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来到西川贺接到电话的第一天。
他自西欧的航班下来,熬了一个大夜将手上的工作全部完成。
在没接到那通电话前,他还在满心欢喜地等琴酒回来一起回家。
可是电话打通了。
于是他那天没回家。
接下来几天也没回家。
而在回家后,他就搬到了毛利事务所附近。
琴酒想,是自己的失职。
自己应该再去关注一点西川贺的。
而不是一直都在原地等待。
他不应该听西川贺说什么就是什么,不应该在对方每一次地要求下离去。
不应该爱他,不应该纵容他,不应该恨他。
自己是最没资格对西川谈及爱恨的人。
又有爆炸响起。
琴酒坐在纯白实验室办公桌后,盯着电话没出声。
脚步声传来。
很轻快的。
是西川贺。
他在家里的那具躯体不是他自己,琴酒想,自己又被骗过去了。
“都知道了?”
那人还是欢快的,不带一丝阴沉。
仿佛欺骗了别人的不是自己。
“你……”
“我错了。”
西川贺低下头,乖巧地认错,“我知道今天晚上让你担心了,我错了,原谅我好不好?”
他向来是打圆场的一把好手,不然也不会将那几个侦探和女孩们骗得团团转。
琴酒低下眼睫,没说话。
西川贺瞥着琴酒的脸色,又凑上来亲对方的嘴角。
“原谅我吧,我也是实在没法面对你的未来。”
所以就让我自己来听未来,让我知难而退,远去美国?
“西川。”
琴酒几乎要被气笑了。
他掐住西川贺的脸颊,使劲拧。
“哎!撒手!要破相了!”
西川贺顺势坐在琴酒腿上,用力拍对方的腿。
然后顺势摸了一把。
琴酒停下动作,盯着西川贺没说话。
他长得本凶,此时眉向下一撇,更是凶气毕露。
“笑笑,别压着个脸。”
西川贺用手给琴酒嘴角撑起来,满意地看对方那扭曲的表情。
年轻人珍视地捧着恋人的脸庞,额头相抵。
“我不想你出事。”
他的声音很低,很温和,带着劝阻的意味。
“去美国吧,好不好?将这边交给我,我不会出事的。”
“那边我都打理好了,就等你过去了。”
年轻人珍视地捧着恋人的脸庞,额头相抵。
“我不想你出事。”
他的声音很低,很温和,带着劝阻的意味。
“去美国吧,好不好?将这边交给我,我不会出事的。”
“那边我都打理好了,就等你过去了。”
琴酒将脸埋进西川贺肩头,声音闷闷地自衣衫中传来,“不。”
西川贺抚摸对方头顶的动作停顿一瞬。
他笑容有点僵硬,“为什么?”
一瞬间西川贺的表情有点扭曲。
笑容像是纸糊的一样开始融化,最终变为僵硬。
“你也听到了,这次的事很危险。”
西川贺拎住琴酒的长发,有些沉郁地迫使对方与自己对视,“你为什么不听话。”
“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反抗,质疑,探查?”
那张脸上不再笑意盈盈,森冷而神经质的色彩填充了这张面孔的每一寸。
暴虐的底色浮现上来。
他在不安。
琴酒突然想。
所以作为恋人的自己能做点什么呢?
呼吸逐渐急促,情绪也开始失控。
“是我引诱你吗?
我曾经向你说过好话吗?唔!”
剩下的话语被琴酒突然凑上来的吻逼回腹中,连带着不安的怒火。
“不对。”
他的恋人一点一点地,细密地吻着他的嘴角。
呼吸喷打在彼此的鼻尖,而两双绿色眼眸中的情绪却在此刻颠倒。
琴酒说,“错了。”
所以他来代替西川贺来吻自己。
于是那双眼睛不再颤抖,而是带着点了然的笑。
琴酒顺势揽住西川贺的腰,一边轻咬对方的唇瓣一边说:“我不会走的。”
他说:“我会陪你。”
“我会一直守在你身边。”
“别想再把我骗走。”
他按住西川贺的后颈,不让对方有回避的可能。
“我会一直陪着你。”
“……”
“让我留下。”
“……”
“让我爱你。”
“……够了。”
“我……”
“够了!”
怀里的人骤然站起,眉目间带着冷意。
西川贺平复了一下情绪,再次扬起笑容,他松开一直揪着的琴酒的长发,举起双手,“你可以先出去了。”
“我……”
“出去。”
是椅子推拉的声音。
脚步声渐远。
仿佛是突然泄了力,西川贺向后一靠,单手支撑在桌面。
他自抽屉里拿出烟,却怎么都找不到打火机。
自己真是太差劲了。
太差劲了。
根本就不是一个合格的恋人。
根本……就没学会爱人。
却还在一昧索取别人的爱。
真是太差劲了。
西川贺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
按道理来说,琴酒已经原谅自己了。
他们大可以将今晚这一夜揭过,然后手牵手回家。
自己就是太贪婪,不懂满足。
一次又一次,哪怕再好脾气大人恐怕都不会这样惯着自己。
西川低头,拨打电话。
“……都说清楚了?”
