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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齐人之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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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文才还没说什么,一旁正在安放浴桶的马峰回答道:“大澡堂的水管坏了,还没修好。”

马峰一边往浴桶中倒热水,一边纳闷最近他家公子怎么了?

先是特意叮嘱他最近在刘郁离面前要小心,之前吩咐的那些事,绝对不能让外人知道,简直是莫名其妙。

今日又让他偷偷动手毁掉大澡堂的水管,难道他家公子做了这么多只为在房间中沐浴吗?

刘郁离向来是早上去沐浴,还不知道此事,听到事出有因,疑心顿时消散。

马文才扭头朝着刘郁离说道:“这些天,你先在房中沐浴吧!”

刘郁离没有立即回答,反而在思考什么样的理由能将此事合情合理遮掩过去。

很快,马文才给了她一个没办法拒绝的理由,“我知道你的忌讳,你沐浴时我避开就是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刘郁离知道若是再坚持拒绝,只会让马文才心生猜疑,但她没有立即答应,反而说道:“我还是喜欢淋浴,兴许很快就能修好了。”

马文才点点头,“不是什么大问题,明天应该就能修好。”

谁说修好了就不能再出问题。他倒要看看刘郁离还能想出什么借口。

随着马峰来回跑了很多趟,浴桶中的水很快就添好了。

马文才关上房门,就看到刘郁离又像往常一样,手捧兵书坐在罗汉床上看得认真。

刘郁离的眼睛盯着兵书,但心神在哪里只有她本人知道。

浴桶的位置十分巧妙,就在罗汉床正前方,也就是说只要刘郁离眼神稍微偏转,之后就能窥到美人出浴的场景。

不能刻意避开,但也不能无动于衷。刘郁离一时间有些拿不定分寸。

马文才背对着刘郁离,站在浴桶旁,看着一副从容自在的淡然模样,唯独发烫绯红的耳垂出卖了他心底情绪。

若是之前他自然不会在洗澡时还有个刘郁离,但在知道刘郁离可能是女子的情况下,莫名有一种拘谨,有时手脚都不知该往何处安放。

脱掉最外层的蓝色罩衣,搭在一旁的屏风上,余光中瞥了刘郁离一眼,似乎手中兵书刚看完一页,正在翻书。

紧接着是白色的儒衫,随着屏风上搭着的衣服越来越多,很快马文才身上仅剩下贴身衣物。

刚脱掉上衣,露出洁白如玉的脊背,刘郁离的目光如火炬忽然照了过来。

这一瞬间,马文才心中多了几分慌乱,“你看什么?”

刘郁离放下手中的兵书,一脸无辜,“我想问问你要不要帮忙搓背?”

马文才白皙的脸瞬间变红,不是因为害羞而是气的,气到想把刘郁离一脚踹出房间。

之前,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刘郁离的身份,但每次刘郁离总能以意想不到的方法打消他的怀疑。

蓦然想起当日大澡堂的情景,一个哪怕赤身裸体想的都是取之于敌的人,恐怕他的这点手段,激不起水花。

嘴角微微扬起,眼中升起浓烈的好胜心,剑眉一挑,说道:“好啊!”

刘郁离的平静面具隐约裂开一条缝隙,按照她的推测,马文才不会答应,说不定还会赶人,如今被反将一军,一时间呆住了。

这是她不花钱就能看到吗?反正吃亏的不是她。如此一想,刘郁离轻松到惬意,脸上甚至多了几分浅笑。

刘郁离在男女大防上的毫不在意让马文才再次怀疑自己,他是不是猜错了?

只见刘郁离抄起桌上的杏花,转身又来到一旁的八仙桌旁,一把抱起美人瓶中所有的杏花,“我要一个好主意。”

马文才生出不好的预感,明知不该问,还是心存侥幸,“你想做什么?”

刘郁离抱着一怀杏花走到马文才身旁,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美人出浴怎么能没有鲜花?”

莫名想起李白的一句诗,“名花倾国两相欢,常得君王带笑看。”

换言之,她现在就是皇帝的待遇啊!

马文才:“你才是美人!我不要。”

他又不是建康城中那些喜欢涂脂抹粉,矫揉造作的公子哥,洗澡时怎么能放花瓣。

刘郁离一脸骄傲的表情,“我知道自己长得好,不过文才兄也不差。”

无视了马文才的反对,直接揪掉花瓣,一片片撒在桶中。

不多时,水面上已经铺满一层浅浅的粉色,水汽缭绕,越发有一种梦幻之美。

马文才忽然意识到这是一场心理博弈。

哪怕他就是确定了刘郁离的身份,以她的性子,死不承认,他又能如何?

