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凛子这天醒来很早。

她看了一眼时间，不过六点过半。

没有什么娱乐活动，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做，中原凛子重新平躺到床上，闭上眼睛打算继续睡下。

几秒钟后，女孩子的眼睛倏地睁开。

然后轻轻叹了口气。

不妙，完全没有睡意了！

妥协般起身，她拖着沉重的脚步打开房门，难得打起兴致准备走出房间走走。

站在屋檐下，中原凛子抬眼看见太阳光，突然又打消了出门的念头。

感觉多走走就会出汗。

黏糊糊的好难受。

正当中原凛子站在原地犹豫思索之际，耳畔传来脚步声。

她慢吞吞转头看去，几个生疏的女生面孔出现在面前。

“呐，你就是凛子吧？”其中一个年龄大些的女孩子说。

“嗯。”她轻声应道，稍微有些不自在。

好在那个女生没给中原凛子尴尬的机会，得到肯定回答，她继续说：“所以昨天的事情是真的吗？中也把中村首领打败了？”

她的语气愈发激动，还是旁边的朋友碰了碰她的手臂，提醒道：“小声点，说不定附近有中村的眼线。”

女生不以为然：“要是是真的，那么最强的就变成中也了吧？”

于是话头再度抛向中原凛子，“所以，到底是什么情况啊，凛子。”

中原凛子没有在现场看到情况，虽然结果显而易见，她也不想成为挑起事端的那个。

“我不知道。”她只是这么说。

那个女生将信将疑地‘诶’了一声，上下打量中原凛子的模样：“听说中村首领昨天彻底晕了过去，身上也出现了很多伤口。真是不留情啊……”

中原凛子心说哥哥才不会下这样的重手，但还是忍住了。

“原来是这样……”

她敷衍回答着，想要以此结束话题。

眼看那个女生并没有结束话题的打算，中原凛子缩了缩脖子，欠身快步绕开两人准备开溜。

就在她以为成功逃脱之际，不远处出现信号弹发出的袅袅烟雾。

那是集合的标志。

通常只有紧急情况才会使用红色，表示所有成员都必须参加。

中原凛子心一沉，几乎瞬间猜到这次集合大家的缘由。

“一定是那件事吧！”

“好了，确定之前还是不要说了啦。”

“好吧，那我们先过去看看。”

两个女生互相聊着天，目光又聚焦到溜到一半的中原凛子身上。

“呐，一起去吧，凛子！”

毕竟目的地相同，中原凛子实在没有推脱理由，只好默默跟着她们一块儿走。

来到信号弹所在的地点时，成员也已经聚集了七七八八，还有一部分没醒的，也已经分配了人员去召集。

大约十五分钟后，中原中也身后拖着仍冒睡泡的太宰治来到现场。

原本吵吵闹闹的气氛瞬间安静下来。

中原凛子看见中原中也的到来，忽然松了口气，趁身旁两人不注意，快步走到中原中也身边。

“太宰他身体不舒服吗？”

中原凛子担忧地看向神智迷糊的太宰治。

中原中也随意答道：“没有，只是还没醒而已。”

他也瞥了太宰治一眼，补充，“猪头就是这样。”

中原凛子抿了抿嘴唇，没有回应。

身为睡懒觉专业户，难得早起一次的中原凛子感觉被冒犯到了。

又过去约莫一刻钟，清点人数过后，组织人员终于到齐。

中原凛子环顾一周，粗略估计有二十余号人。

像这样聚在一起的场合极少，成员来来去去又很频繁，她几乎不记得以前这样聚集的情形。

一直跟在中村身边的少年名叫英二，其实他也没有多大年纪。

他们这里的孩子普遍早熟，英二又属于其中懂世故更早的那类，自然而然就成了中村身边的好帮手。

而这次，英二只身一人出现在中央区域。

“既然人已经齐了。”

他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话，“接下来，我要宣布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组织人数本就不多，传言几乎转几个弯就已经传遍。