电话那头大人似乎一直在等待着西川贺的回拨,在铃声响起的第一秒就接听了。
“嗯。”
西川贺的嗓音有些哑,带着点鼻音。
“你应该把琴酒留在身边的,我们现在还不知道是否能骗过这一切,琴酒是一定会死的,我告诉了你这么多次,不是让你把这句话当做玩笑。”
“你应该拿他顶刀,舍弃他,背叛他,然后回到我身边,我们一起再重整组织。”
“而不是告诉他真相。”
“西川,你选错了。”
“你不应该选一个死人,他和我们不一样——”
“和你一样。”
滴滴答答,时针在跳动。
在一片寂静中,西川贺突然出声:“你是不是忘了,你,我,他,都一样。”
“我可是——”
“你可是板上钉钉的反派!”
西川贺骤然拔高声音,“要是按照你所说,你才是最逃不掉的那个人。”
电话那头的人没说话,依据西川贺对他的了解,那家伙应当气得快站不稳了。
——毕竟比自己年长了那么多。
“你不要忘了,是谁将你扶上这个位置的!”
“多谢提醒,不过我最近又听到了一些有趣的传闻——密斯卡岱之间的基因病似乎是‘我’设置的?”
年轻人笑起来,笑声愉快又放肆。
“你,西川贺,你和我又有什么不一样?”
“别忘了,是你要和我做交易的,是你放弃了自己的身份,是你告诉我我可以成为你的。”
“现在反悔了?是不是?”
“你!”
“够了。”
西川贺叹了口气,语气亲昵道:“今天先聊到这吧,哥哥。”
他着重将语气放在最后两个字,果不其然在电话中听到那边玻璃落地的声音。
西川贺弹了弹话筒,“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来探讨这件事。”
“再见,哥哥,祝你今日快乐。”
电话挂断,西川贺吸了一口气。
有人敲响门扉。
“进。”
他还未扬起嘴角,便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西川贺下意识抓住桌角,回避了那人看过来的视线。
熟悉的声音,是方才夺门而出的琴酒。
他举了举手上的餐盘,见西川贺放下举在耳侧点手,向自己点了点头,这才上前。
“都忙完了?”
男人将餐盘放到办公桌上,语气一如既往地沉稳。
就好像方才与自己赌气的人不是他一样。
“你不生气?”
年轻人停顿一下,扬起嘴角,笑眯眯仰着头问。
“什么?”
“比如方才那些话,是真心的吧?想说很久了?”
西川贺用手指在琴酒胸膛画圈,暧昧在他们中间蔓延。
琴酒捉住他的手指,语气有点淡。
“生气。”
西川贺噎了一下。
琴酒瞥了这人一眼,没好气地嗤了声。
这些年他们不是没吵过架,但眼前这人总是死活不改。
久而久之,连争吵都变得流程化。
生气——离开——消气——再回到对方身边——接吻。
琴酒挑了挑眉,
“如果你能知错就改的话,我可以不生气。”
“很可惜,我改不了。”
西川贺很快就否决了,并对他方才大吵一架的爱人摇头,带着点得意,他眨了眨眼睛。
“就算我不改你也会照样爱我——别忙着否认,我知道,你根本就放不下我。”
年轻人狡黠地笑,眼睛亮晶晶的,衬在朝霞里格外好看。
“就算我骗了你一次又一次,你还是会不忍心离开我,还是会控制不住地爱我——你已经和我在一起这么多年了,我还不知道你?”
“哪怕吵架也好,打闹也罢,你总会回到我身边的。”
骄傲得宛如一只小猫,西川贺仰起头,双手叉腰。
“嗯……或许我该说你很了解我。”
远方已经有鸟鸣,婉转又动听。
而琴酒低头,带着点笑意看西川贺。
“所以,吵也吵过了,我的答案你也清楚了,现在作出结尾。”
西川贺跟宣判似的,升出食指,怼着琴酒的脸。
“反方琴酒,是否接受正方的提议,前往美国?”
琴酒推开他的手指,“不。”
“那好吧。”
西川贺收回手指,带着点遗憾,“我本来还打算把你背地里运到伦敦帮我看着那个家伙呢。”
琴酒皱眉,“他怎么了?”
“不对劲——你难道还没发现?他根本就不是我哥,或者说,那家伙像是遭受了什么重大创伤了一样,跟之前完全就是两个人。”
“那个医生。”
“根本就没死,给他带过去的就是一个叛徒,哦对了,是一个搞自焚邪教的。”
“……西川。”
“干嘛?”
西川贺笑,又是那种假装乖巧的,甜腻腻的笑,笑得人脑仁疼。
琴酒推开年轻人的脸,不让对方凑上来。
“下次有话直接说。”
“嗳——可是我们很久都没吵架了哎!我听别人说要是情侣太久不吵架感情会淡的~”
“谁说的?”
“好像是波本?”
“……好,我知道了。”
“什么?”
“没什么。”
琴酒叹了一口气,将餐盘推过去,“先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