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夏就像一个考试得满分，等家长夸赞的小孩子，他看到凌末在发消息不好打扰，又实在忍不住，果断退而求其次，拉着他的一哥叨叨。
谢一起初心情也不错，但是他实在是太能烦了，自己不得不打断他。
“差不多行了啊，你没赢过吗？”
“不一样啊！”双夏纠正道，“在学校的比赛就和玩儿似的，输了赢了都没太大所谓。”
“但我们刚刚是代表战队出战。”双夏停下，调整了用词，“我们是代表TGD出战。”
“原来作为职业选手赢了是这种感觉啊！”
“一哥！我突然觉得自己行了！我充满干劲！”
谢一看着他又无语又好笑，抬手揉了揉他脑袋。
双夏理着自己被揉乱的头发，看到凌末放下手机，抓住空档就挤到沙发上，徐赛只好挪走给他腾地儿。
双夏满脸写着“快夸我”，眨巴着大眼睛望着凌末。
凌末看着他的表情，给予肯定：“非常棒。”
双夏如愿获得表扬，高兴地咧开了嘴：“谢谢教练！”
此时凌末又跟了一句：“但还可以更好。”
笑容僵在了脸上：“额......”
凌末把双夏刚整理好的头发揉乱了，对大家说：“我们一起复盘一下吧。”
他手里拿着本子，徐赛问要不要把游戏视频投屏，凌末说不用。
凌末和徐赛坐在沙发上，双夏和其他队员一起滑动着自己的椅子围成一圈。
教练率先开口：“先说淼哥和双儿。”
被点名的两位脊背一僵，尤其是双夏，学生时代被老师点名的恐惧根深蒂固，条件反射的紧张起来，笑容都消失了。
凌末看见他惶恐的样子轻笑一声，安慰道：“别紧张，你俩表现最好，所以先说。”
这话更让他们吃惊。
“我们？”双夏满脸问号指着自己，“表现最好？？”
“没错。”凌末点头，翻了一页手里的本子，“淼哥三把选择的英雄都没问题，既是自己擅长的，也做到了克制对方，而且能在BP环节说出自己的想法，这点很好。”
陈火淼第一个被夸，有点不好意思，揉了揉自己的后脖颈：“还好还好。”
“但是你那个闪现是什么意思？”凌末的神情并不是责怪，而是非常诚恳的看着他。
就好像只要陈火淼说自己是想给对方一个出其不意，而不是失误，凌末就真的会相信他的说法。
“额...”但陈火淼说不出口，只道，“对不起，我手一抖，按错了。”
凌末：“好的。”
“双儿是不是第一次和校园外的选手一起打？”凌末扭头看向双夏。
双夏用力点点头。
“那表现已经很不错了。”凌末说，“只是为什么第二把对上百里守约，会操作变形？”
双夏撇撇嘴承认：“我不想让他狙到我。”
“为什么？”凌末反问。
“因为...因为...”对啊，为什么？双夏忽然发现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是当时就是非常不想被百里守约打到。
或许是因为第一把输了，心里的好胜心在作祟，总觉得被狙到代表自己菜，但是双夏不好意思说是这个原因。
凌末并不想为难选手，发现问题，解决问题就行。
于是他接过双夏的话，问：“被狙到，游戏就输了吗？”
双夏摇头：“不是。”
“没错。”凌末说，“永远不要因为上一局，影响你的下一局，不然你会失去下一句。”
双夏沉默片刻，认真回答道：“我知道了。”
说完问题小的，就剩下问题大的了。
感觉自己都没做啥，却反而被表扬的两个人有些不好意思，双夏默默地朝陈火淼使了个眼色，两人把自己的椅子往后移了点，想要远离战场。
凌末倒是神色如常，缓缓道来：“谢一保人没问题，技能切入时机很好，新哥支援及时，每次都比对方快一步，后期帮淼哥缓解不少压力。”
“而每局比赛的转折点，都是寒时打出来的，精准把握机会，全局意识领先所有人。”
凌末一口气说完，却全是好话。
“所有操作都没问题，但只有一点我想问。”凌末抬眸看向他们，“王者是三个人的游戏吗？”
“淼哥和双儿在对局进程中，几次开口问你们在说什么，为什么不能回答他们？”
“是对战太激烈，来不及回答吗？”
“还是说，你们觉得一场比赛只靠两个人或者三个人就能拿下？”
“队友能跟得上自己是最好，跟不上也无所谓，反正自己怎么都能力挽狂澜。”
“一场比赛快起来十五分钟，慢起来半小时四十分钟都有可能，你们的队友要一直靠着猜你们的心思来行动吗？”
“如果他们猜错了，是你们的问题，还是他们的问题？”
