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声音把她吓得一个激灵，这才看见自己沙发上有个人，像是在那里待了好长时间了。
她不是马虎的性格，知道自己绝对关好了门。
“我不联系你，你就不来找我是么，我怎么连自己女人都看不住。”他似笑非笑看着她。
“还是说，为了躲我特意搬来了这里。”
盯着凭空出现在她家里的韩尽言，宁婧给不了好脸色，赶紧拿睡衣披在身上，遮住露着的身体，“你怎么进来的。”
韩尽言脸上毫不惭愧地笑着，银行的金库只要他想进都能进，何况是这种地方，连安全网都没有，这有什么可难的。
宁婧心里冷冷的，她差点忘了，这人干的不就是烧杀抢掠的买卖么，会撬门入户有什么好稀奇的。
男人看见了她脸色不好，挑眉道，“我就坐一会儿，不欢迎？”
她说不欢迎难道他就会走么，“欢迎不欢迎你也坐在这了，不过你能不能别这样吓人，我以为是什么小偷进来，你敲门行不行？”
韩尽言态度倒是很好，含笑道，“下次一定。”
上次不欢而散以后，就没看到她，韩尽言在家里独守空房好几天，终于忍不住了。
低头就低头，又不是没低过。
他知道宁婧没事的话，是不会主动来找他的。
越这样想，心里就越火急火燎，下了班就吩咐司机开了过来，他倒是一直知道宁婧的行程。
拿着保镖交给他的钥匙，开门进来，房间里灯开着，卫生间传来水声。
等她洗澡那五十分钟，真是度日如年。
他不会忘记自己是用了什么手段，才把她得到的，现在享受的是他应有的权利。
“你签了个公司？怎么不事先跟我商量商量？”宁婧知道阿东必定会把那天的事告诉他，男人果然问了。
她想去什么公司不能找他，可她偏偏不经过自己就随便签了，韩尽言其实是有些生气的。
宁婧猜到了他会恼自己不经过他就擅自做决定，一改常态地道，“本来想跟你商量，但是我怕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韩尽言乐了。
一听就知道这话在扯淡，现在她编瞎话已经什么都不考虑了，是真的一点都不怕他，半点都不在意他想什么。
宝贝真有趣，比以前怕他的时候还可爱。
他当然明白，宁婧这么做背后的原因，无非就是不想被他掌控。
“好，你随意。”他扬扬眉，完全无所谓的态度，他倒是想看看宝贝到底想干什么。
其实他大可以直接把这家公司收购了，就算让她随意又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宝贝，工作怎么样，每天干些什么？”
韩尽言问这句话的时候其实已经查清楚了，她那个经纪公司只不过是个最近几年成立的小公司，没有多少背景，随她玩没什么问题，既然她非要去的话，他也不想打扰她的兴致。
只不过有些担心她累着，或者那些人给宝贝受气怎么办，这么小的房子，真是委屈，韩尽言考虑着要不要给他们打个招呼，让他们明天换个好点的。
“糊口而已，我总不能天天闲着。”
韩尽言故意调侃她，笑了笑，“怎么不能？”
“让你养我？”
他一口应承。“有什么不可以。”
宁婧也轻笑着看他，甚至懒得说出来讽刺。
如果换成自己四五十岁，他还会愿意养吗？
男人嘴角带笑，对她勾了勾手指，“过来，离我那么远干嘛？”
宁婧坐在了他身边，淡淡的香气都能闻到，他情不自禁地深吸。
两人接起了吻，当然，是韩尽言主动的。
他的眼睛逐渐又转移到那块文身上去了，每一次他都喜欢看这里，还喜欢一个个轻吻上面的字母。
宁婧的眼神冰冷，充满漠然地低头看着他，锐利的目光好像随时变成一把叉子扎死他。
韩尽言身上又没毛病，这么看了一会儿已经气喘吁吁，再也忍耐不住了。
他扯了自己的领带，宁婧才慢吞吞地拒绝。
“你不想么？”他动情的时候总觉得她和自己一样，看她的眼神还带着单纯的疑惑。
她全无感情，回答干脆利落，“不想。”
男人皱了一下眉，然后竟然放开了她，这倒是宁婧没想到的。
可是下一秒他又靠了过来，宁婧向后躲，他挑了挑眉，“亲一下也不行？”
“你亲也亲完了，可以走了吧，我还要睡觉。”
韩尽言笑道，“宝贝，你就不想我？”
宁婧懒得跟他废话，“我说想，你是不是就愿意走了。”
“嗯。”
“白天想，晚上想，做梦也想。”想你死。
就算知道是哄他的，韩尽言也很高兴，“行，就信你的，今儿放你一马。”
他爽快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真的打算走人，看男人走向门口，宁婧便没再理他，正要上床，她听到咚的一声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韩尽言被门口的箱子绊了一下，有东西从最上面掉了下来，他伸手捡起。
宁婧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心里怪异，问道，“你怎么还不走？”
男人背对着她，不但一声未响，而且动都没动。
她察觉到了异样，穿上鞋走了过去，“你在看什么...”
