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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真正的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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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淮棠眯着眼睛瞧他,半晌收回视线。

都已经习惯这家伙的张口就来。

说真的,“出差”和“来找她”这两个理由放在一起,她更相信前者。

就算上回他们不欢而散,这段时间分明打个电话就能缓和关系,他没打,却飞了两趟还坐船来找她?这可不是什么轻松的旅途,实在不至于。

嘹亮的汽笛声后,小渡轮开船了,沈淮棠的注意力被窗外的海景吸引。

鹤城并非沿海城市,她与海洋的缘分实在浅薄,没见过几次,因此这会儿看不腻似的,一直注视着海面无数的小小动静,飞翔的海鸥,冒头的小鱼,以及行船时边沿泛起的浪花。

虽然鹤城已经入冬,但梦港岛的气温却在恒定的二十多度。沈淮棠想着,哪怕不会游泳,也要挑个暖和的日子下海玩水,否则实在辜负这好天气。

江未依然忙碌,处理一段时间的工作,而后因为船上看屏幕太晕而暂停。

他们之间没有说话,氛围却并不尴尬,甚至无形之中熟稔闲适,或许是因为,在之前的自驾旅途中,也多是这样的境况。

江未抱臂,顺着她的目光看看窗外,又将视线转落在她专心致志的侧颜,唇角弯起细微的弧度。

抵达梦港岛的时候,临近中午。

他们下船后沿着主路行走三四分钟,进入集市,周围皆是形形色色的店铺。海风阵阵,不管是岛民还是旅客,都惬意而散漫地享受着时光。

沈淮棠摸着空空的肚子,点指兵兵选择一家餐厅解决午饭。

风铃声响起,她进门,又回头看向跟在身后的江未。他亦步亦趋的举动自然而然,好似他们本就是同行者。

还未等她开口,江未抢先说道:“我请你吃饭,当做上回的赔罪,行不行?”

“那可以。”沈淮棠当即点头。

他们绕到房屋后院,这里有一片直接建立在海面的平台,食客不少,大多是游客,都坦然大方地穿着清凉,花花绿绿的沙滩衬衣和泳衣,也有宽松的T恤和五彩斑斓的漂亮裙摆,边吃着饭,一边轻声细语地与同伴聊天。

唯一大声些的,是两个小男孩在没有客人的空地上玩儿水枪,时不时哈哈大笑,地方宽阔,倒也不觉得特别吵闹。

沈淮棠挑了最边沿的座位,靠在椅背上,遥望着海平线,暖洋洋的太阳将她晒得有些迷糊。

这会儿正是饭点,餐厅服务员忙不过来,江未转头去店里找老板点菜了。

她发了会儿呆,回神后想去一趟洗手间,才刚站起身,抬眼便见到那玩儿水枪的小男孩炮弹似的朝她冲来!

孩子奔跑时才转过头来,眼见着就要撞到她,啊啊啊地紧急刹车,两条腿不听使唤似的左右一绊,猛地往前一栽——

沈淮棠眼疾手快地伸手扶他,却未曾想自己单薄的身板儿根本接不住这勇猛小牛犊的冲击,直接被撞得往后一倒——

失重那一秒,她心里想,这平台为什么没有栏杆呢?多危险啊。

紧接着,沈淮棠就以极不标准的背向跳水姿势自由落体,坠入海中,浪花四溅,声响极大,即刻了无踪影。

咕噜噜噜——

四肢百骸被冰凉的水流包围,口鼻侵入咸涩的海水,一瞬间将她抵在生死边缘。

刹那间,沈淮棠的脑子里划过千百种想法,最后定格在“决不能淹死”的念头。

肺部的疼痛如刀割,她紧紧咬着牙,在一阵毫无章法地扑腾过后,双脚竟然开始本能地踩水,手臂也开始有规律地滑动,慢慢朝水面上浮游动。

眼前的光感越来越强,她感觉到快要蹦出胸膛的心跳,憋气也已经要到极限。

哗啦!

沈淮棠骤然冲破水流的桎梏,爆破似的撞出海面,在起起伏伏的浪花中仰头大口喘气,被蒙住的耳朵终于听到清晰的风声。

她使劲儿抹了把脸上汪汪的海水,用力眨眨眼,才看到平台上正准备跳入水中捞她的江未,面容冷肃得让人害怕。

而刚才撞她那小子满面忧色地守在一旁,显然是想要下水却被江未拦住。

见到她冒头,他当即喜形于色,和小伙伴一起大声欢呼起来。

沈淮棠鱼儿似的游过去,抓住江未对她伸出的手,被他一用力轻轻松松拎上来。

她坐在平台边沿,有些发愣,也没有松开江未的手。他摸摸她的脊背,安抚她的后怕:“没事儿,这都上来了。”

没想到,沈淮棠却使劲抱住他的胳膊,瞪大眼睛难以置信说:“江未!怎么回事?原来我会游泳啊?!”

江未:?