英二即将宣布的事，其实大部分人心里都已经有数。

“中村前辈因为一些原因决定退出「羊」，但一个组织不能一天没有首领。”

他说，“今天把大家聚集在这里，也是为了选出新一任的首领。”

「羊」组织选举首领的原则只有一条——

强大。

而基于这一条件，其实人选已经十分明确。

英二还是走了流程，让大家写下心目中的首领人选，并当众点票。

几乎没有疑问的。

「中原中也」的姓名高居榜首。

所有人都不意外，除了中原中也本人。

“哈？”他指着自己，“为什么是我？”

太宰治在这时也清醒过来，斜着眼看他：“诶，中也原来是笨蛋啊。”

“因为哥哥……很强大。”中原凛子默默回答。

中原中也看向中原凛子。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自己被推选为首领，她有些不高兴。

他对这个位置不感兴趣，也不喜欢被这些东西束缚。

“找其他人吧。”他拒绝道。

而中原中也回绝最重要的原因也没什么特别。

那一定很麻烦——而且，那样的话，他就不能随时在凛子身边保护她了。

然而，其他人并不接受这一结果。

中原中也眉间已经蹙紧，成员们你一言我一语，理由像齐发的箭射向他。

太宰治在一旁，看热闹看得正愉快。

如果中原中也离开这个奇怪的组织，就能和他一起去其他地方。

太宰治知道，中原中也绝不是囿于这种组织的人。

他的才能只用在这里，未免太浪费。

中原凛子没有劝他加入，也没有说其他什么，只是默默站在中原中也身旁。

就在气氛吵至最高处，中原凛子忽然牵住中原中也的手。

她靠近到他身边，没有偏头，用不大不小，只有他们两人能听清的声音说话。

“哥哥，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就和上一世那样。

最终，中原中也进退两难，只好模棱两可地答应下来。

他不愿意成为首领。

但要是有人遇到困难，他会帮忙。

仅此而已。

比起中村掌管组织时，中原中也的威信显然更大。

绝对强大的力量，只展现了几次，就成为组织无形的保护网，很少再有外来人员欺负。

「羊之王」的冠冕被加在年仅七岁的中原中也身上。

在往后的很多年，都将成为沉重的枷锁。

-

距离中原中也生日、「羊之王」换届已经过去了约莫半个月时间。

这半个月来，中原凛子为了弥补前半个月的耗能，一直宅在房间里，除了固定的三餐以外，几乎没有怎么出门。

于是，清水雪枝事先准备好的，打算给中原凛子的东西，也一直放在包里没有合适的时机送出。

前一天恰好在濑川拉面店附近碰到，两人于是约好第二天在中原凛子的房间见面。

清水雪枝没有去过中原凛子的住处，只知道她和中原中也、太宰治住在同一栋楼内，泛起隐隐的好奇来。

了解中原凛子喜欢睡懒觉的特性，清水雪枝特地晚了些时候才出门。

不过，好像还是来早了些。

她再三叩响房门，里面也没有传来任何动静。

向来好脾气的清水雪枝倒也没有气恼，只是默默地蹲坐在门口等待。

正当她垂着脑袋发呆，一阵脚步声靠近。

清水雪枝闻声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中原中也。

“啊，中午好，中也。”

她笑眯眯地朝他打招呼，掂了掂裙摆站起身。

“中午好。”中原中也微微颔首，顿了一秒后，他还是忍不住问，“你过来有什么事吗？”

清水雪枝点点头：“我和凛子约了见面。”

中原中也露出恍然的神情。

凛子总是独来独往，这也让他感觉苦恼。

能和靠谱的清水成为朋友，中原中也欣慰地松了口气。

“不过，你为什么在我房间门口？”

清水雪枝‘诶’了一声，脸庞飞快变红，然后埋下脑袋。

难怪她再怎么敲门都没反应！

“是我搞错了……”她小小声说。

中原中也显然也没觉得什么，稍稍偏过身子，指了指不远处，“凛子的房间在那边，我带你过去。”

“谢谢！”

