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见她犹犹豫豫,段浩桀笃定发生很严重的事情,扭头按压车窗,对着车外的谭特道:“你进去看看发生了什么?我先送她回去。”
谭特:“是。”
繁枝知道事情已经到无法挽回的地步,如果她不逃,她真的会死在钟凌峯手里。
推开门那一刻,段浩桀宛如黑夜里那束耀眼夺目的光芒,在来来往往的街道上,繁枝的视线里只有他,似乎是能拯救她的那束光芒。
他叫来一位女士家庭医生,帮她换了衣服,查看她的伤势,没有大碍,但明天还是要去医院检查一下,以防万一,肚子上痛感无法消散。
段浩桀送走家庭医生后,他拿着一条温热的毛巾,坐在繁枝旁边。
本来用冰敷,太冰,繁枝身体不停在颤抖,最后段浩桀哄着她用了半小时。
繁枝整个人缩在被子里,身体不停在颤抖,杏眸惊恐地睁大,眼白布满红血丝,眼眶通红,眼泪持续落下。
段浩桀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拿着毛巾钻进被窝里。
而繁枝沉浸在恐惧中,没有察觉段浩桀。
段浩桀伸手将繁枝揽进怀里,从餐厅回来,她再也没有开口说话,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她呆呆看着自己,思绪却在想其他事情,眼泪从未停止过。
这样让段浩桀无比难受,仿佛他们之间形成一扇透明却摸得着的墙壁。
明明他们已经结婚,成为了夫妻,可对她来说自己只不过是陌生人。
段浩桀紧紧抱着她,不能让她独自陷入恐惧里,她的手脚冰冷,被他放在他的肚子上,语气温柔道:“没事,我们已经回到家,没有人可以伤害到你,放轻松。”
可能是他的话起到作用,还是他的拥抱。
原本紧缩成一团的繁枝,肚子疼痛被他的温暖缓解,慢慢展开双手双腿,完全躲在段浩桀怀里,双手环抱着段浩桀,脸庞不停在摩擦他的胸口。
企图在吸取段浩桀的体温。
段浩桀轻拍下她的后背:“我们擦擦脸好不好?”
在他的怀里,繁枝摇了摇头,收紧抱着他的手臂。
“不分开,只是帮你擦擦脸。”段浩桀低头见到她没有动静。
单手掀开被子,抱着她,靠在床头,扯过被子,环绕盖在她身上,给她安全感。
全程繁枝很乖,紧靠着段浩桀。
段浩桀余光见到床单上染了一些血迹,再低头看繁枝头发和脸庞,血迹都凝固。
柔软且温热的毛巾轻轻擦过繁枝的脸蛋,繁枝被突如其来的温暖抽回思绪。
繁枝抬眸对上段浩桀温柔似水的黑眸,眉头紧锁,担心望着自己,仔仔细细地擦着脸上血迹。
她泪水倏然蓄满眼眶,大颗大颗泪珠掉落下来。
“怎么了?已经回到家,没有人能再欺负你,他来了,不要怕,我会将他赶走,我会保护你。”段浩桀用毛巾轻轻擦拭着她的泪水和血迹,露出瓷白的肌肤。
繁枝埋他怀抱里,紧抱他,泪水渐渐停止,身体过于紧绷,在段浩桀轻拍着后背,慢慢进入睡梦中。
段浩桀帮她擦走头发上血迹后,盖好被子,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小声道:“我出去一下,很快回来。”
一辆黑色的汽车在夜空下公路行驶,段浩桀幽黑的眼眸因愤怒变得猩红,将油门踩到最低端。
停在一家私人医院门口,段浩桀打开车门,走下来。
站在大门的谭特走来,段浩桀大步流星走进医院里,谭特紧跟在他身后。
一路走进电梯里,谭特按下顶层病房的按钮,并将今晚繁枝与钟凌峯所发生的事,告诉了段浩桀。
是从那个金发碧眼的服务员口中得知。
段浩桀神色冷如冰霜,威压展开,宛如地狱厉鬼,大步前行到一扇门前。
谭特敲了敲门,没有等里面的人回应,直接打开门,等段浩桀走进后,关上门,站在门前。
段浩桀踏进病房,走了大概三米,见到钟凌峯上半身没穿,腹部裹上纱布,靠躺在病床上,笑着迎接他的到来。
钟凌峯听到门被擅自打开,知道是谁来了,当看到段浩桀出现时,嘴角蓄着一抹肆意,眼瞳邪魅望着他:“呦!段总!是什么风能让段总半夜三更来探病?”