陈火淼和双夏坐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出。
凌末说得一针见血，常新心里没有意见。
他回忆后，想起当时确实听到陈火淼在问，但他就是没想回答，他太了解陈火淼，思维跟不上大部队，但并不会影响操作。
他就是那种虽然听不太明白，但依然拥有可以克制对方的能力。
不过他确实有疏忽，现在早就不是原先的TGD了，也不是和陈火淼双排，队伍里有第一次一起打训练赛的队友。
这听到当没听到的习惯，得改。
凌末又继续说道：“还有第二局，在我看来你们并不是打赢了，而是赌赢了。”
“但KPL是赌场吗？能赌赢这一次，那下一次呢？如果是在总决赛上，你们也会选择赌吗？”
“应该不会吧，如果是总决赛，你们不会五个人守在地方高地塔下，相反的，你们会安排人回防水晶，那为什么对面是主播队，这个水晶就可以不用守了？”
凌末说完，现场陷入短暂的寂静中。
徐赛低头做记录，他感受到氛围不太对劲，但是教练复盘的时候不随意插嘴是基本规则，这个时候只需要明确指出问题，不需要有人跳出来缓和气氛。
更何况凌末不过是就事论事。
在联盟里，有不少教练都是出了名的“凶狠”，训队员那叫一个惨无人道。
凌末现在几乎已经可以说是和蔼可亲了，只要不上升到人身攻击，那就都不是事儿。
不过徐赛还是在寒时的名字边上做了个五角星的标记。
凌末和他们是老队友，说得多直接都无所谓，他们从前还因为理解不同，在复盘的时候吵到桌子上面去过。
当然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而且在他多次试验后都验证了，凌末的想法通常都是准确的。
更何况，他现在是教练，那就更不能拍台子，徐赛想到这里，默默在笔记本中写上“不要拍台子”这几个字，算作对自己的警醒。
但这些都是基于他们太了解彼此。
这里先不说谢一，还没毕业的大学生，可能比较听话。
那寒时还是不一样的，人是选秀状元，冠军打野，单挑大魔王，多少豪门战队抢都抢不到的选手，怎么能给你这样随便说嘛，多少该注意一点措辞。
徐赛觉得会后需要和凌末说道说道。
现场每个人脑子里都有各自的小九九，导致寒时开口道歉的时候，众人一瞬没反应过来是谁在开口。
“抱歉。”寒时态度诚恳语气真挚，“我单排惯了，还没适应怎么和队友沟通。”
“也因为第一把输了有些上头，决策过于冲动，没有考虑可能发生的后果。”
“我已经意识到问题，会努力改正，请大家放心。”
“？？？”徐赛的笔在本子上划出一道黑印子。
这还是全网熟知的那个大魔王Time吗？
徐赛又扭头看看凌末，他怀疑凌末是不是给人下药了。
寒时已经表明态度，谢一紧跟认错，导致常新不得不硬着头皮扯下老脸一起认错。
前面还不敢吭气的双夏一下没忍住“噗”一下笑出声，惊觉现在不是笑的时候，有猛地捂住嘴。
这不捂还好，一捂嘴更想笑了，整个人在椅子上抖个不停，最后被谢一拍了一下，才干脆放开了笑。
他一笑陈火淼也跟着笑。
三秒后，整个客厅里爆发出哈哈哈哈的声响。
常新咧着嘴骂道：“都有病。”
凌末也跟着笑，笑着笑着感到自己眼泪都出来了，他假装拉口罩，悄悄抹了下眼尾。
最后凌末吸吸鼻子总结道：“但作为第一次一起打训练赛，整体来说还是不错的。”
双夏跟着道：“就是嘛！我们都赢了！”
“嗯。”凌末认可，“没错，作为一个职业战队，五名选手都在不同领域拿过冠军。”
“在和五名临时组队的，平时只打娱乐赛的，娱乐主播们的对战中，被对方速推掉第一把，险胜第二把，得意洋洋赢下第三把。”
“最后2:1大比分领先娱乐主播队。”凌末在大字上放了重音，“确实非常了不起。”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凌末说完朝他们挤眉一笑，合上笔记本去上厕所。
他走后，双夏终于笑不出来了，脑袋一扭咚一下磕在谢一肩膀上：“一哥，我觉得我又不行了。”
谢一无情地弹走了他的脑袋：“活该，谁让你非要多嘴。”
常新朝着凌末的背影喊道：“你是不是也有个师父姓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