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思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去的,可以说在某个小女孩自认为献宝似的把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分享给这个香呼呼的人类时,白思泪就已经失去意识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意识渐渐回笼,还未睁开眼时,先听到的便是来福焦急的喊叫声。
“公子,公子!你别吓小的啊!”
白思泪脑瓜子嗡嗡的,待双眸敛开,随即制止道:“行了行了,别喊了。”
见人醒了过来,来福松了一大口气,他刚刚光顾周围的黑影,白雾四起,一打眼公子就不见了,他赶忙想呼吁周围的侍卫寻找,但他们都自顾不暇了,哪还有余力找他家公子,所以来福也只能焦急的四处打量,都快哭了。
现在公子没事,来福却是不耽搁赶忙扶着人进了马车。
被冻了这么长时间,如今进到一处暖地,下意识轻呼一声,这时脑子也清明了,他先是撩开帘子朝外打量,周围刀光剑声皆停,雾霾依旧,白面一片,白思泪疑惑中不由带着惊异
———不会是人都死了吧?!
刚想再下去查看一番,却是被来福拦住,“公子切莫冲动,外面有危险啊!”
白思泪刚想说什么,这时马车外传来一道憨厚粗哑的声,“末将来确定诸位是否安好,还请马车内的贵人出声报安。”
还活着?
白思泪愣了片刻,眼中闪过思虑,万一是那“黑影怪物”幻化出来的声音呢,白思泪面色警惕,他压下来福阻挡他的手,也未动,只是出声朝门外说:“平安,多谢。”
听此言,马车外的侍卫像是松了口气,声音带着柔和,“无事便好。”
没有引诱人出马车,也未说外话,只是一句“无事便好”。白思泪心中警惕不免放下两分,但仍旧未出去,只是再次出声询问,“敢问如今外面是何情况,我与家中小厮一直待在马车里,只听到了几声拔剑的铮鸣,所以是有刺客吗?”
那侍卫叹了口气,这才说:“并不是刺客,却比刺客要棘手的多……不过好在现在好像它们离开了。”
白思泪敛眉思索,那侍卫接着说:“既然贵人无碍,那么末将该去探查其他人了,还请不要出马车。”
白思泪应了声,待脚步声离去,他安抚了一番自家小厮,说:“我只下去看一眼,行不?”
来福刚才也是听到了那侍卫说的,此时再听到公子要求出马车,看人期待的眼神,心中顿时摇摆不定,他小心翼翼的说道:“那……那公子当真只看一眼?”
白思泪立马点头。“比真金还真!”
可刚说完,小厮让开路,白思泪下去哪只能看一眼啊。
不但多看好几眼,还想跑到令狐容月那里。
“公子——等等。”
白思泪活动了下指节,他感觉灵力充沛,于是指尖处凝聚出火光,他敢保证如果此时黑影怪物出现,他一定要把它烧成渣渣灰。
他就是这般自信。
袖子里的五碗,发出刚睡醒的哼唧声,〈……小白?〉
白思泪:“还记得我是怎么回来的吗?”
〈额……〉
白思泪没什么表情,“别跟我说我是被一个小屁孩拿着一团烂肉泥给吓晕结果被盛清越那家伙抬着回来的。”
五碗:〈……〉
那到不至于,只是在看到肉团的一瞬间被某个人打晕了而已,不过……
五碗像是回忆起了什么,身体一哆嗦。
打晕白思泪的那个男人身上的气息太可怕了,本来看白思泪被打晕,它还想与那人类争论一番,结果他气息太具压迫感,比那团大肉泥更甚,于是五碗非常识时务的老实待在袖子里没说话。
为了不被那个男人报复,它还是觉得隐瞒一下,于是——
〈没有呀,我睡着了,啥也不知道。〉
白思泪怀疑,“你真不知道?”
五碗摇头,〈不知道不知道。〉
行吧……
白思泪暂时先把这事放放,此时也正好来到令狐容月的马车前,他敲了敲。
里面先是传来母亲身边的那个侍女锦绣颤颤巍巍的声音。
“谁、谁……”
“锦绣姐姐是我,白小宝。”
马车里的令狐容月一听到自家儿子的声音,立马起身走过去,“小宝……?”
“不行不行夫人,万一是假的呢!”
令狐容月:“可是……”
“娘是我,不是假的。”边说着,白思泪上前先一步打开车门,待看到二人安然无恙,白思泪心中的大石也算是落地了。
“小宝,没事吧!”令狐容月立马上前关心,她拽着白思泪左看右看,确定没受伤也是松了口气。
“怎么好端端的,会遇到这么可怕的事呢?”
