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年的室友和同学,要么忙着面试找工作,要么忙着申请继续深造,而宋年早早就完成了论文,又老早就定下了工作去向。对比其他人的忙忙碌碌,宋年显得甚是悠闲。
宋年这个人有个特点,就是甭管什么时候,他总是显得万事俱备,从容不迫。他的室友们对他有这么个总结,“宋年是个要的不多的人。”
因为要的不多,所以不会瞎忙,不会攀比,少了莫名其妙的焦虑和压力。因为要的不多,所以清晰地知道自己的目标,也就能早早地规划好,不至于临阵抱佛脚。也是因为要的不多,所以从来不去痴心妄想,节省了大把的时间,专注在了自己感兴趣的事儿上。
比如高考之前,班主任总觉得宋年可以再努力一些,争取去清华美院,但是他就是不去踮起脚尖够一够高处的目标,他就用着一半儿的力气学习,剩下一半的力气都用来在网络上连载自己的漫画了。你能想象,在高考前的夜晚,别人都在考前努力撸书,可宋年竟还握着画笔苟在书桌前聚精会神地画画。
就这样,还顶着高出录取线一大截的分数进了广州美院。大学和研究生六年,学业可谓是轻轻松松,毫不费力。你要问他为什么非要进广州美院,人家的回答是“离家近。”
如今面对找工作,不论同学在北上广拿了多少个高薪offer,他都不为所动,因为他已经找到了自己最满意的工作。宋年觉得在学校里教美术,是最好的工作,他喜欢看学生的作品,喜欢听那些孩子们的最纯真的思想,他最喜欢当老师得来的假期,可以拥有闲暇进行艺术创作,还可以陪伴母亲。这就是全世界最好的工作。
如今的社会,处处都充满欲望,金钱的,爱情的,权力的。可是宋年偏偏如月光般高洁。
“有人笑他胸无大志,但如果你认识宋年,了解一点宋年,你就会发现,傻瓜是自己。因为他太聪明了,他早就把这个世界上的贪欲看明白了,他早就不屑于追着金钱跑了。他的创作能力让他出名和赚钱是迟早的,他高中时期连载的漫画,已经在盈利了,他的未来注定是会成功的,即使他根本不在乎这个。” -- 一个爱慕宋年的学妹说的话。
这些日子,宋年完成毕业答辩,拿到了硕士毕业证书。他和他的同学大多开始收拾行囊,奔赴人生的下一段旅程。今日,宋年正与自己的几位同窗好友聚餐道别,就在酒桌上,意外地接到了学长聂腾飞的电话,聂腾飞邀请宋年去上海参观他的工作室,并且向宋年表达了自己想购买他毕业设计的意愿。宋年挂掉电话,立即和哥们儿分享这个消息,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最后得到了统一结论,“不给到50万,绝对不要卖!”
几日之后,宋年收拾干净了寝室,把衣服书本邮寄回家,便从广州直接出发去了上海,他想先到上海,和聂腾飞定下买卖,赚到人生的第一桶金,再回家给母亲一个惊喜。
“师弟,来来,快坐。” 聂腾飞把宋年迎进自己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内。
见宋年环视办公室,目光又看向落地窗外的林立高楼,聂腾飞搂住宋年的肩膀,问道“怎么样?要不要留在上海跟我干?”
宋年是有心动的,但也就心动了一秒,他脑海中想象了一下都市生活,立即觉得自己适应不了,他习惯了活得慢吞吞地,习惯了对身边一切小事倾注时间去观察,去琢磨,这么一个人,生活在快节奏的魔都,绝对好不了。
宋年看着聂腾飞,给了一个感激的笑容。
“我就佩服你啊师弟,你这是真就能静下心来,去做自己想做的。”聂腾飞夸赞道。
“这样,这次喊你过来呢,一个是邀请你看看我的工作室,看看你愿不愿意留在这儿当画师。另一个嘛,就是我电话里和你说的,关于你的毕业设计,我觉得游戏的主题挺不错的,角色和场景的设计也非常漂亮,我最近正好和一些大厂在接触,他们也正在市场上寻找一些好的小游戏进行收购。你如果愿意的话,可以跟我签个合同,我作为代表,帮你卖你的游戏。”
宋年原本以为聂腾飞是要买自己的作品,现在看来他只是帮忙卖,所以愣了一下。
聂腾飞见宋年没有回应,继续说道,“我负责帮你谈判,帮你找一个好的买家,谈一个好的价格。当然了,我呢,拿个10%的辛苦费。你看怎么样?”
宋年琢磨了一下,觉得也可以,毕竟师兄的人脉和资源在圈子里是响当当的。便回答说,“好的师兄,听你的。”
聂腾飞拍了拍宋年的肩膀,笑着说道,“放心吧师弟!你呀马上就要发财了!”
宋年在上海晃荡了几日,去了东方明珠,外滩,南京路,吃了美食,也逛了街,等到聂腾飞准备好合同,二人签了字,交接了游戏代码,才高高兴兴地返回海南,与母亲相见,并办理入职。
一晃半年过去了,宋年却一直没有接到聂腾飞的电话,直到某大厂今年上新的爆款游戏,铺遍了城市的每个广告牌,宋年才觉得不对劲儿来。因为这游戏和自己的设计太像了,虽然故事主线变得更复杂,画面更精致,但是相似之处实在太多了,尤其是主角少女的机械腿,这不就是自己的设计么!! 宋年下载了游戏,玩了几把,更加证实了自己心中的想法!!这就是自己的设计,自己的设计被剽窃了!
“师兄不小心泄露了我的设计?还是自己被师兄给耍了?”宋年有些心急火燎,他试着拨打聂腾飞的电话,倘若对方不接,那就是说他很有可能骗了我,故而躲着我。然而对方居然接了起来,还熟络地和宋年打着招呼。“师弟啊,我正想找你呢,你这就打来了。”
“是这么个事儿啊,我呢一直在努力卖你的游戏,可是奈何,你的设计比较粗糙,一直没能谈成买家,所以没办法,我只能把你的游戏和我们公司今年新开发的游戏,打包在一起卖出去。今年的市场不好呀。。。我也是好说歹说,才把生意谈成。我呢已经叫会计去算了,等会计分完帐,我就让她把钱打给你。回头,你发我你的汇款账号哈。那就先这样了师弟!”
宋年心里悬着石头慢慢落地,事情走向出乎意料,让宋年有些忧虑。但他仍以最大的善意在心中默默替师兄辩解,默默安慰自己相信师兄说的话,乖乖地等待汇款。可是之后,一晃一个多月过去了,也没见会计汇来一毛钱。再笨的会计,算一个月也该算出来个数儿了。他再打聂腾飞的电话,对方已经不接了。宋年背脊发凉,他大概知道自己是被聂腾飞骗了。
隐忍了一个月,终于迎来学校的假期。宋年跟母亲简单交代了此事,便轻装上阵,奔赴上海,他要去办公室里找聂腾飞,薅住他的衣领,问个清楚,自己的作品到底卖了多少钱,为什么他作为一个优秀校友知名学长却行事卑劣,坑蒙拐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