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的氛围很快褪去了,大年初二大家就恢复了平常心。
日子又跟之前一模一样了。
但是有一个人,他却失眠了。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裴子确。
等纪如月走后,他就在桌案上面纪如月留下的墨宝。
额,也不能说是墨宝,因为那上面题头写着两个字:婚書。
他反复的抚摸着秦晋之好几个字,又来回摸着纪如月几个字,心里依旧无法平静。
她一个姑娘家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吗?
怎可如此胡闹呢。
但是,他虽然表面愠怒,但是内心却控制不住的高兴,把那张宣纸看了又看,看了又再看。
现在这张纸不止是字体他喜欢,就连里面的内容,他都无法说自己不喜欢。
那是一张纪如月写的婚书,不是别的,正是婚书啊。
本来他都打算等过了年干脆就离开盛京,免得自己打自己的脸,又去见纪如月。
但是这东西闹得他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下。
满脑子全都是纪如月,别的什么也想不到了。
晚上有时候喝酒,也总是忍不住越喝越难受,日子变得不太好过了起来。
裴子确感觉自己遇到了挫折,干脆就骑着马去找自己的师傅聊天去了。
京郊的一处墓葬群,里面的有石碑和木碑,看起来杂乱无章,四周的杂草都枯黄了。
冰天雪地的,裴子确也没穿那件大氅,就提着一坛子酒,找到了他师父的墓碑。
此时他看起来温润如玉,既不是面对敌人的杀伐果断,也不是面对纪如月的吊儿郎当,看起来就像是个孩子。
“师父,过年了,徒儿又长了一岁。”
裴子确将两个酒碗倒满,然后碰了碰,将其中一碗撒在墓前。
他等了一会,似乎真的在等对方饮酌一般,定定的看着空气。
接着他又说:“有个姑娘说要嫁给我,但是不能耽误人家的,若以后我没了,还要引的她白白伤心。”
说完了,好像想到了什么一般,继续说:“师父有一回你喝多了,跟我说曾经辜负了一位姑娘,这事其实我知道的,但是我一直没告诉您,那姑娘后来嫁了一个畜生,在嫁人的当年就死了。”
裴子确的手有些哆嗦,这些事都是他师父死后他才查到的。
当年他师父因为太喜欢那位姑娘,所以连她过得好不好都不敢过问。
但是她早就已经死了,比师父还早死两年。
因为如此,裴子确害怕啊,他怕自己让纪如月伤心,也怕别人让纪如月也伤心。
无论是谁他都不愿意。
他喝光了酒又倒了一碗,继续说:“师父,我该怎么办。”
那语气像是询问,但是更多是自问,因为已经没人能回答他了。
这时候,天又开始刮北风,裴子确伸出被风给吹得有些发裂的手,摸了摸墓碑。
里面不是他师父一个人,还有他喜欢的那一位姑娘,当年他查到事情,就连夜杀了那个畜生,又把那姑娘的尸骨带回来跟师父合葬。
当时他还不明白师父的感情,等到了自己,才知道原来这滋味噬魂销骨。
尽管他们的感情还算不得开始,但是他一直对纪如月有感觉,等他发现原来她也同样在乎他的时候,就更加难以控制了。
裴子确在那里待了整整一天,人都冻得发木了。
就在他准备走的时候,突然就来了一帮人。
那些人身穿着官服的统一制度,一个个提着刀往他这边跑,就是冲着他来的。
但是,裴子确没选择逃跑,而是就等着几个人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面,然后跟着他们走了。
几个衙役听说今天要抓捕一个大人物,本来就骂骂咧咧的,谁愿意新年被抓去干活啊。
而且那人听说武功极好,保不齐还要伤筋动骨的,想不到居然就这么痛快跟他们走了。
大家也不免多看几眼那个人,看起来也不像是多厉害的人物啊,白白净净的跟个小白脸似的。
不过谁也不敢掉以轻心,毕竟大过年还要抓捕的人物,肯定是犯了重罪。
很快,裴子确就跟着他们进了大理寺的地牢。
他没有喝醉,但是他不想大动干戈,若是他反抗,这十几个衙役都不够死的。
正好他想知道是谁那么有本事查到了他的行踪。
裴子确被抓起来,纪如月是无从知晓的,但是她还是有些隐隐的不安。
现在她每日都花一些时间写话本子,想试一试能不能卖掉。
毕竟以后如果要是嫁给裴子确的话,她也不能什么都不干。
万红香又一次被赶了出去,她不被允许和纪如月住在一起,所以只能搬去跟汤雪蕊住。