他没忍住笑了,伸出手指戳一下她湿漉漉的额头:“没良心的,游泳都是我教你的,真是全忘了。”

她松开手,摸了摸额头,仍然沉浸在巨大的震撼之中:“啊呀,吓我一跳。”

“看你半天不上来,我才吓一跳。”江未摇摇头,“都说失忆不会丧失技能,还以为你是特例。”

“这五年我就没游过泳。”她松口气,“一到极限环境,就想起来了。”

“幸好,这儿离岸不远,水不算深,而且这里本来就是跳水区。”江未一指不远处立着的牌子。

她这才反应过来,难怪此处这么多人穿着泳衣,而且她掉下去时,离得远的客人就算听见水花声也毫无反应,估计以为是有人一时兴起跳水游泳。

直到这时,沈淮棠才发现刚才那小男孩儿还跪坐在旁边,长得跟洋娃娃似的,又大又圆的蓝眼睛里满是愧疚,他终于逮到空隙,诚恳道歉:“非常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乱跑了。”

沈淮棠原本也没太生气,见孩子满脸愧疚,便大度原谅了他,还顺手像撸小狗一样,摸了摸他的金色卷发,手感怪好。

一阵海风吹来,她情不自禁哆嗦起来,衣服湿透贴在身上很是难受,于是去洗手间打理干净,换上一身轻薄的玉白色连衣裙,衬得肌肤白皙盈润,半湿的长发散落在背后,如同一把茂盛的海藻,散发着淡淡的海洋的味道。

江未正在餐桌前与那自称安东尼的小男孩聊天,她重新拉开椅子坐下,安东尼将桌上的果汁推过去:“我请你喝。”

“谢谢。”沈淮棠也不客气,举杯抿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味道沁人心脾。

安东尼盯着她的脸,半晌说道:“我见过你的照片,在医院社区的活动展示墙,你在插花。”

江未解释道:“他说的应该是疗养院的社区,是为了方便患者居住与就医才建立的,全白天或者半天住院,夜里回家。”

社区与医院会举行各种活动,比如做些简单的手工或者食品,钱倒是其次,主要是能让患者们不会感到被社会边缘化,也能逐渐再次适应社会生活。

沈淮棠以往就住在这社区中,参加活动也是极有可能的事情,可她还是有些意外:“那已经是很多年前了,你是怎么认出我的呢?”

“在这里,黑发黑瞳的面孔本就不多,在社区住过的就更少,更何况你漂亮得像璀璨的水晶,我看一眼就记住了。”

安东尼为好记性而洋洋得意,又凑近江未说,“东方人都长得这么好看吗?你的眼睛像是明亮的黑曜石。”

江未和沈淮棠相视一笑,算是听出来了,这孩子很会端水,而且还喜欢各种亮晶晶的矿石。

他们吃过饭,与安东尼告别,小孩儿离开的时候,还对他们说:“街角有一家书店,卖些很有意思的小物件儿,老板是东方人,但他几乎不回来,我从没见过他。”

而后,江未问沈淮棠:“要不要去东方老板的书店里看看有意思的小物件儿?”

沈淮棠犹豫一瞬,还是点了头。

她对于同名的栖居书店很是好奇,或许是因为曾经对此处感情极深,连在失忆状态下,都给新书店起了同一个名字。

直到站在栖居大门前,沈淮棠一路以来的放松心态终于炸裂。

眼前敞开的楠木门,与鹤城栖居书店的楠木门别无二致,进门后即是明亮的波纹窗户,旁边放着一把藤椅,一只胖胖的大橘猫正窝在椅子上睡得正香。

这熟悉入骨的一幕,将沈淮棠冲击得站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

若非藤椅上的是橘猫而不是三花,她都要以为自己穿越过时空之门,直接回了她自己的店铺。

江未先一步进了栖居,熟门熟路地去和店员打招呼。

沈淮棠脚步未动,忽而觉得有些头晕,方才溺水的感觉再次卷土重来,紧紧卡在她的咽喉,连呼吸都艰难些许。

她晃晃脑袋,使劲揉揉眼睛,再次抬眸时,眼前出现时空重叠的幻境。

又或者说,那只是脑海里的记忆,竟在此时此刻,如同电影放映般浮现在眼前。

那应该是八年前。

十七岁的沈淮棠初来乍到,四处闲逛的时候,在街角发现这处隐秘之地,木招牌上写的是她熟悉的汉字。

她在门口停顿片刻,谨慎迈步而入,走过散发着幽香的原木书柜。

吸引她目光的,除了店老板收集的一列列市面难寻的书本,还有俊俏疏懒的店老板本人。

而同样年轻的江未,懒洋洋地躺在摇摇晃晃的藤椅上,长腿舒展。夕阳透过水波纹玻璃,模模糊糊地落在他指间夹着一本旧书上。

他随意翻阅着泛黄的书页,哪怕有客人进门,也只是漫不经心一抬眸,露出一双宝光流转的桃花眼,能让人霎时忘了来处,只想凝神细瞧他片刻。

一只猫探头去够他垂落在椅边的手,他的指尖触及毛茸茸的脑袋,温柔地搓了搓小猫咪的耳朵。

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过往好似被匕首划开一个锋利的口子,细碎的记忆如同涓涓细流涌现。

彼时的少女看着漂亮的老板,仅此一眼,耳边的纷扰声如潮水般褪去,唯剩眼前人。

心跳声从胸腔蔓延上来,一下下敲打她脆弱的神经。

那才是他们真正的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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