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怕黑？”白曜硬着头皮反问他。
“倒打一耙？”
柳煜琛说着，立刻关掉了手机的闪光灯，屋内顿时陷入黑暗之中。
“你喊你男朋友来保护你吧，你叫他三声，看他答不答应。”
低沉的声音还在原地没动，离白曜不远不近。
白曜心跳的很快，心说都这种时候了柳煜琛为什么还要演？他还不打算摊牌吗？
万一自己心血来潮真的叫了他三声，他打算怎么做呢？
“他忙。”
可惜，说话不气人的就不是白曜了，“我不舍得打扰他工作。”
柳煜琛的呼吸声果然变重了。
“所以，以前我打工的时候没有及时回复你的消息，你就要跟我分手。”
柳煜琛握紧了拳头，“为什么换个人待遇就不一样了？”
“柳煜琛，你非要现在跟我盘这些事，是吗？”白曜把手里的东西摔回了洗漱包，“你觉得，我跟你分手真的只是因为你打工的时候不回消息？”
“开房的时候你是怪主动的，他大爷的，穿上裤子你就不认人了，这段关系好像就没存在过了，我不管你怎么想的反正现实就是这样。”
白曜一股脑地宣泄着自己积攒已久的情绪，反正周围一片漆黑，他也看不见自己是什么表情。
柳煜琛：“……”
“说话啊，你不是要跟我聊吗？”
“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你别生气。”
为了表达歉意，柳煜琛默默地打开了手机里的灯，白曜却刚好把脸转了过去，他没看到白曜的表情。
如果刚刚，白曜真的叫了，柳煜琛是有跟他摊牌的冲动的。
今晚宿舍里没有别人，他可以尽情地抱住白曜，两个人紧贴在一起的那种拥抱，然后说：我就是蜜桃牛奶。
可现在看来，幸亏白曜没有叫，也幸亏他没有轻举妄动。
白曜应该还接受不了他就是蜜桃牛奶这个事实，更没有要原谅他的意思；平时那些有的没的搭话，也只是白曜正常的人际交往方式而已，没有掺杂任何别的想法。
眼下虽然闹得不愉快，但柳煜琛还是仗着自己手里有灯，仗着白曜怕黑，更怕独自一人，就站在厕所门口没有挪动。
白曜洗漱，他在一旁看了个全程。尤其是看到白曜一不小心把带有香味的洗面奶挤在了牙刷上，还送进了嘴巴里，柳煜琛想笑但又不敢，只能板着脸默默地在心里感叹，真笨啊，平时白曜自己一个人洗漱的时候，也是这样可爱么？
到柳煜琛洗漱的时候，白曜像以前独自过周末那样，去检查宿舍门是否上锁，却被门缝底下透进来的绿色光芒成功劝退。
他硬是坐在自己的桌前，等着柳煜琛洗漱完，出来了，才指了下门说，“周六日管的不严，看看门锁了没有。”
柳煜琛二话没说，直接走过去把宿舍门给打开了。
白曜一惊，赶紧闭眼；可他还是闭晚了，看到了宿舍走廊上那颜色诡异至极的应急灯灯光。刚才走廊上人多，大部分都是开着手机闪光灯的学生，白曜觉得没什么；可现在，好多人都去网吧通宵了，走廊上安安静静，这个应急灯的颜色就显得有点不太懂事了。
“开门干什么？赶紧关上！”
“我刚刚好像听到门口有脚步声。”
柳煜琛朝门外张望了一阵儿，认真道：“可能是我听错了吧。”
白曜：“……”
这人真操-蛋啊。
上了床，白曜拿起自己个位数电量的手机，看了一眼微信群。
李锦洋：听说学校停电了？曜哥你没事吧，可别叫那个谁占了你的便宜啊。
张逸方：我说刚才你咋突然掉线了。
张逸方私聊：你和蜜桃牛奶还是一块掉线的，他是不是也是咱们学校的人啊？
陶林：曜哥要不要去网吧？
白曜：我没事。
白曜：我手机快没电了，也只能上床睡觉了。
李锦洋：哎，我回家了，没赶上……咱们这栋楼之前不是女生宿舍楼吗，你们猜猜为什么这学期突然要男女生互换宿舍？
