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莺歌躺在树荫底下的长椅上,斑驳的光影透过茂密的绿叶洒在怡然自得的脸上,鼓鼓的腮帮里藏着一颗甘味果,虽然甘味果的味道和小时候吃的不太一样,但她也挺满意自己第一次腌制的成品。
酸酸甜甜,整个人心情都变爽朗了,偏偏一旁的月青禾在吃了甘味果后,一点吃人嘴短的自觉都没有,嚷嚷道:“还有三天就考试了,你怎么不紧张呢?”
月青禾记得自己第一次丹师初级考试的前几天,都紧张得茶饭不思,夜不能寐,生怕考试当天出什么拉肚子之类的意外,把自己吓得心悸,像快死了一样。
反观江莺歌这么悠闲,月青禾急道:“这次考试你有信心吗,别到时让我的灵石打水漂。”
“唉,宗主都亲自鼓励我了,自然得有信心考过去。”江莺歌慢条斯理说道。
月青禾欲哭无泪,怎么这孩子还在做梦呢,她顿时觉得一千下品灵石是要血本无归了,无奈自我安慰了一下不能打击小朋友自信,叹息道:“行,你有信心就好。”
江莺歌见月青禾言不由衷的样子,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之前死过一次,所以知道考试的内容。
万一解释了,月青禾又问她是怎么死的,总不能说是轻薄了顾珺雯,然后被一巴掌拍死的吧?
说出去都不会有人信。
算了,重生这件事还自己埋在心里就好,谁也不能说,包括最亲近的师尊。
这时,有兴和堂弟子向江莺歌走来,作揖道:“江师姐,大师姐在门口有请。”
月青禾诧异地瞥了一眼面色淡然的江莺歌,宗门里的弟子都知道,大师姐竹溪是宗主门下唯一的弟子,因为宗主有伤在身上,所以大师姐平时也很少离开凌霄峰,忽然来找江莺歌,就让她充满好奇。
不仅是月青禾好奇,周围的弟子都好奇地看着江莺歌。
别看江莺歌不动声色,脑子里其实已经闪过十万个为什么,心里慌得很。
她从容站起身,顶着所有人的目光大步朝门口方向走去。
竹溪穿着一身白衣在门口静静等着,因为她小的时候碰到逃跑的魔奴,被魔奴掐住嗓子作为人质,导致嗓子损毁,有一道深深的抓痕,所以大家都知道她不能说话,常年用一条丝巾系在脖子上遮盖抓痕。
竹溪拿出本子,在上面写上几个字,然后展开给江莺歌看。
「江医师,对吗?」
江莺歌点头,作揖道:“是的,不知大师姐有何吩咐?”
竹溪递给江莺歌一个储物袋,江莺歌接过后,用灵识探查了一下,竟然是一条紫色罗裙,她疑惑地看着竹溪书写着。
「师尊说,替天天道歉,赔给你的衣裳,莫要让旁人知道,以免多生事端。」
“多谢大师姐。”江莺歌见四周都是来来往往的人群,也不矫情了,便收下储物袋,“不知能否请教大师姐,那只小黑狗是什么来历?”
「护宗神兽,吞天。」
江莺歌诧异。
吞天又名天狗,“①似狗而人立,头锐喙长,上半身赤色,腰以下青如靛,尾如簪,长数尺”修士在它面前宛若蝼蚁,没想到竟然是一只巴掌大的小黑狗。
竹溪看出她的疑惑,又洋洋洒洒写了起来,她挥笔极快,字迹却工整干净,就像她的气质一样严谨端正。
「天天的身体过于庞大,所以压制了灵力,化作刚出生时的样子,宗门弟子嫌少有人见过,你不知道也正常。」
「天天贪吃,可能你身上的药香比较吸引它,才会弄坏你的衣裳,给你添麻烦了。」
“多谢大师姐告知,天天很可爱,我这里有几包刚腌制好的甘味果,请大师姐给天天带去一些,若是不嫌弃,大师姐也尝尝……”江莺歌吞吞\吐吐着,“可以的话,也请宗主尝尝。”
说完这句话,江莺歌就见竹溪轻轻一笑,仿佛看透后面一句才是重点,脸颊霎时变得滚烫,好在竹溪未曾追问,接过甘味果后告辞离去。
江莺歌缓了缓气,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进了兴和堂,四周的弟子看不出异常,只以为大师姐找她是有什么事交代。
但是月青禾不是那些弟子,之前江莺歌说见过宗主,现在看来,极有可能是真的,所以月青禾见到江莺歌回来,就忍不住追问:“大师姐找你做什么?”
“没什么。”
“真没什么?”