跟汤雪蕊住比跟纪如月住还闹心呢,因为她最近开始念佛了,只要闲着,她就捻着一串佛珠念经。
“你现在开始攒功德,等到了六十多,怕是要成仙。”
这事万红香必须要调侃一番的,不过汤雪蕊就当没听到,反正就是一门心思的念经。
还没到正月十五呢,万红香就感觉日子又开始无聊了起来。
每天不是祈福就是洒扫,还要哭灵。
现在她哭的越来越没有真情实感了,甚至对皇家有了很多鄙夷。
今生是绝对不想再跟皇宫里面的人再有什么牵扯。
但是有时候越不想有牵扯,偏偏就会有牵扯,事情总是事与愿违的。
皇宫慈宁宫殿内,一位雍容华贵的美妇人保养得当,虽然四十多岁的年纪还没有一根皱纹,看起来仍旧美貌。
一个同样也四十多岁的太监急匆匆跑来,对着那雍容华贵的妇人禀报:“太后娘娘,奴才查到了。”
然后递过去一封书信。
那养尊处优的女人拿过信匆匆的看了,然后皱着眉说:“他竟然还活着。”
语气里面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丝毫不像在说自己的亲儿子,只透着一股子凉薄。
裴太后她对着下首的太监吩咐了什么,就让他退下了。
她继续把玩着一个玉如意,上面的镂空花纹活灵活现,一看就知那东西价值不菲。
裴太后还在想着之前那件事,就又有人来禀报,说:“太后娘娘,皇上从青楼带来一名女子回宫,已经安排在了皇帝寝宫内。”
“胡闹!”
太后说的严厉,但其实并没有多少怒气,毕竟她压根管不了这个大儿子。
小时候害怕他被美色给诱惑,便管的严了些,想不到过了三十后,他越来越荒唐了。
青楼来的女人,怕不是会带着什么脏病吧。
她安排人去叫几个太医去给那女子看一看,万不可闹出什么丑闻来。
不过太医没多久就来禀报,那外来的女子已经怀有身孕了,看样子还怀了双胎。
这让裴太后有些意外,毕竟这些年,皇帝生下的全是公主,若是能有个皇子的话,那就太好了。
“就让那个女人先住下吧,若是生下个皇子,再册封也不迟。”
太后都发话了,自然后宫别的女人也不敢再说什么。
但是后宫里面的罗妃娘娘却十分生气,因为她也同样怀着孩子,保不齐也是个皇子。
“又来了一个狐媚子,还怀了孩子,呸!”
罗琴儿不屑的呸了一口,然后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用了秘药,肯定能生下本国的太子。
她可是相当有信心的。
现在她的肚子就是自己的保命符,不然当初刚刚进宫,皇后就要把她给弄死了。
要不是她怀孕了,太后护着她,也就是下场很惨了。
不过,她听说皇后折磨不了她,就收拾了两个答应,也去做了皇陵宫女。
“也不知道纪如月跟那两个倒霉的答应过的怎么样了?”
她望着窗边,想起来了在地宫的生活。
就算现在她都封妃了,但是也经历了几次差点被杀的大场面。
皇后娘娘的铁血手段,让她也没少吃苦头。
都是她咬着牙一步一步的走出来的,现在她的身边也都是她的亲信,一点都不敢掉以轻心。
她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纪如月会对这个皇宫这么冷淡,原来这里面有的是黑暗的人和事。
一个不留心,就会变得万劫不复。
又来了一个人也好,皇后就不能只对付她了,那个女人也应该尝一尝被针对的滋味。
裴子确被压入了大牢两日后,都没人来提审他,他就吃了睡,睡了吃。
隔壁的犯人天天焦虑的吃不下睡不着,但是裴子确却每天还要抽空锻炼锻炼身体。
其实他完全可以越狱的,虽然要费些力气,但是也不是全然不可能。
但是他却很想知道知道,到底是谁要收拾他。
虽然是杀手组织的头目,但是他也杀了不少十恶不赦之人,每次杀这种人,他都会通知官府分一杯羹,所以官府的人,对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次大理寺却捉了他的人,他有预感,肯定跟皇宫里面的人有关系,所以干脆看看怎么回事。
而且,他害怕既然查到了他,万一又顺藤摸瓜查到了纪如月,要是也找她的事情,那他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直接从根源上面,就要处理好,不能牵连纪如月一分一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