清水雪枝跟在中原中也身旁，她在女生中算发育较快的那一类，再加上本身年龄要比他们大两岁——与身旁的中原中也相比，她已经高出了小半个头。

“那个……中也。”

她默默打破沉默，于是中原中也转过头看向她。

也许是注意到对方是女生还比他高上一截，中原中也的脸色僵硬了一点。

清水雪枝没有注意到中原中也的变化，问出了半个月就想问的问题。

“那个，凛子的生日，中也你是不是忘记了。”

清水雪枝的话很快让中原中也忘掉身高的事，他面露疑惑：“凛子的生日？”

清水雪枝用力点点头：“对呀，你们不是双胞胎兄妹吗？凛子的生日也是4月29日呀。”

中原中也脚步停下来，“是凛子说的吗？”

“中也生日那天，凛子说那也是她的生日哦？”清水雪枝回答，“难道中也不知道吗？”

“啊……”他轻声应答，踟蹰后还是决定告知对方，“其实我和凛子不是真正的兄妹，也不是双胞胎。”

“——诶？！！”

中原中也摸了摸后脑勺，“啊，被当作双胞胎也只是因为头发颜色比较像而已。”

清水雪枝摸着下巴回忆：“不过中也和凛子长得确实有几分兄妹相，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人深信不疑啦。”

“所以，凛子和你说，她的生日和我是同一天吗？”

“是呀。”清水雪枝回答，“其实当时我只是在想，中也你怎么会忘记这么重要的事呢。”

中原中也曾经问过凛子有关生日的问题。

当时，中原凛子抱着脑袋思索很久，最终只是摇摇头。

她的表情看上去有点难过，却不动声色，反问他的生日后，她露出一点点舒缓的神情。

[那我和哥哥过同一天生日好了。]

中原中也回想起来了。

那时，凛子确实这样说过。

他暗自懊悔，为什么会忘记，为什么在凛子精心准备时，自己却什么表示也没有。

看到中原中也的神情，清水雪枝瞬间恍然。

宛如知心大姐姐一般，她安抚般轻拍了一下中原中也的肩膀。

“凛子不会觉得什么，如果你自责的话，她才更会难过哦。”

她微笑着开导道，“况且，中也你也为凛子做了很多不是吗？爱什么的，本来就是互相的啦。呃……那个！我已经认识凛子的房间了，中也，谢谢你送我到这里。”

语毕，清水雪枝步伐飞快地离开。

糟糕糟糕糟糕！

她竟然这么没大没小地对组织首领说这样的话……

清水雪枝飞快摇头试图把那段记忆甩出脑袋，抬头已经来到中原凛子的房间门口。

这次敲响房门后，很快就传来脚步，紧接着房门就被打开。

中原凛子穿着鹅黄色波点的棉麻睡裙，微微卷曲的橘色长发乖巧垂在肩头。

她稍稍仰起脸，看见是清水雪枝后，眼睛亮了亮，露出一点点笑意后欠身让对方进门。

“中午好凛子！”

清水雪枝不好意思说自己找错地方的事，装作若无其事地向她打招呼。

中原凛子这边为了这次约定，特意早早起床，等待清水雪枝的到来已久，但她同样也没有提起这件事。

她牵着清水雪枝坐到床边，拿出事先准备的小饼干递过去。

尽管已经有一段时日没有见面，但女孩子之间的友谊没有这么快过期。

两人很快热络又愉快地聊起天。

清水雪枝察觉到气氛正好，于是便从带来的包包里拿出两本书。

“是这样的，凛子……”

清水雪枝忽然故作深沉道，“我希望你能好好研读这两本书，对你一定会有帮助的。”

“好的，雪枝酱。”

中原凛子乖顺点头，好奇等待清水雪枝揭晓答案。

然后，清水雪枝默默移开遮挡的双手。

中原凛子也因而看清了封面上的字。

——《表哥太爱我了怎么办？》

——《霸道天降爱上我的可能性是？》

看着这两个以问号结尾的书名。

中原凛子脑袋上也不禁冒出了一个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