“真没什么。”
月青禾瞧江莺歌傻笑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没什么的样子,她实在太好奇了,偏偏江莺歌不说,心里就像有数不清的羽毛挠啊挠,难受得要死。
“行,你不说,我自己问。”月青禾起身,连忙飞身出了兴和堂,打算追着竹溪问问。
江莺歌看着月青禾匆忙的背影摇摇头,打开书本静静背诵,她并未注意到有个人一直盯着自己,那阴森森的目光充斥着妒忌和怨毒,等她察觉什么的时候,抬头环顾,那人早就不见了。
她也没在意,收了笸箩后就飞往后山,打算再采集一些与丹赤相关的药材,加深对丹赤的记忆,考试才能事半功倍。
江莺歌采药有个习惯,会嗅一嗅,尝一尝药材的味道,因为对她来说,用脑子记还不如让五感记住药材的特性来得好。
虽说药材都是苦涩的,但她能分辨出其中的不一样,有的苦是带涩、有的带麻、有的带腥或者甘味……
所以她采药的过程会比较慢,等记住后才会继续采集别的药材。
“丹赤味偏涩,还有点辣嗓子……”江莺歌先是嗅了一下,而后把叶与果都尝了一遍,“怎么还有血腥味?”
她把赤丹拿在手里端详,此刻天色有些昏暗,加之茂密的丛林,只得将灵力汇聚在双目上,这才发现有几片叶子上沾了点血迹。
顺着血迹往下找,草丛里也有,江莺歌拨开地上的草,又看见一片,她轻轻嗅了一下,一道血迹是妖兽留下的,有腥臭味,还有一道是人留下的,只有腥味。
难道有弟子采药的时候遇见凶猛妖兽,搏斗中受伤了?
江莺歌连忙寻着血迹找过去,越来越近,血腥味越来越浓郁,等她越过一棵高\耸的树木,视野逐渐开阔,便看见一个男子的背影,下意识问道:“你没事吧?”
男子转过身,他手里还捏着一条垂着尾巴的大蛇,大蛇满身是伤,鲜血顺着尾巴滴滴答答流淌着,江莺歌对气味灵敏,顿时认出这条大蛇是之前帮自己找紫灵草的那条大蛇。
“江师妹也来采药?”
江莺歌怔愣着。
男人是何峥嵘,修为筑基后期,在初级医师考试的时候,以半炷香的时间答完所有题目,其余弟子少说得用两炷香。
在医师当中,算得上天才,这本是好事,但何峥嵘妒忌心强,最看不惯的人就是江莺歌,在前世,江莺歌好不容易考过初级医师,其余弟子们都在恭贺,只有何峥嵘一直在阴阳怪气,说她辱了师尊名头。
江莺歌见何峥嵘把没了生息的大蛇钉在树干上,连忙出声问:“你这是干什么?”
何峥嵘不耐烦地瞥她一眼,随后用锋利的匕首割开蛇皮,冷笑道:“还能干嘛,当然是取蛇胆,这个畜生刚开灵智就被我碰见,既然敢攻击我,和师妹一样愚蠢至极。”
何峥嵘说完,不见她回答,便又回头瞥一眼,见她面色苍白,嘲讽道:“别忘了,蛇胆也是极好的药引,你该不会蠢到认为我不该杀它吧?”
别说蛇胆,灵兽全身上下都是可以用作药引,但一般医师的心比较仁慈,又不擅长战斗,只会去药铺购买,很少有何峥嵘这样亲自动手的。
江莺歌见蛇皮被整齐剥下来,里面的肉骨完好,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正想离开这里,谁知道何峥嵘又来一句:“第四次考试,师妹不如放弃吧,省得给师尊丢人。”
“师尊这般喜爱你,可他老人家出门在外这么些时日,明知临考在既也没有回来,就是怕你考不过会给他丢脸。”
“不如你主动申请去看管药库,免得师弟师妹们认为师尊搞特殊,你如此敬爱师尊,也不想败坏他老人家的名声,对吗?”
江莺歌平静地与他对视:“我不会放弃,并且会考过的,还有,看管药库的师弟师妹,不是师尊罚他们去的,而是他们主动申请。”
药库的弟子们,其实是知道自己学不下去才申请的,但他们也没有放弃,在药库长时间清点药材,与药材打交道,他们其实比谁都了解药理,只不过年纪大了,修为又上不去,对病理不太了解,便放弃了初级考试而已。
师尊若真在意名声,又怎会放任弟子瞎揣测,江莺歌比谁都清楚,师尊就是一个慈祥老人。
她不想理会何峥嵘,说完那番话后便御剑飞回自己的住所,大蛇凄惨的死状让她恍惚地倒在床上,像生了病,无精打采,所以也没有注意到原本摆放整齐的书案,此刻是乱糟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