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秋舒没有午睡的习惯,这倒和前世相反,或许是因为重生回来以后她开始变得轻松了吧,总觉得充满了力量。
给姐弟俩擦了擦手脚,又讲了个睡美人的故事终于把他们哄睡了。
郑秋舒找出施青岚那件破掉的羽绒服,拿着皮尺量数据,1:1复刻对她来说并不难。
因为袖子丢了一个,羽绒也少了,所以她只能把原来到小腿的长度改到过膝,用来填充新袖子。
她先按照尺寸将那块白布裁剪出来做外料,然后用上午买的布料缝好做里布。
羽绒太蓬松,拆开了会飞的到处都是,不过这也不是什么难题。
她直接将破损的那件羽绒服整件打湿,现在的天气不容易干,等她拆开旧的,里面的羽绒已经全坨成块了。
取出里面湿哒哒的羽绒全部放好,郑秋舒又将羽绒服上的扣子、拉链等配件都拆下来转而缝到了新的衣服上,物尽其用。
湿哒哒的羽绒很容易填充,现在没有克重称,她只能目测估出两个袖子的大概重量填进去。
施青岚这件羽绒服是经典款,通身全白无配饰,只有口袋腰身的设计亮眼。
所以等郑秋舒把衣服完全做好,再对比旧的,就会发现除了长度和面料变化了意外,其他毫无差别。
郑秋舒举着做好的衣服看了又看,心头一股自豪油然而生,双胞胎的罩衣都是小打小闹,这件衣服才能完美展现她的水准嘛!
原来那件衣服的面料很好,不愧是千元的货色,她是计划改成两件小棉袄,主打一个不浪费。
早洗早干,郑秋舒顺手就把新衣服洗了,她不敢扔洗衣机里脱水怕洗坏了,就手动拧得干干的,然后挂到大太阳的地方晒。
做完一个任务,她又把姐弟俩叫醒,午休完以后他们该做点作业了。
93年就能上兴趣班,是现在多少孩子盼都盼不来的家庭条件。
虽然姐弟俩并不懂的这种珍贵,但值得高兴的是他们展现出了不同于同龄人的沉稳。
同龄人要不还整天爸爸妈妈地叫,要不就是闲不住到处玩,可他们坐在桌子前却当真能老老实实的做作业。
用还不到她一半大的手掌生涩地握住钢笔,一手按住本子,一笔一划地写着生字。
郑秋舒当过孩子,前世也带过这么大的孩子,所以她能很清楚地感知到姐弟俩的早慧。
但物极必反,她学着施青岚夫妻俩一样用对待这个年纪的小孩该有的正常态度对待他们,不夸不贬,只给足他们成长需要的东西,静观其变。
“青岚,绘本我都给你找来了。你怎么要那么多?”
施青岚从纸张里抬起头,闻言笑道:“谢谢你啦,阿艳。孩子大了嘛,该接触一点新鲜事物。昨天他们不听话我用老虎吓唬,结果人家完全不知道老虎是什么!你说难不难搞。”
被叫做阿艳的女士是负责科普版块的编辑。
她也有了孩子,所以对这种话题很感兴趣。
“哎呀,你那俩双胞胎那么可爱听话,哪用得着吓唬。”她话头一转,“不过也确实该多科普科普知识,长大了才聪明。出版社那么多书,都带回去给他们看看,还怕养不出来博学多才的孩子?”
