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的李牧然这次终于掀开的车帘,冷冷地看着“恭敬”的知府,沉声说道。
“你该知道,我此次来剑南,乃是私行。”
“将军毕竟身份尊贵,若是有万一,我等众人可负担不起呀,还望将军能够体谅我们这群下人呐。”
知府看似恭敬,言语间确是寸步不让,他期盼地看着李牧然,仿佛真的是在担心他的安危。
“哼。”李牧然轻哼一声,将帘子甩下,沉声吩咐着:
“既然如此,那就跟着知府走吧。”
“是。”
马车最终还是起步了,这次有了知府带路,终于不再有任何的阻拦。
李牧然的车队顺利的进了城门,知府带着一众士兵在前方开路,好不壮观。
宋延年和李长乐在马车里憋屈的紧,却又不能做什么,只能拿枕头撒气。却不曾想,马车一个刹车,差点儿将徐乐延甩了出去。
“我真的要打人了!”宋延年暴躁地掀开门帘,看看究竟是谁又拦了他的车,却赫然发现,他们的马车和将军并不在一条路上。而拦住他的马车的,正是垫后的武家人。
“大胆,皇子车架,你也敢拦?”
钱贺不知何时,坐在了李长乐马车的车轼上,对着眼前拦车的人就是一顿怒喝。
“可这不是前往府衙的路。”
一想到他拦住的是皇子的车架,拦车之人语气渐弱。
“哦?我要去哪儿,与你何干?”
宋延年本就气急,看见钱贺在此,立刻猜到了姨父的意图,抱着肩膀,斜睨着眼前的人,冷冷发问。
“我……我……”
想必这是他头一次同皇子说话,准备好的说辞临到嘴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生怕一个不慎,冲撞了皇子。
“我发现,今天拦我车的人好像特别多啊,往日里从来没经历过,倒是有些稀奇。你们是谁家的?如此频繁的拦我的车,是想谋害本皇子,还是想卸了本皇子的名号,让你们当?”
听到宋延年这话,身后的武家子弟纷纷跪倒了一片。
宋延年给他们的行为安了两个罪名,一个是谋害另一个可是谋反,哪一个他们都承不了,哪一个都是诛九族的大罪。
家主同知府在前面开路,剩下他们这群人难以决断,更何况真要强硬地接下了这个罪名,怕是他们现在就要脑袋分家。
宋延年同钱贺坐在一起,示意继续行驶。
众人再没有拦车的勇气,眼睁睁地看着李长乐的马车驶向了岔路,消失在眼前。
众人见宋延年已经离开,立刻起身,去追李牧然的马车,准备将此事禀报家主。
宋延年见终于甩开了那群人,心底终于有了出口气的松弛,就这样在车外乘着晚风,哼起了小调。
李长乐掀开了车帘,给了宋延年一个头杵,笑骂道:“还是你的身份好用啊。”
宋延年乐呵呵地靠在一旁,挪了一下位置,给李长乐空出了个地。李长乐见状,很自然地与他挤在了一起。
刚刚在城门处争执了许久,现在早已入了宵禁,街道上再无行人,但也不耽误几人欣赏夜景。
马车在一处路口左拐,却突然出现了一亮马车,在前方带路。
二人瞬间警觉,刚想询问,解书韫的声音便缓缓从车内飘出。
“莫怕,前方是家父和妹妹的马车。再此等候多时,就是为了给我们带路。”
李长乐听到妹妹二字两眼放光,回头伸手拽了拽解书韫地衣袖,不怀好意。
“让妹妹来我们马车上一起坐啊?我这马车够大,完全坐的下。让妹妹来,我们一起认识一下。”
解书韫好看的脸上头一次出现了纠结的表情。他一早就知道这几人对他妹妹很感兴趣,尤其是李长乐更甚。
若单是徐乐延和宋延年对他妹妹感兴趣,他还能猜测其中用意,可这李长乐竟也对妹妹感兴趣,这就很让他头疼。
要不之后的陪同还是由他出面吧,让妹妹出去躲几天。
“郡主说笑了。”
“叫我长乐。”
李长乐打断了他的话,硬生生地和解书韫攀着关系。更让解书韫心生警觉。
他叫了一路上的郡主,怎么看见他妹妹就让他改口了?
一旁的宋延年也跟着起哄道:
“对,叫殿下多见外,叫我延年就行。世子也不用叫,就叫乐延。这样显得亲近。”
解书韫看着三双盯着他的大眼睛,有些慌神,看神情似乎并无恶意,可这种突然的热切又不能让人不设防。
就在三人翘首以盼,等着解书韫说些什么的时候。
解书韫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三人,薄唇倾吐出了两个字:
“到了。”
果然,随着解书韫的话音刚落,马车缓缓停在了解家门前。
虽说夜色遮掩了大部分的视线,却仍掩盖不住解家牌匾上苍劲有力的大字。
“这是由祖父亲笔写下,并交由剑南最有名的工匠所制的代表解家的牌匾,是我族中的荣耀。”
看着下车的三人怔怔地看着那牌匾出神,身后的解书韫便贴心的为几人介绍,言语中是掩饰不住的自豪。
一旁等候多时的解承乾温和地笑了笑,招呼着众人入府。而几人也终于瞧见了解书韫传说中的妹妹。
李长乐对着身侧的宋延年挤眉弄眼,宋延年以眉毛抽筋回之。
站在另一侧的徐乐延瞬间懂了二人的对话,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解书音。
长乐问的是:这人你觉得和将军像吗?
