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周五，顾明瑛安排危机组盯住纪总和秦家的动向，万一对方真的出招，策行不至于太被动。

可直到新一周开始，谢远风的会所都解了封，他们都没有任何动静。

但工作总是此起彼伏，顺了一边，另一边就阻了。

业务部频频要求申请单独成立客户组，专门负责与客户接洽谈判，还想在客户组单独划出两个小组。

一组由法务牵头，负责核实双方是否有不履行合同义务的行为，以及双方权利是否全部被满足。

另一组，业务部想跟财务部联合起来，再新招几位口才上佳的信任，共同追踪客户的尾款。

顾明瑛拧眉看着报告，反问：“追踪尾款？”

“对。开始是零星两三家申请延迟，理由无非是老板出差付款审批没下来，要么系统故障，要么说是汇款的时候出现了技术故障。这部分客户数量不多，但加起来的金额不少。”

业务部主管无奈叹气，大部分客户都是根据履约阶段分批付款的，少有一次性付清的爽快。

“最近又多了三四家，我心里没底，早做打算防患未然。”

提起这事，财务主管就忍不住生气，但他平时就寡言少语，这回也只是言辞犀利了些，音调还没夏瑶的汇报声高呢。

“这帮人，哼，专挑着我月底清账报税拖着不付，我看——十有八九是故意的！顾总，我赞成联合追款！”

其他主管没什么异议，七嘴八舌抱怨了几句最近客户刁难也变得有点多，闲聊起来发现，就是拖延欠款那批客户。

法务和财务在联合部分的员工上有点想法，希望能补充招聘一部分人进来，方便人员分配。

顾明瑛需要认真考虑，增加新部门，相应的成本也会增加。

其他项目汇报的时候，她全程沉着脸，惹得大家提心吊胆，讲话都变得更小心了。

会议临近结束。

顾明瑛松了口，用指节侧面随意揉了两下眉心，“那就成立客户关系管理课，专门负责这一块，包括你们刚才提出的客户刁难、抱怨，都归新部门。新部门隶属于客户部。”

主管们同时松了口气，脸上重新浮现笑容。

下午顾明瑛亲自约了几家欠款客户开会，说是开会，其实不过是在外面找了小茶楼闲聊，并没有什么收获。

他们总是态度极好地打太极，把锅晒给完全不露面的一把手。

顾明瑛疲惫地回转办公室。

推开门，栗子的香味飘散在办公室冰冷的空气中。

白清筠捧着一只嫩黄的陶瓷吸管杯，跟到她办公桌前，半蹲着举起杯子，黑亮黑亮的眸子里满是期待，“姐姐尝尝，我亲手做的哦。”

顾明瑛扶着吸管喝了一口，很香浓，不只有栗子的味道，还有可可的醇厚，她又喝了两口，仿佛连日的疲惫都被抚平了。

“是板栗可可奶茶？”

白清筠歪着闹到笑，献宝一样介绍，“还有一点芋泥，姐姐尝到了吗？”

顾明瑛疑惑地又尝了一口，果真有，但是量放得很克制，不至于甜腻过了头，“是有的，好香！你怎么什么都会做？”

陶瓷杯的容量并不高，顾明瑛倾身向前，双手握住他捧着杯的手，笑容浅淡，眸子莹亮，“一起喝。”

两人凑着头喝到杯底，外面的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

走在回家路上，几片叶子簌簌掉落。

白清筠捡走了一片掉在顾明瑛头发上的叶子，转手揣进了兜里。

顾明瑛放缓脚步，抬头看路旁一排细致嫩芽的小树，口吻透着惊讶，“竟然是银杏？什么时候栽的，我都没注意。”

秋意渐浓，她伸手接住一片被风吹落的叶子。

叶心还是绿的，但金黄已经开始从边缘侵吞着绿色，可能再过几天，金黄就将短暂统领银杏，绽放属于它的短暂绚丽。

顾明瑛捏着叶柄转了两圈，忽然转身将将黄未黄的叶子，别在了白清筠发丝间，得意打量自己的杰作。

“艳丽果然很衬你。”

白清筠抿唇想把叶片拿下来，

“别动，戴着它回家。”顾明瑛捉住他乱动的手，紧紧牵着往前走。

暖黄的路灯将两人并肩前行的身影拉长，又交织在一起，看起来格外暧昧亲昵。

吃过晚饭，白清筠小心地捧着两片叶子回了十八楼。

隔了好几天，两片叶子就成了装饰画，出现在他卧室墙上。

然而，新部门的人员招聘并不顺利，法务和财务只好暂时分出几个老员工，在两个部门中间来回跑。

就这么拖了一个多月，新部门没正式成立起来，只勉力搭了个临时团队跑客户。

在此期间，又增加了好几个拖延尾款的客户，顾明瑛强势介入，直接让人事调转招聘方向，给法务财务补充新人。

至于新部门就由老员工运营，抓紧跟客户斡旋。

方向一转，新部门很快成立。

顾明瑛亲自带人去谈了几次，不愧是几个部门联合选出来的员工，没了两头跑的压力，谈判能力一下就凸显出来了。

尾款也开始逐步回流，但每周都有新增的拖延。

顾明瑛也着急，策行的资金本就不充裕，甚至让法务修改合约规定的付款方式，来回折腾了好几次条款，客户们普遍不接受。

再次陷入死胡同。

白清筠看在眼里，又不敢轻易让陈信插手调查，打算趁着周末带她出门散心。

“姐姐，我家餐厅来了位很厉害的闽菜大厨，佛跳墙做得特别正宗，咱们一起去尝尝鲜？”