陶林：谁不知道啊？据说好几年前有个学姐一时间想不开，在五楼那个了……那间宿舍至今上着锁呢，今晚是探险的好机会。
李锦洋：曜哥，这么早估计你也睡不着吧，要不拉上严皓和小柳一起去五楼探险？
白曜直接把手机丢到了床尾。
真是谢谢你们嗷。
谁要离开温暖又安全的被窝出去探险呐。
周五晚上就应该早点睡觉！大学生就应该早睡早起！就算睡不着，那又怎么样？拼上每只脚指头的毅力，硬睡！
过了二十分钟，柳煜琛的床帘被粗暴地掀开了。
柳煜琛正捧着手机，等待白曜给蜜桃牛奶发消息。可消息没等来，等来的是朝他伸着手的白曜：
“你的手机，借我玩一会。”白曜理所当然道。
以前白曜手机没电的时候，柳煜琛很愿意把手机借给他玩，只不过这样的机会并不多。看来真的像他猜测的那样，白曜的手机就是没电了。
“不借。”柳煜琛翻了个身，侧着身子对着他，“借给你，好让你跟你男朋友联系吗？”
“不借也行。”
白曜从未妥协的如此之快，快到仿佛一切都是他早已计划好的那样，指着自己的床看着柳煜琛，态度强硬：“你给我睡过来。”
柳煜琛：“？”
“快点，不过来我就去你那边了。”白曜催促道。
柳煜琛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还迷茫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被子，掂量着，自己的床上三件套虽然刚换没多久，但会不会因为不够香而被白曜嫌弃？今晚停电，他也没能洗澡……
要不还是去白曜那边吧？
等等……
“不行。”
柳煜琛道，“你男朋友会不高兴的。”
早就猜到他会这么说了，白曜直接道：“我已经跟他说过了，情况特殊，他能理解。况且，我们又不干什么，纯睡觉而已。”
柳煜琛：“……”
世态炎凉，连白曜这个单纯的大少爷都学会骗人了。
可明知道白曜是骗人的，他还不能拆穿，柳煜琛忽然有种自作自受的憋屈感。
“你快过来，我冷的根本没法睡。”
白曜又催促了一遍，话里还掺杂着一丝嘴硬，柳煜琛这才“极不情愿”地拿着自己的枕头，钻进了白曜的床帘。
两人一起躺在宿舍的小床上，挤的要命，两个人不得不侧着身子，面对面地躺着。
之前一直捂不热的被窝，也终于变得温暖起来。
“你以为我会天真到，背对着你么？”白曜借着他手机屏幕的光，直勾勾地盯着柳煜琛：“你转过去。”
“那样我就掉下去了。”
柳煜琛抬起手，轻轻贴在白曜的眼睛上，“闭上眼。等你睡着了，我再回去。”
这张床这么小，除非一个抱着另一个人睡，不然怎么躺都很挤。对于这个状况，两人心知肚明。
很久没和柳煜琛挨的这么近了，火热的体温加上熟悉的气息，白曜难免有点压不住身体上的反应；可睡又睡不着，为了转移注意力，白曜只好开始找话题。
“我晚上出去吃饭了。”他主动道。
柳煜琛轻轻嗯了一声。
“你猜是和谁？”白曜问他。
柳煜琛直接脱口而出：“你男朋友吧。”
“啧，你就不能想点别的？”
白曜想了想，反正回头都会告诉蜜桃牛奶，不如现在就跟他说：“那个自称是我爸的人，他今天带了一个年轻女人，说是要介绍给我认识。”
“然后呢？”
“他觉得我可能是单身，说要给我介绍个女朋友。”白曜漫不经心道，“美人计。”
柳煜琛很意外，正想侧着身子坐起来，却被眼疾手快的白曜给拽了回来，“你先别坐起来，听我说完。你这样被窝要进风的，冷。”
这不是柳煜琛第一次有这样下意识的逃避动作了。
“我又没上当。你当我是什么人啊，见到个漂亮的都往上勇啊？”
小动作被打断，柳煜琛就有些燥了，追问道：“后来呢？你怎么做了？”
白曜笑了笑，只是道：“我当然知道他是假冒的，我还没傻到不相信我妈说的话——我亲爸确实已经死了。我不会给他一分钱的，你放心吧。”
