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书鸣的脑子里闪过了很多之前刷到的短视频。
包括但不限于熬夜打游戏使人衰老、熬夜到游戏容易猝死、未老先衰的十大征兆，未老先衰的具体症状……
未老先衰的具体症状就有不是盐放多了就是醋放少了，总之是做饭突然不好吃了。
好巧不巧，这时候他想到了之前刷到过的一个言语模糊主题模糊的视频——陆氏集团陆西车祸昏迷，事发后送往恒山第一医院。不少相关医学专家落地恒山机场，包括器官移植专家。然而，第二天，少年武僧西陆也因车祸入住恒山第一医院，车祸疑似有意外制造师参与。截至目前，医院没有透露出任何相关的消息。
就差明着说陆总车祸需要器官移植，少年武僧的身体素质好能直接拿来用了。
如果他没记错，今天上午刷到的视频依然没有西陆的任何消息。评论区还有很多人说之前揭露陆总兽行的视频都已经全部消失了，分明就是心虚打压。
杨书鸣的手里的报告似乎有千斤重，原本看不懂的各项数据好像变成了催命符。
京无身为陆总的未婚妻，约他一起体检，不会是看中了他的哪个器官吧？他虽然只是一个没有什么钱的小人物，但也绝对没有卖器官换钱的道理。不过，陆氏集团有权有钱，要是想要自己什么器官，他现在属于瓮中之鳖，丝毫无力反抗。
短短十几秒，他已经猜了个前因，脑补了无数种后果。
餐厅里一时间只剩下海鲜锅被加热而出的轻微的咕嘟声。
杨书鸣咽了咽口水，干巴巴道：“所以我做的香煎石斑鱼不好吃是因为我，未老先衰，了？”
未老先衰四个字他咬得很重。
看吧看吧，他都未老先衰了，还能有什么好用的器官。
惊乌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又问了一遍，“你最近见过张文利吗？”
杨书鸣的后背立马绷紧了。他们不会还想对表舅下手吧？表舅年纪可不小了。
他想了想，只能试探着道：“一个星期之前吧，具体不记得了。”
惊乌问，“他平时不去店里吗？”
“要是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他每天都来……”
杨书鸣皱起了眉头，表舅确实很多天没有去过环海路的店面了，也没有跟他联系过，只有表舅妈每天打电话过来。
这不太正常。
杨书鸣放在手边的电话响了，来电显示“表舅妈”三个字。
他佯装镇定的伸手，刚想滑动接听，就被一只鸡爪子给按住了。
陆西大大咧咧坐在了他的手机上。
惊蛰开口，“张文利夫妇平时对你怎么样？”
“特别好！”杨书鸣没有丝毫犹豫，他一紧张话就又多又密，“比我爸妈对我都好。我上大学的费用大部分都是他们负担的，毕业之后又给我安排了工作，给的工资也不低。若不然，我一个西北山区出来的孩子，想要留在恒山会辛苦很多。我很感激他们。”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他们的海鲜店不需要你了——”电话铃声中断，惊乌的声音能被听得更加清楚，“——你能去做什么？”
杨书鸣看像惊乌，张了张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惊乌又道：“从没想过海鲜店会不需要你？或者说，从没想过海鲜店有一天会经营不善？”
杨书鸣点了点头。
刚毕业的时候他确实想过，但是张文利一直跟他保证海鲜店红火一辈子不成问题。说他出去工作也赚不到这么多钱，自家人互相帮衬，有肉一起吃，亏自己也不会亏他一个孩子。
他盛情难却，加上他面试了几次，外面的工作几乎找不到薪资合适又合心意的，就应了下来。
一年多的时间，海鲜店红红火火，他打游戏做直播也能赚不少，每天轻轻松松乐乐呵呵，比自己的同学要顺心太多了。重要的是虽然和表舅一家亲密无间，从来没有闹过矛盾。表舅也没有因为他成了自家人而拖欠工资，每月准时到账，逢年过节还会有额外的奖金。他更不会想这些了。
“你觉得你所做的工作，现在的工资合理吗？张文利随便找个人就能做，没有学历的也可以，他甚至只需要每个月付两千块钱。而你的五险一金两千块钱都不够，他这是把你当亲儿子来养？”
“表舅说了，我是自家人。”
杨书鸣的声音带着些不确定。他虽然跟表舅家亲密无间，但他还是清醒的，有自知之明。亲儿子什么的，不可能。
“你要相信，任何东西都是明码标价的。”