施青岚接过那一摞书笑道:“承你吉言喽,他们未来要是考上清华北大,准请你坐上席啊。”
说完两个人对视一眼,又齐齐笑开了。
说起来以前的施青岚在待人接物方面,其实并没有那么圆滑。一直到上大学她偶尔都会被同学议论说清高不接地气鲜少与朋友相处,实在是是因为她家里有六个孩子,她是老幺。
家里是开饭店的,一连生了五个都是接班的料,好不容易有个会读书的,她爹妈就使劲让她读书,最后真成了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姐。
只是等上了大学,再受宠的小孩也要变成大人。她又不傻,有些事情虽然做得少,但慢慢摸索还是能学会的,她并没有厚脸皮想着别人照顾。
只是她学得有点辛苦,所以难免没有精力分到人际交往身上,落在别人眼里就成了清高。
蒋年平是她的同班同学,也是她的班长,为了团结同学他及时拉她融入班级。
察觉到她有些方面的匮乏与迟钝,蒋年平十分热情地给她当起了老师,一来二去,两人成了恋人,而她待人接物的风格也有了六分像他。
之后又有了孩子,接触的人就更广了,施青岚想“清高”也清高不了了。
施青岚载着一大包书本回家,一进院子就看见了竹竿下面挂着的一大两小的衣服。
她直冲郑秋舒隔壁放着缝纫机的小房间,果然看见了在缝纫机前忙碌的女孩。
施青岚没忍住直接给了一个大大的拥抱,一脸幸福地说:“小舒,你也太厉害了吧!”
郑秋舒被突然的拥抱吓了一跳,但施青岚身上软绵绵的,抱过来倒没有给她什么压迫感。
她没明白施青岚为什么那么激动,转头问:“什么厉害?”
“衣服啊!拆一送二,真牛!”
原来是这个啊,郑秋舒笑了笑说:“你那件羽绒服面料那么好,丢了也可惜,所以我就给改了。”
现在的妇女多是围着家庭打转的,洗衣机缝纫机等家电都算是她们上班的工具,哪个孩子童年没有对可以前后踩的缝纫机向往过?
别看施青岚不爱理家务事,但她还是很佩服能在家务事上做出花的女性的。
女性的生存空间其实还很小,如果不读书未来很快就会面对结婚生子,但有一门技术就不一样了啊!至少不是天天围着灶台打转,拥有了赚钱的能力。
施青岚是真的佩服她,但激动过后她也不愿意占便宜。
“我不能白要你的,我得好好想想该给你多少钱。”
现在外面定制一身衣服可贵了呢,虽然小舒是她家的保姆,但施青岚最不爱占人便宜了。
郑秋舒哪里会要她的钱啊,但她又知道她是很公正的人。
她扶着缝纫机台斟酌开口:“岚姐,我能不能跟你商量一件事?”
“什么事?你说。”
郑秋舒便将小美的事情说了,“我是打算免费送给她的,但经过这件事我也有了点想法。岚姐,我想做点生意,所以要借你的缝纫机。不过我不会耽误保姆的工作的,只在周末卖。”
见她表情那么严肃,施青岚还以为有什么大事呢。
“没事啊,缝纫机你就用呗,反正我也用不上。”
郑秋舒摇了摇头认真地看着她说:“一码归一码,虽然我会好好爱护,但是只要用了就有损耗,所以我打算租下来。”
施青岚却没同意,她肃着脸说:“说真的,我早把你当妹妹。你不过就是做点小生意而已,不过一台闲置的缝纫机,我要是还收你租金成什么了?”
“岚姐,就是因为你把我当自己人,所以我才不想占你便宜。你对我的好我都看在眼里,比方我不过是随便给孩子做了几件衣服你就要掏钱给我,半点不想让我吃亏,可是我是真的喜欢他们,也想报答你。”
“之前是我不知道,今天我才知道意识到我的工资高得过分了。如果你一定要让我白占便宜的话,你就把我工资降回去吧,不然我拿着心里不踏实。”
给她涨工资是施青岚和蒋年平商量后的结果,发生了保姆和百货大楼那些事以后,夫妻俩越发意识到拥有一个合眼缘的和适合的好保姆的重要性。
那份工资即是他们的感谢,也是他们留住郑秋舒的手段,他们不缺钱,所以愿意用钱去“收买”一个好人,对他们来说这是一个划算的买卖。
但她没想到郑秋舒能实诚到这份上,竟然还不安起来了,实诚到让她都觉得自己太有心机了。
施青岚忍不住说:“你也太实心眼了,有钱还不要?”
