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乐场离家不近也不远,开车半个小时的路程,俩人还没缺德到要开着人家的车回去……
其实最主要原因还是没能顺走车钥匙。
陈望川跟他姐发消息说要提前回去,理由是黎方升想回家,黑掉的屏幕上映照出他清隽冷淡的脸。
正午,蓝天上一片白云都没有,太阳是浅色的,像蒙了一层雾,不热不燥。
大街上没多少人,稀稀拉拉的,只是路过的人都要做一些小幅度的动作来看几眼陈望川,然后回头,按耐住几乎想要凑上前问的好奇狂按手机,估计是在各种捡漏群里或者拼多多帮砍一刀的群里摘瓜吃,没有别的原因,他脖子上的牙印和掐痕太显眼了,仿佛被人施了暴,而这些东西又是出现在脾气差到要死的陈三身上。
就在第不知道多少个人再次转头看时,陈望川面无表情地竖起了夹克衣领,只露出一双眼睛,自从两人在一起,他身上大大小小的痕迹就没停过,尤其是脖子,吻痕,牙印,掐痕,和嘬出来的红紫层出不穷,但他都没怎么出过门。
陈望川看着前方,语气很平,“黎方升,你以后要是有什么事情就跟我说,再给我上纲上线的,老子他妈抽死你。”
黎方升轻飘飘地哦了一下,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然后又眼巴巴地凑到他跟前,“还早,你陪我去换个眉钉吧。”
“……”完全没有把他话放在心上的样子,陈望川真他妈想一拳干死他。
但停了一会儿他却说“这儿附近没有店,我上哪儿给你找个打眉钉的。”说着,陈望川用手背轻轻地贴了一下他的脸。
他刚说完的后一秒,黎方升动作毫不犹豫地从兜里掏出了手机,解屏后直接伸到他眼前,满含期待,“这儿呢。”
界面上,明明白白地放着一家穿孔店。
陈望川的目光从他脸上移到下面的距离,接着看向地图上那个红点,脑中立刻想到了一些不是很美好的对话,他指着手机,又回视面前这个人,语调近乎趋于冷漠,“云市。”
黎方升当然知道,他故意挑这个地方同样也是有私心的,不过他没反应过来陈望川的情绪变化,以为他单纯嫌麻烦,还在费劲口舌地劝他,“去吧去吧我们去吧,顺便带你了解一下我的世界,让你看看我从小生活的地方,带你去见见我的朋友们,也带你去……”
“可是我不想。”
一直以来不怎么爱说话,习惯在旁边安静倾听的人,这次突然出声打断了。
那一刻,仿佛风声静止。
……陪陪我妈。
后半句他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人叫住,黎方升抬起头看着他,动作缓慢,眼神好像变得不认识他,夹杂些疑惑。
陈望川没给他反应的时间,他面无表情地说“我不想去云市,不想要了解你以前的生活,也不想要管你的那些什么朋友,我只需要你现在,以及以后,都待在我身边,这就够了。”
这些话他很早之前就想说,只是没有一个合适的机会,虽然两人在一起的天数算下来也不少了,但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的那天太匆忙了,甚至没有真真正正了解过彼此,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和上市公子哥谈了场恋爱。
那个雨天,他有赌的成分,更确切地说是破罐子破摔,他在赌黎方升会答应,即使他反复询问了对方好几遍,但其实他内心里毫不在意黎方升是否真的喜欢他,他只确定一点。
眼下,黎方升表现出来的,是喜欢,他现阶段可以陪着自己。
有时候陈望川晚上被噩梦惊醒后看着身边熟睡的人都在想,他们两人的这份关系还能维持多久呢,这份看起来真诚实际上有很大几率是个空壳子的恋爱。
陈望川只在意眼前,从未想过他们的以后,因为像他这样的人,是没有未来的。
浑浑噩噩过完一生。
只是,当他现在看见黎方升听完后一脸无措又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的模样,陈望川像是被烫到了一样,眼睫颤抖地看向一边,大拇指不自觉地开始磋磨着无名指指根,他喉结动了动,嗓音变得哑,带点不明显的颤,略有些艰涩地说道,“黎方升,对不起。”
为什么好端端地要给他道歉,对不起他什么,黎方升此时此刻突然觉得自己搞不明白陈望川这个人。
没有预料到的,黎方升朝他笑了笑,笑容很浅,“说什么呢,不想去不去呗,这架势整得要跟我分手似的。”
陈望川怔住。
一时间,那种心里发空全身发痒心脏发麻的感觉洪水般席卷而来,他嗓子很干,拇指指尖死死掐着食指关节,他咬了咬唇肉,张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黎方升将他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尽收眼底,他上前一步,拍了拍他肩膀,一直把人推到墙上,手轻柔地抚上他的侧脸,眼睛盯着他,试图把他叫醒,黎方升从认识他以来,第一次认认真真的叫着对面的名字,表情是罕见地认真。
“陈望川,你听我说话。”
听到了自己,陈望川眼睛慢慢聚焦,最后定格在眼前这个人身上,眼角周围莫名起了点红。
可就在黎方升刚要和他说时,陈望川动作比他还快地摁住了他喉结,身子前倾,另一只手抓着他头发,吻上了他的唇。
心上人近在咫尺,黎方升克制不住地回吻住他,陈望川头抵在了他的颈窝,呼吸喷洒在皮肤上,声音很轻地喊他哥哥。
话语中透露出些鼻音,听得让黎方升心颤。
他无声叹了口气,大概几个月前的自己也想不到,竟然有一天,他会像哄小孩儿一样哄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甚至脾气还挺爆的男人,黎方升揉揉他耳朵,无奈却温柔,“糖糖乖,我们回家好不好。”
无人应答,良久,陈望川才有了反应,他嗯了一声,接着抬起头,不知是想到了些什么还是怎么着,这次他眼里有了零星笑意,他故意凑近那人耳旁,薄唇似有若无地吮吻着他的耳垂,压低了音量,用一种极不符合他冷淡外表的缓慢语气,问他,“哥哥,要我给你做个标记吗,永久的。”
赤裸裸又不得不上当的勾引。
黎方升顿了顿,半边身子都麻了,竭力没有让自己移开,他垂眼和后者对视,稍后点点头,“行,可以,当然没问题。”
他抬手,修长的手指很灵巧,一下就旋开了衬衫最上面的一个扣子,可到这儿后他却没有停下来,还在解第二粒,第三粒,直到第四粒被扣开,他才止住动作。
老城区早已过渡到深秋,天气萧瑟,每一阵风过,都会有衰败的花瓣与树叶掉落,窸窸窣窣的声音仿佛昭示着不久的冬天要提前来了。
街上的人不多,陈望川靠着墙,皱了皱眉。
黎方升丝毫不在意有没有人看向他,他的神情很坦荡,甚至噙着一抹笑,两根手指将衬衫往旁边拉的更大,露出的白皙肌肤也更多,他身形懒散地往后退了一步,靠在粗壮的树干上,脚踩在一片枯叶之上,叶柄发出一声被压断的脆响。
不就是比谁会更招人吗。
黎方升从兜里拿出一根烟咬住,手上变着花样得转黑色金属外壳的打火机,没点燃,也没抬头,碎发遮住了他的眼睛,看不出情绪,只伸出另一只手的指尖点了点自己的心口位置。
“来吧,在这儿,拿我嘴上这根烫,我给你点火,永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