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今天的演讲,白曜也做了两手准备。
如果今日柳煜琛没在白曜的引导下,主动坦白,说:“对不起,我一直在骗你,我就是蜜桃牛奶”,白曜就会拿出另一份只有学术内容,没有聊天记录的正常PPT。
他甚至在PPT里还添加了许多柳煜琛绝对能回答上来的学术问题,演讲过程中可以即兴互动,两个人的合作分数就可以再高一点。
现在,两人的合作项的分数绝对是0了;白曜也没了做PPT时的自信,他也不知道今天这场演讲能拿到多少分。
“疼死我了。”
白曜在食堂赶紧找了张桌子坐下,拉开了外套的拉链。他外套里面什么都没穿,锁骨下面的伤口露了出来。
虽然医生建议他等几天再拆掉纱布,但白曜实在是等不及了。他把肩膀上的纱布都拆掉了,只剩腹部还裹着纱布,这样活动能够方便一些。代价就是外套和伤口有摩擦,怪疼的。
两个女保镖对视一眼,正想开口,白曜直接打断:“停,闭嘴,别说话。去帮我买喝的,就那家招牌上有蜜桃牛奶的那家店,喝完咱们就撤。哦,我不要蜜桃牛奶,要别的果茶。”
自打他从阶梯教室里出来,这两个女人就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硬是把白曜的眼泪给说干了,什么伤心的情绪都没有了。
“少爷,原来您是个恋爱脑。”
“我看您还是板着脸更帅气,哭的样子实在滑稽……我刚才没忍住拍了几张照片,回头发个朋友圈。”
“您喜欢男人的事,白总知道吗?”
“……你俩有完没完?”
白曜命令道,“反正都已经分手了,你们不许告诉我妈。我怕她接受不了。”
两个保镖姐姐平时沉默寡言,一开口就是讥讽,白曜没想到她们的心居然是黑的。
这个时间段来食堂的人很少,也不像吃饭时间那么喧闹。白曜悠闲地翘起二郎腿,把外套披在肩上,一边喝着果茶一边刷着手机。
匆匆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份悠闲。
白曜嘴里咬着吸管,下意识抬起头,朝脚步声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门帘摇晃,柳煜琛冲进了食堂。
两个保镖发现又是他,直接做好了将他撵走的准备。
走到离白曜几米外的位置,柳煜琛停住了脚步。
他看见了,白曜锁骨下面的那道触目惊心的疤痕。
这样的疤痕,在他身上一共有六道。
追出来的时候柳煜琛大脑一片空白,全凭冲动。哪怕被这两个女人揍死,他也一定要追到白曜身边,跟白曜说一声对不起。
可仅仅是看到一眼白曜身上的那一道伤疤,柳煜琛就感觉全身的力气似乎都被抽光了。
白曜的眼神,变得比他见过的任何时刻都要冷淡。
是啊,这哪里是一句对不起就能解决的呢。就算白曜真的跟他说,我原谅你了,柳煜琛也根本没办法原谅自己。那天晚上他要是能早点回到宿舍,白曜也许就不会出去溜达,就不会受伤。
已经没有必要走过去了吧。
白曜是多么在意外貌的一个人啊,平时也很在意皮肤护理……他现在有多恨柳昂然,应该就有多恨自己。
“少爷,他又在掉眼泪了。”
保镖小声说道。
这个距离对于她们来说有些尴尬——她们一时半会还真不知道,是该过去撵走他还是就待在原地,近距离保护白曜。
“啧,这果茶忽然没味了。不喝了。”
白曜没有接她的话,只是将没喝完的果茶精准地丢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扶着桌子站了起来,“我们走吧。”
他面无表情地拉紧了自己的外套,为了避免从柳煜琛身边经过,他选择从食堂的另一个门出去,带着两个保镖越走越远。
“等等……”
柳煜琛张了张嘴,“我还有最后一句话,能不能……”
他的声音有气无力的。白曜听到了,也停住了脚步,但没有回头。
“是我太蠢了,又蠢又迟钝,一直没有察觉到你的用心……我只求你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我不奢求你能像之前那样原谅我,我只想……一直弥补到你不再恨我为止。”
这话可真有意思。白曜其实并不恨他,只是没有那么喜欢了,更没打算原谅他。
白曜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而是比之前稍稍加快了步子,带着两个保镖离开了食堂。
停车场,三个人一起坐上了车。
“你看,少爷就是恋爱脑。”
“啧啧啧,走出食堂的时候牛逼轰轰,一上车就掉小珍珠。”
“你俩不会说话能不能闭嘴??我只是替前段时间的自己觉得心酸而已。”
“少爷,我多嘴问一句,按照您的身价,那人要的钱也不算多,您为什么不花钱买平安呢?再说了,您也知道他是谁,后面想抓他也容易啊。”
其中一个保镖好奇地问,“这一身伤,万一留疤了,多难看啊。”
同样的问题,那天在医院白珺祎也问过他。
“你们懂什么,这是我的勋章。”白曜用手背抹了一下眼睛,“开车,去新家。”
那天,白珺祎听他这么说,瞬间就明白了。
她掩嘴笑了一下,说,你明明是我的儿子,却说了和小冰棒当年一模一样的话,缘分真的很奇妙。
你从小就喜欢见义勇为。你跟他们打的那么拼命,到底有几分是为了面子,又有几分是为了保护你那个同学,不被家人暗害?