令狐容月将白思泪和来福带进马车后,唉声叹气的说。
“不管怎么说,安然无恙便好。”
“对对对,咱们安然无恙便好……”令狐容月重复着,眼神中还带着些许恐惧。
同行的达官贵人不少,侍卫很多都遭遇不测,剩下的人需探查一番,有多少人遇害。
政文帝劫后余生大口喘着气。
他活了下来,奢靡的金色马车里全是血迹,太监的尸体堆积在一起,一个个死不瞑目的瞪着政文帝的方向。
他擦着额头上的汗,随后恶狠狠的朝那些太监啐了一口。
“一群贱/奴,能为朕死算你们的福气!”
而这副景象无一不被盘踞政文帝头顶的蓝蛇收入眼中。
与此同时,仍在栾月草海里平息蛊毒的盛清越睁开紫眸,原本血红一片的草地,却是吸干养分瞬间枯萎。
盛清越舒服的喟叹一声,正好此时眼中看到了政文帝那副狼狈愚蠢的模样,好心情地轻笑一声。
这时蓝蛇向他传达信号:需要我解决掉他吗?
盛清越浑身起了一股慵懒劲儿,他缓缓朝后倒去,枯草折断,一些轻巧叶子在空中纷飞起舞。
“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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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卫一一查看,有不幸遇难的,但大多数贵人安稳待在马车里,平安度过怪物袭击。
统领包扎好了自己的伤口,待手下人汇报人数存活后,便去请示政文帝。
“废物!这种事还需问朕吗!”
“这诡异之处自是越早离开越好,废物!”
听着政文帝喋喋不休的辱骂,统领下意识抬头,在窗口处意外瞥里面两三具尸体,他愣了下,随即立刻低头嘴唇紧抿,过了一会儿待人骂累了,这才说了句“领命”后边拱手离开。
“陛下怎能这般……”一旁的手下忍不住出声。
“住口!”统领呵斥,“天子怎可随意评头道是!”
手下不说话了,统领这才又说:“收拾收拾该出发了。”
说完,统领先一步跑到对钱,头上的铁盔有些歪扭,却也正好挡住了那双布满失望与寒心的混浊双眼。
待队伍重新动了起来,白思泪已经回到了他的马车。
“公子,你……”
白思泪在人还没说完,赶忙就说道:“哎呀,我没事好好回到了马车,就别说我了好吧。”
来福不言,他一个下人不好说主子,但这段时日公子脾气变好了许多,毕竟从小一起长大,来福到底会多关心一些。
白思泪也是知道对方好意,他拍了拍人的肩,“放心啦,我没事了这已经过去了。”
来福点头,他倒了杯水递给白思泪,“公子喝点吧,嘴都干裂了。”
不说还好,这一说白思泪确实感觉嗓子要冒烟了。
他喝了好几杯这才压下。
另一边的政文帝让统领处理了那几具尸体,“直接扔了,就当是给拂灵山的野兽们增添伙食了。”
统领依旧恭敬地低着头,“是。”
待马车终于正常行驶,政文帝正想吩咐下人呈上来特意带来的佳酿,却发现整个马车现在只剩他自己了,那些个太监都不在了。
“蠢货!”政文帝又忍不住骂了一声,没办法他只好自己动手,一杯在冰桶里冰镇的米酒是他的最爱,喝起来还能降低火气。
半罐下肚,也是有些醉了,政文帝枕着软垫仰躺着,眼睛微微眯起。
模糊的陷入沉睡时,耳边响起若隐若现的轻微哭声。
政文帝清醒了一瞬,他朝周围看去,什么也没有。
他摆了摆衣领上的酒渍,又准备睡过去,但这次哭声又一次传来。
比上一次更清晰更凄惨。
政文帝这下彻底清醒了,他愤怒的拉开窗上的手帘子,朝外看去。
这时如今还在山路,雾气总算退去,周围却是有些贫瘠的山林,这些年砍树的人增多了,沙地同样吞噬了大片绿林。
但很显然这里除了一片绿,连只鸟都没见到。
那哭声是哪里来的?
政文帝突然感觉脚底有一股寒意蔓延上来,他深吸口气,立马朝外喊侍卫。
“来人!来人!”
周围寂静无声,他的呼喊在林间传来回声,但除了自己的声音,无人回应他。
政文帝又喊了几遍,依旧无人。
这次他总算意识到了不对劲,想下去,可马车却没停下来,甚至越来越快。
政文帝在马车里来回颠簸,头不小心撞到头上的金锥,淤青很快浮现。
除了巨大的手颠簸,那哭声也越来越大,期间还伴随着不甘心的手后叫。
政文帝面露惊恐,此时他再也无法维持帝王的庄严,眼睛瞪大,甚至有泪水流出。
“来人,谁都可以,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