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结果,在十二月底时,温束白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卓淮森的,他说他在工作室楼下的一个咖啡馆里,问她有没有时间出来见一面。
温束白好奇,但他没说是什么也就没问。把最后一点拍摄收完尾后,她把相机放在一片,拍了拍一边负责对接的陆童后就下去了。
这两天冷空气来的猛烈,路上行人也不多,风一阵一阵的滚,跟陆地上滋生的水一样能无孔不入,听说明天还会有雪。温束白裹紧了衣服,快步走向对角处的咖啡馆。
拉门而入,可能是因为正值工作日,里面并没有多少人,她一眼就瞧到坐在最后面角落里的卓淮森。掸了掸衣角不存在的灰尘,又对着反光的玻璃照了一下自己的样貌,确认无误后,往里面走去。
他今天穿的也不是很多,甚至可以说是单薄了,在寒冬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此刻正拿着电话正在聊什么。温束白放缓了脚步,轻轻拉开椅子,刚坐下时,对面人就把那个小方盒子推到了自己面前。指尖轻点,示意她打开看看。
“嗯,我明天去。…来得及。”
等了半天也没见她动,卓淮森轻微歪头,带着疑惑看向她的眼睛。
温束白回神,手伸出去一半又缩回来,犹豫不定间,对方的电话已经结束了。
“不打开看看吗?”
“我能知道、这个是什么吗?”
虽然心里早就有了个大概的猜测,但她还是多问了一句,心怀侥幸地想万一呢,万一只是自己想多了呢——
“戒指。”
咔。
温束白裂了一半。
缓了几秒,她才慢吞吞地将那个小方盒子拿过来,摩挲了一会绒面,最后打开。
一前一后,正中央的位置摆了两枚戒指,是不规则形状构成的环。女戒是由细细的藤条圈成的,周边白钻烘托,直至顶端,那是一颗成色极美的祖母绿宝石,在光芒下如同是夺人心魄的妖媚眼睛般,让人沉醉其中。
而男戒就显得简单了,不过也能很明显的看出来,它们是一对。
恍惚间,温束白想起了之前他送自己回家时问的一个问题。
“你喜欢什么颜色?”
每种颜色都有它本身的魅力,她都很喜欢,但如果问起来,那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说:“绿色。”
绿色,森林,盛夏,不管是私心还是偏爱,反正自那之后她是无可救药爱上这种颜色了。
祖母绿,象征着爱与生命,幸福与信仰。
她脑子里只记得老师在授课时说的这句话,下意识开口:“卓淮森。”
你爱我吗?
“嗯?”
良久后,她也只是叫出了那个名字,没了下文。又过了几秒,温束白才在那双疑惑的眼神里找回自己的声音:“没事。谢谢。”
“试一下?”
大小正合适,设计师设计的很精巧,戒指在如葱的无名指上十分好看,而且还是属于那种带进去容易摘下来很难的类型。温束白小心地捏着边缘转了两下才拔出来。
“不喜欢吗?”
她顿了一会,抬头,看向他:“喜欢。”
随后又错开目光,把戒指放进了盒子里,道:“只是不太方便带着,我工作经常会磨到,这么好看的戒指磨坏了我可是会很心疼的。”
见她怜惜的样子,卓淮森想了一下才说:“不用心疼,这枚戒指就是为你而生的。”
-
晚上,她躺在床上,捏着那枚戒指去搜图,果然没找到。
“早说了,就他家那个家底,找个人设计一枚戒指不是简简单单。”
“看得出来,很合这家伙的品味。”
“可不是,眼睛都放光了。”
陆珊珊跟严暖一左一右的把她的内心话全都爆出来,温束白不爽地把镜头一盖,屏幕瞬间黑暗下来。
“我也没有很开心好吧,你们两个不要把我说得像个花痴一样啊。”
“那花痴小姐为什么不开心呢?”
“……”她埋头在枕头里,塞了半天才闷闷说了一句,只是两人都没听清,她提了声音又重复了一下:“很奇怪啊!”
“我就是心里奇奇怪怪的,他又不喜欢我,为什么要花那么大价钱送我戒指,就算我把戒指弄丢了,那再买一个不就可以了,我出钱也行,只是糊弄一下父母而已,没必要这么正式吧?”
温束白翻了个面,声音低落:“设计成这样是为了什么,既然不是喜欢,那这个戒指看着难道不是很可笑。明明那么珍贵,明明是为爱而生,却成为这场交易的产品,我甚至觉得有点承担不起背后设计师良苦的心意了。”
两方人都没有接话,片刻后,陆珊珊打破寂静:“我觉得不是,你不该这么想。”
“首先你配的上这枚戒指,卓家出钱对方出力,一场交易而已没有配不配得上这么一说。你以上的阐述都是自己想象之后的赘述。比起这个戒指本身的含义,是你赋予它的感情更重要,你喜欢卓淮森,爱屋及乌,所以它才变得独一无二。”
“而且,你有现在的情绪,不就是因为不知道对方喜不喜欢你吗?我觉得,或许他之前是不喜欢你的,但在之后的相处里,他已经对你有好感了,于是才找人设计了这枚戒指。别那么沮丧啊,这算是好事啊。”
温束白刚想开口,另一面听了许久的严暖兀然出声:“但是你先别高兴的太早。是有这个可能性,但是,在对方没有明确说出口承认前,你还是要保持警惕和清醒的。不然这场戏你当真的情况下受伤的也只会是你。偶尔骗骗自己可以,别骗太深了。”
“我知道…可能戒指的含义对我来说不一样吧,起码不应该以这种方式送出,跟我想象的出入有点大。”
“因为它承载了你不一样的感情啊。酥酥,你难过,是因为你本身目的就不纯粹。这件事你一开始就该明白的,谁在感情上下的功夫深,谁就越疼。”
她没说话,只是静静在灯光下看着那枚戒指,直到视线开始模糊,声音略哑:“你们说我这样做还有意义吗?”