当时,白曜并没有回答她的这个问题,也没办法回答。
……
新家的生活,比白曜想象中的更令他舒心。虽然是二手房,但屋里的家具都是新买的,白珺祎找人看了风水,又在房子里新添了几盆绿植,才算是放心。
白曜住在二楼自带浴室的主卧;两个保镖姐妹住楼下的两间客房,度过了一个算是平静的周末。
周一,白曜的伤仍然没有好全,但已经可以正常上课。中午,他跟张逸方他们吃了顿饭,他们约好,这周末都不回家了,大家一起到白曜的新家去玩。
几个人都非常默契,谁也没有再提起柳煜琛。
周二下午的实验课,白曜发现徐助教破天荒地帮他和柳煜琛换了小组。
上周五的大型分手演讲,学校里已经传的人尽皆知了,网上甚至还有视频。白曜没想到,柳煜琛这个究极社恐人竟然无视了其他学生的指指点点,一脸淡定地出现在了教室里。
徐助教也许是体谅,也许是不想再造成什么麻烦,就把白曜和李锦洋调到了一组;而李锦洋之前的实验搭档,那个长得特别漂亮的女生夏知曦,现在和柳煜琛一组。
白曜本来以为这样没什么问题,结果实验课开始十分钟左右,就出现了意外情况。
“徐老师,我要换组。”
夏知曦举起手,语气里充斥满委屈:“这人,他像个冰棍儿一样,从上课前到现在他都不搭理人的,刚才做题小组成员互换打分,他都不帮我打,这我怎么跟他合作做实验啊?”
坐在他们前排的白曜,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她形容的还挺贴切,柳煜琛确实像冰棍。跟不熟悉的人,更是。
“上周的事传的很夸张,希望你能理解一下。”
徐助教问道,“柳煜琛,你为什么不帮他打分?”
“柳煜琛?聋了?我叫你呢!”
柳煜琛一只手托着下巴,不管徐助教说什么,他坐在那里就是不吭声。
“哎,不能耽误上课。”徐助教无奈道,对夏知曦道:“你先将就一下吧,你的题一会我帮你改。”
“他俩吵架是他俩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呀?老师你也不能因为他俩闹矛盾就牺牲我呀!”
夏知曦委屈的直掉泪,指着柳煜琛,说:“我不要和他一组!我要换回来!我要李锦洋!”
李锦洋听到这话,像是遇到了有生以来最高光的时刻,受宠若惊地转过头望着夏知曦。
看到她泪汪汪的模样,李锦洋心里别提多难过了;可他和白曜又是兄弟,这时候要是主动提出换回来,又会对不起兄弟。
“那,你愿意和我一组吗?”
白曜想了想,问她,“我成绩也不错的,不会拖你后腿。”
谁知,这姑娘哭的更厉害了,指着教室外面站着的两个女人,拼了命地摇头:“我不!!学校里谁不知道你是混□□的呀?出门还带两个保镖,弄不好就要打人了,搁谁谁不害怕啊?”
白曜:“……???”
他这么一个阳光向上的良好青年,操,这都谁传的谣言?
李锦洋已经快感动哭了,眼巴巴地看着白曜,说了句,“我平时……真没白对她好啊。”
事情陷入了僵局,有的学生已经开始不耐烦了;可夏知曦又哭个不停,越哭越委屈,徐助教在这方面毫无经验,根本哄不住她,实验课也因此没办法继续进行。
最后,白曜只好站了起来,抱起自己的课本和笔记本,“换回来吧,你别哭了。”
耳朵有点难受。但这姑娘在捍卫她的权益,在白曜看来,她也没做错什么。
而那位一直坐在那里凹造型的大冰棍,眼眸里终于泛起一丝波澜。
夏知曦还在掉眼泪,但总算是安静下来了。徐助教松了口气,继续讲他的课。
李锦洋却生出一股无明业火,忍不住回头瞪了柳煜琛一眼。
这人什么都没干,却逼着白曜换回了原来的小组,还让他得逞了。
好不容易换了组,这一闹又换回来了,白曜只好坐的离柳煜琛远远的。这会他也没心思听课了,就开始观察李锦洋和夏知曦,不知道李锦洋打算怎么哄她。
“你是不是不想和我一组了?”夏知曦可怜巴巴地看着李锦洋,“不行,你不能丢下我。”
“大人明鉴,小的冤枉啊,小的绝对没有不想和你一组啊。”李锦洋小声安慰完,直接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块未拆封的巧克力,递给她。
“这是我爸去国外出差给我带回来的,他就去这么一次,我也一直都没舍得吃,给你吧。咱不哭了,好吗?实验室里不让吃,你下课了再吃噢。”
他把巧克力塞到了夏知曦手里,夏知曦果真破涕为笑,轻声跟他说了句谢谢。
观察到这里,白曜佩服的要命,不停地在心里感叹,李锦洋这小子虽然没谈过恋爱,竟然是个大情圣啊!
夏知曦不光被他哄好了,她刚刚看向李锦洋的眼神里都是带着星星的。
柳煜琛则是偷偷地观察着白曜的表情,然后默默从笔记本上撕下了一小块纸。
纸条递到了白曜面前,白曜就算不想看,眼睛也不可避免地阅读了上面的字迹。
他的字迹写的很工整:不需要羡慕他们,打开你那边的柜子看一眼,我也有礼物要给你。
实验桌的左右两侧各有一个小柜子,通常是用来放显微镜或者其他实验器材的。
白曜直接把纸条丢了回去。
看个der,就不看。
谁稀罕他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