话音刚落,段浩桀阴沉脸色,二话不说,直接上去,往钟凌峯已经缝合好的刀口,给了重重一拳。
钟凌峯吃痛闷哼一声,曲身扑在被子上,单手捂着刀口,眸色阴森盯着段浩桀,脸色涨红,唇角上扬道:“段浩桀,真有趣,没想到这样能激怒你,我这刀挺值得。”
“钟凌峯,第一次警告,也还是唯一一次警告,不要靠近繁枝,不然我会不惜一切代价让你身败名裂!”段浩桀眸光凶狠毕露,泛着凌人的寒意。
“哈哈——”钟凌峯仰头大笑,缝了八针的刀口,被他一拳裂开,腹部上白纱布渗血,晕染开来。
病房里,全是钟凌峯的狂笑声,犹如段浩桀说天大的笑话在逗他开心般,无比愉悦。
钟凌峯合上嘴巴,渐渐笑声消失,他没有理会重新裂开的伤口,倚靠着床头,双手自然微微张开,像古代皇帝坐在龙椅般嚣张跋扈,扬起下巴,半眯着眼睑:“我非要呢?我会让你们离婚。”
段浩桀歪着脑袋,手插着裤袋里站着,宛如青松,居高临下地瞅着他,剑眉下眸光冰冷,嗤笑一声:“离婚?呵!”
他瞥了一眼,那鲜红的纱布:“听说你多了一个弟弟。”
钟凌峯下颚线条紧紧绷着,蹙着眉心,琥珀的眼瞳闪烁着暴怒的寒光。
见他动怒,没有平时桀骜不驯,段浩桀心情大好,得意扬了扬眉,转身起步离开前,留下一句话:“烂泥永远是烂泥,不要再出现在我们生活里。”
“嘣——”门被大力关上,扬长而去。
钟凌峯眸底没有任何温度,紧盯门口,脸色愈发地阴沉,“段浩桀,你不应该提他。”
至于,烂泥。
是他,钟凌峯就是一块烂泥。
从有记忆开始,钟凌峯知道他没有母亲,甚至他的出生是因为钟英资年龄即将踏进六十岁大关,董事会要求钟英资培养下一届掌权人。
不然,他们会集团投票,让钟英资下台,无奈他通过科学,成功要了一个男孩。
那个男孩就是钟凌峯,他的出生只不过是钟英资稳住董事会的工具。
那时他还是乖乖的好孩子,每天自己刷牙洗脸穿衣服,根本不需要人叫,能自己照顾自己。
他以为这样,钟英资会看他一眼,或者会夸他真乖、厉害之类的话。
可是,没有,甚至在家里,见到钟英资,每天都是钟凌峯一个人独自坐在餐桌前吃饭。
在六岁那年,钟凌峯被同学说有妈生,无妈教的野种,他非常生气,动手打了那位同学,狠狠地揍他的嘴巴。
那位同学掉了两颗牙齿,满嘴都是血,钟凌峯的小手也破皮。
学校里学生们全是豪门家族的少爷或者千金,非富即贵,老师丝毫不敢怠慢,很快送那位同学去了医院,也叫来他们的家长。
钟凌峯被老师带到校长办公室,时隔一年,见到钟英资,他很开心跑过去,抱住钟英资的大腿,很开心叫着爸爸。
可钟英资并没有回应他,只是漠然瞥了一眼他,之后没有再看他。
钟凌峯沉浸在见到父亲的喜悦里,虽然只有短短一个钟,但比以前只能在公司宴会见面五分钟要好很多。
钟英资临走前,还摸了摸钟凌峯的头发。
某天,钟凌峯很想见到钟英资,要赵婶打电话过公司,预约见面时间。
被拒绝了,一次又一次预约,一次又一次拒绝。
课间时间,钟凌峯与那位被他打掉牙的同学,在走廊里擦肩而过。
突然,钟凌峯想到办法,他故意随机绊倒一位同班戴眼镜的同学。
戴眼镜的同学还没有反应过来,钟凌峯已经冲上去动手,下一秒两人扭打在一起。
是段浩桀赶来分开他们,段浩桀与戴眼镜的同学是朋友,而那位同学因为这次打架,导致有一只耳朵失聪,从此段浩桀厌恶钟凌峯。
钟凌峯从头到尾一直都是笑嘻嘻,也如他愿见到钟英资。
从此之后,钟凌峯想见钟英资就会在学校里打架,到后面,钟英资看穿他的把戏,直接让特助去处理。
随着时间慢慢,钟凌峯想通并接受钟英资是真的不爱他,样貌也长开,吸引很多女同学,在钟英资身上得不到爱,那就从其他方面获取。
国三开始,钟凌峯同时与不同的女生交往,享受她们爱他的感情,可他并不觉得快乐,只要她们稍微要求钟凌峯做事。
钟凌峯毫不客气说分手,还不小心搞出人命,都被钟英资秘密处理完毕。
但钟英资从未责怪他,只是丝毫不关心他成长,放任他为所欲为,放任他腐烂。
-
繁枝突然睁开眼眸,身体很暖和,仿佛被暖炉贴紧般,额头被不明的微风拂过。
可她没有留意,而是恍惚转动眼珠,似乎在确认所处的地方。
见到是她的卧室时,松了一口气,扭了扭腰,肚子有些酸痛。
繁枝想起身,偏头一看,一面雪白又壮硕的胸膛立在她目光里。
还有那颗熟悉的小粉豆。
繁枝抬头,看到段浩桀侧身贴着她睡觉,她的头枕在他手臂上。
他闭着双眸,神情放松而平和,没有平常不经意流露出的冷漠,每一寸肌肤散发着软和的光泽,像一副有温度的精致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