人的感觉。

……难道是他以前做的太差劲,没有让友友产生这种想要依靠的感觉吗。

不对,想要依靠……罗杰的脑子短路了一秒,他为什么会对着一个男人有这种想法啊!他自己也是个男人,怎么能产生依靠另一个男人的想法呢!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同时还有一些无措,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好奇怪,为什么他现在整个人都那么奇怪,好像被什么怪物咬掉一半大脑似的。

胡思乱想着,雪道已经走到尽头。农场主的儿子在终点等着他们,邀请他们去屋子里坐坐。

是一间很漂亮的小木屋,里面燃烧着温暖的炭火,主人正在炖鱼汤,烤鹿肉,还有一些熏好的三文鱼、香肠之类的食物。农场主的儿子以前在英国留过学,英文很流利,听他说毕业后本来打算留在英国,经不住父亲的万般恳求,还是回家乡继承了农场。

“真好。”罗杰悄悄在贺松高耳边说,“我家要是有这么大一个农场,我连学都不上,每天就想着怎么把农场做大做强。”

贺松高笑一笑,递给他一碗鲜鱼汤:“吃点热的暖暖。”

“嗯嗯。”罗杰捧着热乎乎的鱼汤,感动地说,“谢谢。”

农场主儿子很好客,一直邀请他们去自家的冰湖里钓鱼,但是现在已经天黑了,罗杰不想在这么冷的环境下进行室外活动,还是去湖里钓鱼,万一掉进去了怎么办。

于是贺松高替他婉拒,说他们接下来还有别的行程。

农场主儿子表示遗憾,期待他们下次再过来玩。

最后热情地送他们回酒店,雪一直没停过,罗杰和贺松高手牵着手回山上的房间,至于为什么会手牵手,这是有原因的——

罗杰下车前发现自己的微信收到一笔巨款,是贺松高转的,转账说明那里赤裸裸写着:牵手费。

罗杰瞪着这高达两万元人民币的巨款,说:“你干什么?”开个玩笑还当真了?!我去。

“下午不是说好了,牵你的手要给钱。”贺松高说,看不出来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那是说着玩的!”这个人没病吧,“我现在并不想挣这个钱了。”

“做生意要讲诚信。”贺松高的表情略带不满,似乎罗杰真是个说话不算话的奸商。

“这是什么正经生意吗?!”

“是。”贺松高不由分说拉过罗杰的手,扣住,“是很单纯的生意。也就你愿意跟我做这笔生意了。”

“……”我去,怎么还道德绑架上了。罗杰不吭声,心想要不就满足他一下得了,搞不好他在这个地方有什么伤心回忆之类的……

但是可不可以不要牵那么紧啊,我的手都被你捏痛了。

他想,然后又不争气地脸红了。

完了,他一定是疯了,是被圣诞老人施了什么邪恶的魔法吧!

shit,晚上念个金刚经吧,祛祛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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