“是吗？”顾明瑛懒懒地倚着沙发，“说起来，我们好久没去吃点新鲜美食了，成天都是你做饭，累着你了。”

“周末我订个行程，我们一起散心去！”

翌日，飞机掠过群山，落在乌鲁木齐。

顾明瑛回酒店换了件厚衣服，拉着白清筠就往小吃街跑。

街道很宽，两旁的小摊看起来比苍蝇馆儿还干净些，烤牛羊肉的香味直往人的鼻子里钻。

勾起人的馋虫，却又把烤馕烤包子的脆香味引过来，还有更多的辣炒香味。

顾明瑛双眼亮晶晶的走在前面，眼花缭乱一时间不知从哪个摊子开始吃起。

白清筠牵着她的手不放，同样莹莹的眸中，只有她雀跃的背影。

“姐姐，正宗羊肉串！羊羔肉看起来也不错！”

他做主买了两份，全拿在手里，“姐姐早上都没吃饭，你先尝尝羊肉串，垫垫肚子。”

顾明瑛放慢脚步，接过一串咬下去，口齿生香，肉汁混着孜然和辣椒在口中爆开。

羊羔肉鲜嫩入味，明明汤汁透亮清冽，入口却极为鲜美。

只吃了半条街，两人就撑得走不动路了。

白清筠提议回去睡午觉，被顾明瑛否决，就没原路返回，手牵着手在大街上闲逛消食。

新疆的落日很晚。

在下山之前，顾明瑛已经在小吃街吃第三顿饭了，完全把平日的戒糖健身减脂抛诸脑后。

顾明瑛在来之前，是打算去天池玩一圈的。

可直到两人踏上回程的飞机，都没想起要去哪个著名景点玩儿，光顾着吃吃喝喝了。

下了飞机，白清筠没跟着她回竹影雅苑。

顾明瑛也落得清闲，回家泡了澡就早早睡下了。

散心完再回到公司，顾明瑛主动从客户不及时回款的牛角尖走了出来，把精力分摊开关注各部门的发展。

资金虽然紧张，但订单不断增长，新开拓的网红博主领域也在缓慢增值，一切向好。

有一日，夏瑶来敲顾明瑛办公室门。

“顾总，卢律师来了。”

顾明瑛一愣，卢律师，她几乎快忘了妹妹的事了，听到这个名字瞬间揪心，难道爸妈那边又出幺蛾子了？

可李峰没给她递消息。

那边的钓鱼计划一直在进行，顾明瑛忙于公司的事情，后来直接告诉了李峰自己的原则，交给他全权处理。

只有那边有异常，李峰才会联络她。

顾明瑛沉吟片刻，“直接请到我办公室来。”

夏瑶一走，她亲自冲了两杯咖啡，坐在沙发上静候卢律师。

从公司门口到她办公室很近，卢律师很快就到。

没等顾明瑛寒暄，他劈头带来一个坏消息，“顾总，顾瑾然跟贺文轩要顾安安的抚养权。”

顾明瑛诧异抬眸，“顾瑾然？就她？”

卢律师很严肃，“是，我调查评估了她的情况，虽然顾瑾然也有新的恋爱迹象，但是并没有结婚，比起你，她拿到抚养权的几率更大。”

顾明瑛缓缓点头，她知道亲生父母肯定比自己这个姐姐更有利，“可……为什么？”

母亲这么多年很少过问顾安安，仅有的几次也不过是给写零花钱，难道谈了场恋爱，性子就突然变了？

卢律师脸色严峻，说出口的却像是好消息。

“还有两年顾安安就十八岁了，贺文轩最近对顾安安也放松了很多，不再像从前那样动辄骂人了，零花钱也知道多给。”

顾明瑛眉头的皱纹哥更深了，这更不对劲了，两口子开始争抢一个常年充当出气筒的小女儿，背后一定有什么利益驱动。

“我知道了，谢谢卢律师。最近我会关注顾家这边的动向，辛苦您帮我追查，后续有情况我会及时跟您交换信息。”

说完，顾明瑛掏出手机按了几下，给卢律师发了一笔奖金，正要开口，却被卢律师截断。

他也开始按手机，看样子是要退回，一板一眼拒绝，“顾总，您的费用已经付过了，不用额外再付。”

顾明瑛挑眉，“卢律师，我这个案子您费了多少心思和时间，又为我耽误了多少大案子，难道我会不知？”

卢律师手上的动作一滞。

顾明瑛趁机抽出了他的手机，锁屏扣在茶几上。

她扬起营业笑容，诚恳道，“之后还要辛苦您的地方很多，这点费用不足挂齿。另外，周末您定个时间，我有重要的消息跟您分享。”

卢律师看着她，迟迟没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