“世界上本就没有那么多有意义的事,就是会有些没用的东西存在,只要你喜欢它就有意义。就像你买那么多盘子跟多肉一样,没有意义,能让你心情好就够了。”
陆珊珊接着道:“而且这也不能算没有意义吧,你是在完成自己年少时的遗憾啊。更何况这时间连一半都没过,你努努力,直接一举拿下,不就没后面那些难过了。”
温束白啧了一声:“你倒是说的够轻巧,嘴巴一张一合就在一起了,那我、我又没追过人,我怎么知道…”
“珊珊你要理解她一下,这家伙平时都是别人追她,年方二八才经历初春,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喂!”
明明没说什么,但却莫名感觉自己被羞辱了,她不满意地跟她们争辩着。
挂断电话后,温束白又看了会那枚戒指,然后挑了个合适的角度“咔”了两张,上传到自己的企鹅空间。
这还是她初中时建的号了,因为之后不常用所以现在等级也没有很夸张。不过在她登回之后就时不时的在里面塞图,留作纪念。
她看了看以往的照片又翻了翻列表,视线凝住。还记得当时年少赶潮流加过一个什么扩列互赞群,好友最多时候能上千人,只不过后来这群人长大了,离线的时间也就越来越长了。
温束白在一个空闲的下午将人差不多清了个干净,只余下寥寥数人,其中就包括“卓淮森”。
她点进头像去看主页,还是像往常一样,空白一片。这号是当时网传过来的,在“推销员”极力推崇的众多明星里,她只挑中了这个。
结果也就像众多结局一样,加了之后根本没有回复,无论发什么消息对方都照单全收但始终处于离线状态。不过她本来也就没报太大期望,时间一久,就当日记存放录了。
温束白看着那些未读的消息,想了想,又打下一行字发送过去。
一夜无梦。
翌日清早,还在梦里的她被电话吵醒,迷糊着看了一眼后懒懒接起:“说。”
“别睡了别睡了!起来看雪呀!下雪了!商庭初雪!”
陆珊珊的嗓门简直能震碎她的耳膜。温束白皱眉,含含糊糊说的话对面没听清,然后耳边又炸起来一阵喊,这才磨磨蹭蹭地爬了起来。
拉开遮光良好的窗帘一看,外面天还是灰蒙蒙的,零零碎碎的雪看得并不是很清楚。温束白揉揉眼,瞟了眼时间打着哈欠道:“你又通宵了啊?”
“昨天跨年嘛!而且你这家伙跨年居然睡那么死,我们给你发那么多消息硬是一个没看到啊!”
“嗯嗯,因为我是年方二八的花痴小姐,通宵跨年什么的已经不属于我这个奔三的人了。”
她困倦地点点头,倒是还没忘记阴阳。
嘚吧了扯了两句后,温束白又躺回被窝,只是睡意被这么一打岔,一时间还有点续不上了。她左右翻滚,躺了一会后,裹着被子蠕动下床,然后走到了阳台。
雪应该是刚下没多久,都没积起来。站了两秒,掏出手机咔了两张然后迅速地滚回了被窝。暖意裹挟下,她强撑着修完那两张图,然后发送出去。
今年元旦在周六,街道上都没什么人。卓淮森坐在候机厅里闭目养神,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两下,他拿出来看到消息的那一刻眉目柔和下来。
温束白:-[图片][图片]
-下雪啦!
他放下交叠的长腿,走向窗户,也拍下了两张发过去。
-嗯,看到了。
闹钟在她有意识响起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离跟人约定的时间不足半个小时。
温束白瞬间弹起,连拖鞋都没穿好就冲进了卫生间:“啊啊啊啊又要迟到了!!”
五分钟穿戴完毕坐上网约车时,她才注意到那条被自己忽略的消息,点进去后嘴角扬起了一瞬,放大照片看了看,保存完后才问道:你不在家吗?看到机场标志了。
那边赶着回了一句:“嗯,出一趟差,明天大概就能回来。马上要滑翔了,我关机了,之后聊。”
明知道他现在看不到,但温束白还是回了话。关了手机,她降下一点玻璃窗去看外面的景色。小雪还在下,不过很明显势头已经变小了很多,大概一会就要停了。
她靠在窗口,闭着眼感受着那一丝丝涌入的凉意,笑意浅浅。
之后也再难忘记,1月1号的这天,商庭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