手握近七万的小富翁摇了摇头,“不要。”
施青岚无奈,但心里越看她越喜欢,在出版社这个小社会混久了,难免就喜欢一些纯粹的人。
“行,那你说,你打算怎么办?”
见她终于松口,郑秋舒顿时喜笑颜开,她握住施青岚的手将自己的打算全盘托出。
“一是我降工资不做生意了,岚姐给我的做衣服的辛苦费我就拿着;二呢,不降工资,租缝纫机做生意,我给你们做衣服也不许动不动就要给我钱。”
施青岚怀疑:“你其实根本就不想做生意吧,只是为了不收我的钱?”
她抿唇一笑,确实是刚才听到岚姐想给她钱才突然冒出来的念头。
施青岚没好气地点了点她的额头,这下子真成她的大姐姐了,简直操碎了心。
“得亏你碰见的是我,要是到别人家做保姆,得被骗到晚上躲被窝里哭!得了,我的钱咬人,那我就不给你钱了,你也不许付我租金,就……做套衣裳给我抵好了。”
郑秋舒嘟囔:“少了……”
岚姐自己工资才三百多,就要给她一百三呢,本来能省四十的。
“那就做两套,可以了吧?”
“嗯!”她重重点头,眼睛亮晶晶的。
施青岚无奈摇头笑了笑,头一次占人便宜都占得心虚,真心觉得她像小孩儿。
“小舒,你这样是不行的,不让别人吃亏,自己哪有赚。”
郑秋舒乖乖地去贴她胳膊,“我又不傻,因为你对我好,我才会对你好啊。”
对她来说,金钱不是最重要的,能维系好感情,能继续留在这里,和他们在一起就已经很幸福了,她需要不断汲取能量。
施青岚心绪复杂地搂住她拍了拍,她又想起了小舒波折的身世,或许是因为这个,所以她才格外在乎感情?
晚上。
等两个孩子都睡了,施青岚和丈夫聊起了这件事。
蒋年平摘掉眼镜从书里抬起了头,感叹:“她倒难得是个好孩子,我们要对她好点,怪可怜的。”
施青岚翻了个身看他,撇着嘴想哭:“我知道,就是替她难过。那个年代她还是独生女呢,可见爹妈多疼啊,别说才十七,就是二十遇到父母双亡这种事情,换我,我也走不出来。”
“你也别想太多,我看小郑挺看得开的,她已经在努力开解自己了。”
他忽然猜测:“哎,我觉得她那么小心翼翼经营和你的关系是不是怕会离开我们家?我总觉得,她是向往我们家的氛围,说不定她爹妈在的时候,家里也是这样……”
施青岚顿时哇得一声哭了出来,“呜呜……小舒怎么那么惨啊……”
蒋年平赶紧抱住她拍了拍安慰,对她的感性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你不是想认她当妹子吗?那就跟她说,安安她的心。”
她点了点头,任由他擦泪边说:“我也想我爸妈了,明天我给他们打个电话。我当初为什么要远嫁啊,现在见一面都难……”
没想到一下子火就烧自己身上了,蒋年平赶紧委身哄她:“好好好,一早就去打。虽然是远嫁,但不是有我疼你嘛,这些年没有叫你受苦吧?”
她柔柔地哼了一声,“要吃苦我嫁给你干什么?”
这番话就是哄好了,蒋年平喜笑颜开俯身去亲她,结果夫妻俩还没亲热几下呢,一旁的孩子就哼哼唧唧的要醒。
她赶紧推开他去拍孩子安抚,蒋年平枕着枕头直叹气。
“等天气热了,就让孩子跟我们分房睡吧。”
夫妻敦伦搞得跟偷情似的,这谁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