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最终在一处远离主城的郊外停下,小镇一样的街道两旁是古老残旧的居民楼。
顾尘渊才刚下车,坐在门口打瞌睡的老太太立即站起来,眯着浑浊的眼朝着顾尘渊看过来:“尘渊,你回来了呀?”
原本趴在老太太脚边圈着尾巴打盹的黑色猫咪听到动静醒来,像一位老态龙钟的老人扭着胖胖的身子慢慢朝着顾尘渊走过来,扯住顾尘渊的裤脚,扒拉着爪子想要往他腿上爬。
楚瑶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肥胖的猫咪,忍不住惊叹:“它也太胖了吧!”
顾尘渊跟老太太打了招呼,喊了声“姨婆”,便俯身抱起黑猫,深邃的眸子幽幽朝着楚瑶望过来,“你不认识它了?”
楚瑶眨眨眼,脸上一片茫然:“我应该认识?”
顾尘渊:“......”
楚瑶看出来,他有点小小的不高兴了。
老太太牙齿快掉光了,拄着拐杖,眯着浑浊的眼盯着楚瑶瞧,笑眯眯的问顾尘渊:“你女朋友啊?”
“是啊。”顾尘渊换了副温润和煦的笑脸,一手抱着猫,另一只手去牵楚瑶的手,“叫姨婆。”
楚瑶在他的示意下乖巧喊人:“姨婆。”
老人家抖抖索索的从口袋里掏出一百块钱,递给楚瑶:“长得可真漂亮,尘渊只说要回来一趟,没说带女朋友上门,我连红包都没来得及准备。”
楚瑶又去看顾尘渊,一百块钱对她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可对这位老人应该是不小的数目。
见楚瑶不接,顾尘渊替她收了:“姨婆一片心意,我们收下。”
老人家絮絮叨叨说了一些话,还要留两人吃饭,顾尘渊说吃过了,又把宾利后备箱里的东西拿出来提到老人家里去,陪着说了一会话,抱着黑猫进了隔壁的屋子。
房屋很陈旧,锁却是高级的密码锁,一楼是商户门面,二楼是住宿的房间,楼梯窄窄的,楚瑶的高跟鞋踩在上面,差点不小心扭到脚,幸亏顾尘渊眼疾手快扶住她。
到了楼上,屋子里的沙发和床都被防尘布盖着,很久没人住,灰尘的味道很大。
顾尘渊放下猫,揭开防尘布,让它在沙发上趴着:“今晚在这里住一晚,明天一大早再回去。”
楚瑶看着简陋的卧房,推开窗,站在窗边能听到紧邻隔壁人家的说话声,她环顾一圈,问:“这是你妈妈以前住的房子吗?”
“不是,是我外公外婆的老房子。”顾尘渊从柜子里抱了一床被子铺好,走到窗户边拉上帘布:“我妈妈以前住的房子早就卖掉当医药费了。”
顾尘渊从身后抱住她,薄唇亲吻她的耳垂:“附近没有好的酒店,这里太简陋,委屈你了,勉强住一晚好不好?”
楚瑶出生富贵,就算拍戏,也不会选择条件太艰苦的地方,这辈子还是第一次住这种环境,她也不是娇气的人,住一晚倒没什么,脑海里却有什么东西闪过:“你以前带我表姐也来过这里吧?”
顾尘渊将她的身子翻转过来,薄唇落到她的唇角:“没有。”
楚瑶又问:“你说要接的小成员,不会就是那只猫吧?”
顾尘渊用抱小孩的姿势抱她到床上,男人将她压在干净的被褥里,继续吻她,“按照猫的寿命来说,它不算小成员,它应该是老朋友了。”
顾尘渊盯着她茫然的眼:“你真的不记得它了。”
楚瑶使劲回想,脑海里没有任何印象。
长长的裙摆被掀开,顾尘渊的唇齿惩罚般落在她的颈脖和锁骨处,磨牙威胁:“你最好想起来,否则......”
楚瑶唇齿不敢溢出一丁点声音,颤着嗓音:“顾,顾尘渊,你别乱来,这里,这里隔音效果不好。”
隔壁搓麻将的声音清清楚楚传来,楚瑶总有一种随时都可能被人撞破奸情的羞耻感。
顾尘渊眼尾染上薄薄一层红,漆黑的眸底欲念翻滚,如深不可见的海,暗潮汹涌:“什么时候想起来,什么时候放过你。”
楚瑶死死抿着唇,被磋磨的忍无可忍了,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眼尾沁出生理性泪水,不敢松口。
周边嘈杂声鼎沸,只有这屋子里静悄悄的,肩膀被咬出两排清晰的齿痕,刺痛感如电流般窜遍全身,顾尘渊被刺激的头皮发麻,越发不管不顾......
最后实在扛不住,楚瑶哭的泣不成声,开始胡言乱语:“顾尘渊,为了一只猫,你要这么欺负我,我小的时候对猫毛过敏,又从未见过它,我怎么知道它是哪里来的?”
“说不定这猫是你跟你前女友养的,故意诬陷我,想要找个借口带回去。”
顾尘渊拨开她脸上被汗水浸湿的墨发,昏暗灯光下,那张绝色的面孔仿佛被摧残蹂躏过的破碎娇花,花汁零落,片片残红。
顾尘渊一寸寸吻过她的脸颊和眼睛,轻声叹气:“大小姐,这猫是你十年前送给我的。”
楚瑶愣住了:“我送的?”
