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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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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朱文正的感觉中,失去知觉似乎只是一闭眼的功夫。当他从剧烈的头疼中醒来的时候,眼前已经是一片通亮。不知什么时候来了电了。

朱文正眨了几下眼睛,他有些迷糊,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躺在地上,也想不起自己的头怎么会这么疼。愣了一下之后,他发现自己所在的是孙厂长家的客厅。这时,之前的记忆才被唤回来。他赶紧爬起来四处张望,看到的景象让他大惊失色!

他旁边的水泥地上,躺着孙厂长,只见他四脚摊开,头破血流,面颊的肌肉扭曲着,似乎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朱文正赶紧过去试了一下他的脉搏,没有试出跳动;再摸摸他的胸口,探探他的鼻息,什么感觉都没有!他已经死了!

愣了几秒钟,朱文正又转向南卧室。在门口,他看到了更让他惊恐和不可思议的一幕:

孙厂长的妻子岳菲□□地侧仰在床边的地上,脸色惨白一动不动,她的身子下面是一滩鲜血。

朱文正赶紧过去,蹲下身子,轻轻扶起岳菲的头,想看看她是不是还活着。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从外面闯进来一个人。他见到屋内的惨状,猛地停住了脚步,朱文正闻声抬头,认出那人是厂供销科的科长李广利,只见他呆愣片刻,大叫一声:“朱文正杀人了!”然后转身就跑,边跑边嘶叫着:“快来人啊,朱文正杀人了!”

朱文正一下瘫坐在地上,感到连呼吸的力气也没有了。他这才意识到,那会儿打他的人是孙厂长,显然孙厂长是把他当成了坏蛋。而他也把孙厂长当成了坏人,抓住他的脑袋下死力气狠撞,竟然把他给撞死了!一个可怕的声音在他耳边轰鸣:“朱文正,你闯下弥天大祸了,你成了杀人犯!你完了!你一切都完了!”很快,鸣着警笛的警车,威严的而冷酷的警察,冷冰冰的手铐,阴森森的监狱,黑洞洞的枪口,这一切就象走马灯一样在他眼前晃过。朱文正感到一阵冷汗从额头上冒了出来。

极短暂的惊恐之后,朱文正很快就强撑着站了起来。心里念叨:不能坐以待毙!不能坐以待毙!趁警察还没来到,他得赶紧逃跑。于是他抓起地上的旅行包,就象被恶狼追赶的兔子一样蹿出了门。

光明路距离佳川火车南站不远,只有三华里左右。朱文正一路狂奔,赶到火车站候车室门口,正要进去,忽然发现自己的外衣上沾了不少血迹,他连忙将那件灰色的中山装脱了下来,塞进了旅行袋。

已近深夜,候车室里的旅客仍然不少。他挤了半天才卖上了票,却听到预告说列车已经进站了,于是他拔腿就往检票口飞跑。

朱文正买的是到井源的慢车票。井源在佳川以东九十公里。朱文正有个远房表舅在那里的井源水库做饭。他的这个亲戚佳川很少有人知道,去他那里藏着,可以暂时躲开警察的追捕。

虽然上车还算顺利,但朱文正没想到车上会有这么多的人。不光车厢里面,连过道都塞的满满的。车里乌烟瘴气,人声嘈杂,那感觉几乎让人窒息。不过不管怎么样,他总算是安全地逃了出来,或者说,他现在是侥幸捡了一条性命。

不过自己到底是怎么陷到血腥漩涡里去的,他却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因为这里的疑点实在太多了,比如岳菲是怎么回事?她这天晚上都经历了什么?她当时是死了还是活着?孙厂长怎么会在家?他又怎么会把自己当成了坏人?李广利跑厂长家干什么?他是知情人吗?或者,姓李的想陷害自己布置了一个陷阱——不对,李广利猜不到自己那个点儿回家,按照正常情况,自己应该是直接去厂里的……

这些疑问都快把朱文正的脑袋胀破了。不过他来不及细想这些事儿,他当下最主要的问题是,下一步怎么办?