今天晚上吃饭的时候，白曜稍稍威胁了他一下，那个自称程天扬的人就把什么事都招了，并且恳请白曜不要报警。
只是白曜万万没有想到，派他来冒充自己父亲的人，竟然是柳煜琛的弟弟柳昂然。
“柳煜琛。”
“嗯？”
“这回放心了么？”
“嗯。放心了。”
柳煜琛还在欣慰白曜刚刚说的话，他下意识地想像以前那样摸摸白曜的头发。可转念一想，他现在的身份并不合适，就把刚刚抬起的手又放了下来。
“柳煜琛。”
白曜又叫了他一声。
“嗯，我在。”
“你怎么都不拍我了。”
柳煜琛从欣慰，变成了吃惊。
看到白曜已经闭上了眼睛，他关掉了手机屏幕，拘束又犹豫地抬起了一只手，像哄孩子一样轻轻地拍着白曜。
一瞬间，两人好像回到了以前同床共枕的时光。
有一次白曜晚上疼的睡不着觉，一直趴在床上闹人。柳煜琛为了哄他睡着，索性试着轻轻拍了拍他。这个方法对白曜意外地有效，白曜没一会就睡着了。
到了后来，两人每次去开房，睡觉之前柳煜琛就会轻轻地拍着他。白曜那时候还会跟他撒娇，说，老公快拍拍。
宿舍里一片漆黑，听着白曜渐渐沉稳的呼吸声，还有白曜趁着刚才说话时“不经意间”紧搂在自己腰部的那只手，柳煜琛有种如梦似幻的不真实感。
如果这是一场梦，柳煜琛多么希望能这样一直梦下去，希望时间能停在这一刻，直到永远。
可惜，到了明天，一切就会恢复原样吧。
……
半夜，白曜惊醒。
他摸索着自己的床，旁边却是空的。
搂着的人不见了。
他顶着睡意硬是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也顾不得冷了，直接爬到床尾，掀开了两张床之间的床帘。
摸索了半天，柳煜琛的床怎么也是空的？他去哪了？
是不是趁着自己睡着，他偷偷出去了……这栋楼都停电了，现在宿舍里是不是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柳煜琛？”
白曜无助地坐在自己的床上，嘟囔着叫了一声，“柳煜琛，你去哪了啊？”
小的时候也是这样，为什么总是要在这样的夜晚留他自己一个人？？
他自小没有爸爸，妈妈也总是不在家。就算她在，她也总是趁着白曜晚上睡着的时候悄悄离开，留他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待在那一片漆黑的房间里。
停电……
那天有坏人尾随他妈妈到家，那天晚上是不是也停电了？他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客厅一片漆黑，还有脸上液体流过的腥味。
这时，白曜听到了门外的走廊上传来的脚步声。柳煜琛睡前好像说了，他似乎听到了什么脚步声。
“柳煜琛……”
“柳煜琛你到底去哪了啊！”
“别留我一个人啊！”
白曜几乎崩溃，摸索着床边的阶梯就要往下爬，却被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脚腕。
他吓得浑身哆嗦，险些叫出声。
“别下来，地上凉。”
柳煜琛拍了拍他，几下就爬上了白曜的床铺，直接把浑身发凉的青年紧紧地搂在了怀里。
“我刚刚应声了，你是不是没听到？”
“你床头的窗户一直在漏风，难怪你晚上睡觉总是觉得冷。我刚刚已经把缝隙堵住了。”
他轻轻地拍着白曜的后背，“别怕，我在呢。”
柳煜琛的睡衣和胸口都有些冰冷，白曜也分不清怀这个不算温暖的怀抱到底是真实的还是在做梦。
他的声音都变得有些哽咽：“门外……门外有脚步声，有人……是要伤害我们的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