还是十年前?
顾尘渊喉结滚动,眸底升腾薄薄戾气:“你果然是个狠心的,当初那些事全都不记得了。”
楚瑶揪扯着他已经被揉皱的衬衣领口:“那为什么会养在这里,我记得你很早就开始投资,名下房产不少,也经常不回清泉湾。”
顾尘渊:“本来一开始养在我原先的公寓里,后来跟雨眠交往,她不喜欢我养着你送的猫,这只猫就被送到这里了。”
楚瑶:“......”
虽然理智上她觉得庄雨眠和顾尘渊两人交往期间,送走这只猫是不错的做法,无可厚非。
可此刻,楚瑶依然有了脾气:“你为了前女友送走了我的猫,还用这种手段逼着我想起这只猫,顾尘渊,你就是个混蛋!”
她抬脚便往他的长腿上踹,被顾尘渊抓住了脚踝,架在了肩膀上。
男人的嗓音冷冷凉凉:“我这个混蛋只是不小心打破了大小姐的水晶球,大小姐就跟我绝交了,无论我怎么道歉弥补,都不再理我了。”
顾尘渊低低沉沉的笑着,满是自嘲的口吻:“大小姐折磨了我那么多年,却只字不提。”
“因为那个水晶球是商时序送的吗?”
楚瑶对这些往事几乎全无印象,“你打破过我一个水晶球?”
“什么时候的事?”
顾尘渊眸底的阴暗如黑夜笼罩,遮天蔽日,“大小姐,你是失忆了吗?”
“我买过那么多的水晶球赔你,我几乎搜罗了国内国外各个品牌的水晶球,甚至自己对照那个坏了的水晶球重新找人订做了好多个送你,你通通不肯接受。”
“再后来,你就不理我了,你都不记得了吗?”
楚瑶真的不记得了。
“为了挽回你,我甚至低声下四去祈求商时序再送个一模一样的水晶球给你,我以为你就能原谅我了......”男人语气里的嘲弄越发浓郁:“是我太高估我自己了。”
楚瑶记得自己不理他的缘由,却压根就不记得他弄坏过她什么东西,更何况,她也不太喜欢水晶球这种东西。
怕他依然不肯放过自己,楚瑶支支吾吾的开口:“不是因为水晶球我才不理你的,我也不记得我有过水晶球,更不记得那个水晶球是谁送的了。”
顾尘渊面色凝滞:“那是为什么?”
楚瑶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手掌还抵在他的胸口:“你今晚放过我,我就告诉你。”
顾尘渊抽身而出,侧身躺好,指腹摩挲着她嫩滑的脸颊:“好!”
楚瑶抿了抿唇,满是心虚:“我不小心看了表姐的日记,发现她暗恋你,每次你给我讲题目,跟我说话,她就针对我,发脾气,还跑到房间偷偷哭,弄得家里不得安宁,爸爸难得在家待几天,心情也被她搅合的不好......”
楚瑶偷偷瞟他一眼:“所以,我就......”
顾尘渊喉结上下滚动,嗓音里无波无澜,听不出任何情绪的波动:“所以你就借题发挥,故意跟我吵架,寻个理由再同我绝交,是吧?”
楚瑶声若蚊蝇:“对不起啊!”
她没想过会伤他这么深,深到这件事过去了十年,他还牢牢的记在心底,犹如被刀刻在石板上一样,变成了烙印。
顾尘渊短促而低沉的笑了一声,很轻,很快,转瞬即逝,仿佛她的错觉。
男人翻身而起,迅速整理好凌乱的衣衫,便走到了窗户边,掏出一根烟,含在嘴里,侧头点燃,拨开窗帘,静静望着漆黑的夜空。
原来如此!
竟然是这样!
他那些日日夜夜的焦灼和愧疚算什么?
那些自我折磨和躲避又算什么?
这么多年了!
如果他今晚没有顺口提起这件事,他或许永远被诓在那些故意的借口和欺骗里,永远都无法得知真相。
楚瑶撑着手臂坐起来,一点点抚平裙摆上的皱褶,静静看着背对着自己一根接着一根抽烟的男人。
他的背影孤独寂寥,仿佛隐在夜色里,那些绚烂和热闹都被排斥在外,永远都跟他无关。
楚瑶慢步上前,从身后环抱住他的腰:“顾尘渊,我......”
“大小姐。”顾尘渊吐出淡青色的烟雾,打断她的话:“自从我到了楚家,你的一切生活起居都是我负责,你闯下任何一个烂摊子都是我替你收拾,你的学业都是我帮你检查温习,你的家长会也都是我替你参加。”
“你扪心自问,我对你好吗?”
楚瑶咬唇:“好!”
“我对你这么好,都比不过庄雨眠闹出一点小脾气。”顾尘渊轻嗤一声,语调凉薄冰冷:“她暗恋我,不是我的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
“你抛弃我,就像抛弃一条对你全心全意的狗!”
顾尘渊情绪彻底收不住了,他转过身来,犹如墨汁润染开的眸子逼视着她的眼,无法排解的郁气在胸腔里起起伏伏:“如果我们的关系曝光,你爸爸反对我们在一起,你会不会又像小时候一样,毫不犹疑的舍弃我,跟我彻底分手,断的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