一旦他敢做出无礼之举,以刘郁离的武功,他能讨到好吗?

或许这就是刘郁离在他面前格外有底气,面不改色的原因,因为他对她束手无策。

就像洗澡一事,分明是他给刘郁离设下的局,但现在刘郁离不过三言两语就轻而易举地扭转局面,将主动权牢牢掌握在手中。

这一局赌的是谁要脸,谁就输。

似乎一直以来,在这方面他都比不过刘郁离,今天或许该换种策略了。

“不如我们一起洗。”

刘郁离正在撒花的手一顿,化被动为主动,不愧是反派。

马文才注意到刘郁离僵硬的表情,一副失落的表情,问道:“你是嫌弃我吗?”

“怎么会呢?”刘郁离将杏花一朵朵从枝丫上揪下来,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文才兄美玉无瑕,而我却不一样。”

见刘郁离将所有问题推到自己身上有伤疤,马文才满不在乎说道:“男子汉大丈夫身上有点伤疤又算什么。”

刘郁离勉强扯了扯嘴角,似乎因为马文才的安慰,宽心了不少,“浴桶这么小,两个人太挤了。不如等上巳节,我们一起去河中沐浴。”

上巳节那天是她的生日,到时候随便找个理由将沐浴之事推脱过去不是难事。

刘郁离的应对堪称无懈可击,但马文才心中反而多了一些信心,完美本身有时候就是破绽。

马文才摆出了一副嫌弃的表情,“我才不要光天化日之下与别人一同洗澡。”

“真是大小姐脾气,难伺候!”说完,刘郁离一副懒得搭理他的模样,抱着光秃秃的树枝朝着不远处的竹篓走去。

马文才眼神一深,朝着刘郁离喊道:“你帮我拿一下洗澡后要穿的衣服。”

刘郁离心中一喜,将杏树枝扔进竹篓,借着找衣服,转身进入内间,“你的衣服这么多,我怎么知道你要穿哪身?”

马文才脱掉最后的衣服,喊道:“就是青色的那身。”

似乎怕刘郁离分不清,进一步补充道:“绣着竹子的那一套。”

等刘郁离磨磨蹭蹭找好衣服转身,马文才已经进入浴桶,随口抱怨道:“还说帮我搓背,结果找件衣服这么慢。”

刘郁离:“还不是你满满几个柜子衣服,我怎么知道你说的绣竹子的那身放在哪里。”

马文才:“我衣服是很多,但青衣只有那一身,还是与你一同做的。”

自汉以后,青衣常为奴婢之服。在认识刘郁离之前,他从不穿青色的衣服。但刘郁离以竹为名,偏爱青色。

有一次,两人一起出去逛街,进了一家衣服铺,刘郁离见店主手艺精湛,于是裁了一身衣服,他也跟着订了一件一模一样的。

刘郁离将怀中衣服搭在屏风的另一侧,刚转身就瞥到水汽缭绕中的绝色美人,浓密漆黑的长发挂着几片粉色的花瓣,静静垂在肩背,因热水的浸泡,平日冷白的肌肤多了几丝绯红。

两道剑眉飞入鬓边,不画而墨。一双丹凤眼眸光流溢,鼻若悬胆,唇似玉瓣。

脖颈修长,喉结凸起,肩颈线条流畅不乏强劲,清峻不缺优雅,兼具力与美,既有少年的干净澄澈,又有男子的气宇轩昂。

刘郁离从未如此清晰的意识到马文才已经不再是初见时那个孤傲霸道的少年了。

他的一举一动少了直白单纯,多了沉着冷静,渐渐有了她猜不透的内敛深沉,宛如即将长成的猛虎,隐隐透着野性与危险。

值得庆幸的是水面铺满了一层花瓣,她不至于看到不该看的,以至于过分尴尬。

尽管如此,脸上依旧染上些许杏花的微粉,眼中多了杏花的润泽。

刘郁离想起前世看过的那些文艺作品《创造亚当》《马背上的戈黛娃夫人》《大卫》等等,为什么她看这些从未尴尬?

思考了一番,归结于她和马文才太熟,穿衣服的看得多了,第一次看没穿衣服的,不习惯。

见刘郁离的目光长久停驻在自己身上,马文才藏着水下的手握成拳头,面上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挑眉问道:“好看吗?”

刘郁离点点头,“如果文才兄是个姑娘,我定娶你为妻。”

马文才强行压下心中怒气,问道:“那祝英台怎么办?”

刘郁离:“我就不能享齐人之福吗?”

“齐人之福!”马文才气笑了,咬牙切齿道:“刘郁离,你够男人!”

无力感再次汹涌而来,他都不知道到底是怎样的环境能养出刘郁离这种奇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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