宋延年回的则是:看不出来啊,感觉有点儿神似?不太确定。
徐乐延倒是也觉得这解家小姐同叶将军的雕像有神似之处。但细细看来,这解家小姐的言行举止间,倒是和长乐有些相似。不枉长乐从京府惦记到剑南,两人怕是真的会很合得来呢!
徐乐延不由得看了看眼神发直的李长乐,无奈的拽了拽她的衣袖。
怎么这眼神像要吃人一般,搞得人家都有些尴尬了。
解书音确实有些不知所措,这三位京府来的贵人,下了车就盯着她瞧,也不说话,大晚上的确实有些吓人。
她看了看站在三人身后的哥哥,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难不成是哥哥在路上同他们说了些什么?
解书韫看见妹妹的眼神在心底大声喊冤,赶紧伸手请三位祖宗进府,可别在这儿吓人了。
徐乐延拉着有些迟钝的二人,便径直走进了大门。
一进门,恍惚的两个人瞬间来了精神。他们惊奇地发现,解家的地面竟是雕了暗纹的,只不过天色已晚,看不清地上究竟雕刻的是什么花纹。
不愧是解家,踩在地面上都有种说不明的厚重感。
乌泱泱的下人跟着大部队一同慢慢地走着,解承乾在一旁细心嘱咐着剑南的习俗,路过一些引三人注目的景色还会细致地讲解一番。
走了许久才终于到达了解家为几人准备的小院。
“嚯。”进了院子,宋延年就开始感慨:“你们这给客人住的地方都要带花园和假山啊?”
“一般来说是不会给客人准备这种房间的,但几位身份贵重,我自是怕招待不周。”
“哪里,您过谦了,解家底蕴再次,再怎么招待都不会有不周之理。”
一路上,李长乐和宋延年光顾着兴奋,与人沟通交流的任务很自然地落在了徐乐延的头上,徐乐延同解承乾客套了一番,便同众人一起简单的参观了一下小院。
“怕剑南的食物诸位吃的不惯,西侧有专门的小厨房,另有来自京府的厨子,您若是想吃,直接吩咐便是。”
“您想的真是周到,辛苦解伯伯了。”
“哪里,能让贵人们光临寒舍,才是我解家的荣幸啊。”
宋延年可听不惯这种来来回回的谦辞,说起来就没个头,东瞅瞅西望望地扫了个大概,便对着周旋的解承乾说道:“您这儿若是寒舍,怕是天下再无寒门了。”
“殿下严重了,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物事罢了。”
解书韫在身后拉了一下父亲的衣角,他与这三人相处较久,知道三人的脾性,便示意父亲少说一些,免得让几人心存芥蒂。
解承乾当即会意,拱了拱手,同三人说道:
“旅途劳顿,我们就不打扰诸位了,若是几位有什么需求,可以随时派人告知。您几位身份尊贵,我们的下人与诸位身边的人想比,总是显得笨拙了些,如此,便不派人来帮衬了。若是几位有需求,派人告知我们即可。如此,我们就先离开了。”
“多谢招待,辛苦您了。”
李长乐脆甜的声音响起,解承乾向其点头示意,便带着众人离开了三人所在的听风苑。
“这解家还挺上道的吗,直接就不留人了。”
等待下人收拾行礼的时间,李长乐坐在院子的石桌上,翘着腿同几人聊天。
“这样才显得他们的投诚有诚意咯。”宋延年百无聊赖的回着李长乐,经历了刚刚几番拦车,现在终于回归平静他倒有些不习惯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立刻正襟危坐,招呼着李长乐和徐乐延,压低了声音,同二人说道:
“钱贺走之前告诉我这几日不用去找将军。”
“什么意思,我爹怕我们添乱?”李长乐知道此时最好少生事端,但几日都不去找他爹,若是有了消息,该如何告知他呢?
“大概是因为我们来解家是个意外,武魏两家没有预料到我们的马车会半路离开。将军可能怕我们前去会被扣留在府衙。”
“我说这世家的人可真是胆大包天,我从来没见过谁敢拦姨父的车。”宋延年打断了徐乐延的分析,忍不住开始吐槽起来,“任由他们发展下去,后患无穷,姨父居然没拿下这群老狗,我心里可真难受。”
“那你倒是不用难受了。”李长乐看着愤愤不平的宋延年,拍了拍他的头以示安抚,而后正色道:“我爹嘱咐过我,让我们来到剑南,放肆的玩儿即可,若是遇到事儿了就按我们以往的处理方式来就行。”
宋延年听到这话,萎靡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兴奋地抓着李长乐的胳膊,来回甩动。
“当真?”
“放心吧,当一万个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