她看到他手里好像拿着一个相框，那相框有点眼熟，宁婧突然想了起来，那个箱子是前几天从家里邮过来的，她还没来得及收拾，他手上拿的不就是她跟韩逸凡出去玩的合照么！
坏了，东西是阿姨打包一起寄来的，分了好几只大箱子，她都没细看，根本不知道有这个相框，偏偏最不能让他看到的东西被他撞见了。
“那些杂物是阿姨寄错的，我不要了，你这么喜欢看不如都带走吧。”她故意嘲讽道。
韩尽言嘴边露出一个笑，“拍的，还挺不错的，扔了是有点可惜，我看着都不忍心呢。”
照片里风和日丽，年轻俊雅的青年和非常漂亮的女孩站在一起，两人宛如天生一对。
他们正冲着镜头灿烂地笑着，姿态是那么亲密，谁都能看出他们是一对幸福热恋的情侣。
他没有说谎，这照片是真的好看，人也是真的好看。
好看的让他自惭形秽。
照片上方还写着几个数字，那是拍摄的日期，提醒着他那时候自己在哪，以及是什么模样。
阴暗，见不得光，如同下水道里的生物，苟延残喘着。
他们跟他有着云泥之别，不是同属于一个世界的生物。
那么明亮，那么鲜活，就像耀眼的阳光，永远不会照在自己身上，让他知道自己有多肮脏。
这一切，无一不在提醒他，他本来就活在下水道里，也只配待在那里。
可是他毕竟出来了。
拜她所赐，这要感谢她啊。
“你们看着真般配。”韩尽言仍在端详着那张照片，仿佛那不是一纸照片而是一个永无穷尽的故事，能叫他一直看下去。
可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温度，直让人瘆得慌。
如果阿东在场，看见他这个样子，就知道眼下已经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了，要他今天不见血是不可能的。
下一刻他就捏碎了相框上的玻璃，五根手指都沾上了血。
宁婧瞥了一眼地上的相片，“以前的事你至于么，要不要踩上几脚？”
韩尽言勾起嘴角笑了笑，是么？以前？他怎么觉得现在还是这样呢。
她迫不及待地赶他走，还随时把照片带在身边，就算不在一起又能怎么样。
她还是惦记着他，韩逸凡始终排在他的前面。
分手又能怎么样，她心里还不是想着别人。
这个念头似乎让他浑身充满了挫败感，他能让她主动跟他分手，能让她永远不想他么？
最让韩尽言绝望的是，他什么手段都用尽了，她心里想的还是韩逸凡。
韩尽言感觉自己快要发疯了。
他不知道自己此时的形象已然如同恶鬼，低低地问道，“我送你的东西呢。”
“什么？”宁婧听不清楚，他从没送过她东西，皱眉已经有些不耐烦。
男人突然向她靠近，就在这时，有什么东西像着了急一样发出尖锐的嘶鸣。
大胡子蹬着四条腿快速朝着宁婧跑了过来，弓背做出防卫的姿态，全身的毛炸开，嘴里不停发出嘶嘶的声音，像是害怕到了极点。
“你吓到它了。”
宁婧蹲下，给他顺毛安慰它，想让它别那么紧张。
看着那只土灰色的猫，韩尽言忽然想起阿东跟他说过这件事，脸上怪笑道，“是韩逸凡送给你的吧。”
可是这次不管她怎么抚摸，大胡子都没法放松，似乎是察觉到了某种危险一样，开始龇牙咧嘴。
宁婧几乎从没看到它这样，不论她怎么安抚都不管用，韩尽言忽然捏着脖子把它抓了起来，大胡子在他手上嘶嚎着，却丝毫动弹不得。
宁婧有些心疼，蹙着眉道，“它不舒服！你别这样，放下我的猫！”
男人充耳不闻，她气急道，“韩尽言你给我滚出去！”
他却径直朝着阳台走了过去，伸手打开了窗。
这个举动把宁婧吓得半死，她赶紧跑过去，死死抓着他胳膊，“你要干什么？不行！你放它下来！”
这里有二十二层，摔下去就得粉身碎骨，她不敢想象大胡子被扔下去的场面。
男人恍若未闻，把手伸向大开的窗户，宁婧拦不住他，只能拼命地哀求道，“不行！不要！我求求你，你要是生气就打我吧，我不会再还口，它是我捡来的，跟韩逸凡没关系，我求求你了！”
“闪开。”
宁婧已经快要哭出来，死死抓着他不放手，“不！你不能这样！我求你了，你可以打我，打到你解气为止，别拿它出气，求你了！”
韩尽言本就心如铁石，就算这样也毫不动容，反而非常镇定地道，“宝贝，我不是容不下你一个宠物，你知道我对你的心，你觉得我会宽宏大量到留着他给你的东西，让你在这睹物思人么。”
没有这个可能。
留着他的命已经足以说明他有多大度了。
大胡子在他手上痛苦的挣扎，发出一阵哀嚎，宁婧的心仿佛正在被剐一样，“我没有！我没有想他！”
“我从没把它看成是韩逸凡的东西，你要是受不了，我马上就把它送给别人，再也不拿回来，我现在就把它送走！”
“不，不行。”韩尽言冷漠道，“宝贝，快松手，别让我生气。”
宁婧大哭着，“我真的不爱他了！照片不是我放在那里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不相信。”
“好，”宁婧点点头，不再哭了强迫自己冷静着，也许还有机会，她只要它活着，只有这一个要求，“你说什么都行，只要别伤害它，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好吧，”韩尽言似乎笑了一下，看向她道，“那你就选一下，一个是韩逸凡的命，一个是它，你要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