惊乌的声音懒洋洋的，杨书鸣却听得后背渗出了寒意。
他手边的电话又响了。
惊乌看向陆西，挑了挑眉，陆西傲娇起身，返回了自己的位置。
杨书鸣看着手机上“表舅妈”三个字，眼底有些迷茫。
惊乌提醒，“接电话吧！”
杨书鸣滑动接听，又习惯性开了免提。
店里一般只有他一个人，不管是电脑、平板还是手机，他用的时候大多都开免提。
“喂？书鸣，怎么不接电话？在哪呢？”
张文利媳妇的声音带着明显的试探之意，传了过来，
“哦！舅妈，今天早晨的货卖完之后，我就出来跟朋友吃饭了。”
很多事情只要多个心就发现了，杨书鸣便也没说实话。
“我刚才去洗手间了，没带手机。怎么了？”
“跟朋友吃饭？什么朋友。舅妈见过没？去外面吃的什么啊？要我说，还不如回来，舅妈给你们做。”
以往杨书鸣听到这样的话都会笑得牙不见眼，心里也美滋滋的。
他在恒山朋友不多，但每个都跟他回去表舅家吃过饭，每个朋友都说他命好有对自己这么好的表舅和表舅妈，亲舅和亲舅妈都不一定能对外甥这么好。
现在再去听，分明就是怕自己跟旁人过多接触。
电话那头又传来催促，“怎么不说话，不会是女孩吧？哎呀，你要是有喜欢的女孩，可以一定先带回来给你舅我俩先看看。”
“啊？不是。”
杨书鸣突然想到，同龄人都已经被催得昏天地暗，每天被相亲了，表舅和表舅妈却从来没跟他提过这些。
“不是。就是一个同学，这两天在恒山旅游，晚上就走了，就不回家吃了。对了，我舅呢？这几天他也没去店里，也没打电话给我，我给他发微信也没回。”
“嗨！他有点儿事儿，太忙了，你一个小孩就别操心了。我先不跟你说了，这边来客人了，你记得早点回去啊！”
“好！舅妈再见！”
电话挂断。
杨书鸣面色有些慌乱。
有些东西想要看清往往只需要一瞬间。表舅和表舅妈并不像表面那样对自己好，所以自己的工作很有可能就朝不保夕。这对于一个毕业就看店，没有任何阅历的大学生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打击。
“任何东西都是明码标价的。”
所以，京无是在暗示自己，除了卖·器·官，他可能没有别的生存手段了？
惊乌站起身子，“走吧，下去湖边消消食。”
杨书鸣病恹恹地跟着站了起来。
园区内有一个不算很大的人工湖，已经安置好了各种户外的单椅、双人椅和长椅。
惊乌坐在一个长椅上，西陆和陆西霸占了她一左一右的位置。
杨书鸣很是自觉地坐到了旁边的单椅上。
“京无……”
“京无，你是陆总的未婚妻？”
“嗯？你怎么知道的？”
惊乌没想到自己园区老大的身份早就已经暴露了。
“我现在确实是这个园区的老大。”
陆西听了这户翻了个白眼儿。
狐假虎威。
“那个……”
杨书鸣鼓起勇气。
“那个，西陆都不行的话……我都未老先衰了，我这个器官肯定是更不好用的。陆总很金贵，不应该用我这种未老先衰的器官。”
他越说声音越小。
惊乌哽住，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陆西不可置信地看了过去。
这小子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公关部是吃干饭的吗？网上那些误导人的消息还在呢？
西陆轻咳一声，掩饰这自己快要遮不住的笑意。
陆西瞪了他一眼，新仇旧恨交织在一起，他血气上涌，踩着惊乌的腿飞扑过去。
一鸡一狗跌到草地上，扭打在一起，越滚越远。
惊乌揉了揉额头，叹了口气。
真担心他们养成习惯，换回来之后也天天这样打架。
杨书鸣心下忐忑，干巴巴道：“它俩真活泼……”
惊乌看向他，“你以为我让你体检是为了……为了让陆西用你的某个器官？”
杨书鸣的双眼带着学生时代的愚蠢和清澈。
“不？是吗？”
“你以为陆西真的需要用西陆的器官来保命？”
“不？是吗？”
惊乌嗤笑一声。
“陆西不会把西陆怎么样的。他不敢，因为西陆是我的青梅竹马。”
杨书鸣瞪大了眼睛，心道：“你们有钱人真会玩。”
“当然，陆西本来就不需要旁人的器官，包括你的。”
惊乌看向杨书鸣。
“既然你看到过那些散播陆西需要西陆器官的谣言，那你也应该看到过，这其中有意外制造师的参与。我怀疑张文利就是那个意外制造师，查探的过程中发现，你的身体出了一些正常人不该出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