以前的事儿顾不上去想,可下一步的事儿他也不敢想。因为只要稍稍一想,他就会心胆俱裂,浑身发抖!

很明显,李广利现在肯定已经报警(当然,他得多少费点事儿,因为除了“案发现场”的电话,离他最近的一部电话也在二里地之外;他要去派出所那就更远了,至少也有四里地),然后警察赶过去勘察现场,锁定“罪犯”,再进行追捕。这都需要时间,而且他估计警察第一个搜捕地点,肯定是东湖,也就是他的丈母娘家,那儿离佳川正好150公里。

想到住在丈母娘家的妻子章谊和四个多月的儿子,他的心里一阵绞痛。

朱文正和章谊结婚三年了。他们的介绍人是朱文正父亲的老友陈叔。朱父在县水利局当副局长的时候,陈叔是科长,两人关系很好。1965年8月,朱文正的父亲在佳山水库疏浚工程中因公殉职,两年后他母亲又病逝了。此后陈叔一直对朱文正关爱有加,不光给他介绍对象,操办婚礼,当朱文正转业回佳川的时候,还出力帮他安排了工作。

朱文正跟章谊结婚的时候,他还在部队上,章谊则是佳川人民商场的售货员。后来朱文正转业进了轻工局,从轻工局调到造纸厂,章谊也调到商业技工学校坐起了办公室。因为种种原因,朱文正跟章谊的婚姻从一开始就矛盾不断,直到章谊生了儿子,两人关系才出现了回暖的势头,万没料到这来之不易的“天伦之乐”竟如此短暂。朱文正心里很明白,就算他打死孙厂长是个误会,也是个意外,但李广利看到了他抱着赤身裸体的岳菲,这个“误会”他可是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然后呢,章谊会怎么想他,陈叔会怎么看他,还有红光造纸厂的一千多干部职工呢——更要命的是,儿子懂事以后人家问起他的爸爸,叫可怜的孩子如何回答……朱文正捧着脑袋不敢想下去了。

凌晨一点多点,列车到达井源,朱文正提着提包下了车。

井源是个小城市,加上时值深夜,下车和上车的人都不多。朱文正出了检票口之后,顺着站前街走了一段,然后左转出了铁路桥洞,沿着一条沙土路一直西行。西面有座不高的山,叫青石岭,不过山上没“青石”,却遍布着一人多高的树丛。山的那边就是井源水库。这段路有五公里,得走一个多小时。

朱文正一边走,一边考虑见了表舅怎么说,是说实话呢,还是暂时瞒着他。这个表舅是朱文正他妈的远房表弟,只比他大五岁。农村出来的,人很老实,不过也胆小。所以朱文正觉得先不能实话实说,得编个理由,说明自己需要在他这儿住个一两天。可找个什么理由呢,到井源出差?不合适,出什么差也不必半夜出发,而且宾馆不住跑来住水库,道理上讲不通;说借别人钱人家逼债?可表舅了解他家的经济状况,可信度太低;说政治上犯了错误出来躲避?也不合适,政治上有错误白天就能跑,干嘛要等到半夜出门……朱文正就这么绞尽脑汁琢磨着,逐渐就走进了黑黝黝的山里。他怎么都没想到,他在前面走,后面有两个黑影悄悄地尾随着他,从火车站一直跟进了山。

这两人都是二十来岁的模样,一高一矮。他俩也是从井源下车的,下车后发现了孤身一人且提着一个大提包的朱文正。两人对视一下,就拉开一段距离跟着朱文正。进到山林深处的时候,其中的瘦高个拉住矮胖子,朝他抬了一下手腕,意思是,他还戴着手表。此时的手表,就如同二十年后的“大哥大”一样,是一种身份和地位的象征,当然也是“有钱人”的象征。

矮胖子点点头,于是瘦子离开大路,钻进了路边的树丛,矮胖子继续跟着朱文正,寻找着合适的下手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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