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尖即将碰到叶怀川的一刹那,本就维持不住的擂场,突然被人从外面击碎,虞槐知受到冲击,向后退了几步,堪堪稳住身形,来人也将她的灵剑打偏。
本以为会命丧于此的叶怀川,勉强睁开眼,模糊的视线里只能看见一个身穿白衣的高大影子。
如果他神智还清醒的话,可能会认出来,这正是天宫少主——扶霖。
他的速度太快,又离得最近,突然出手,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溯溪和长右想上前,没想到被鹿蜀拦下,对着他们摇了摇头。
没想到,在这个时候,拎的最清的人居然是平时看起来最没心没肺的鹿蜀。
溯溪和长右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终究是顿住了脚步,只不过视线没从虞槐知身上离开过。
鹿蜀拦得住他们,却拦不住陆允珩,反而是在他身边的陆景鸿猛地一步将他拽住,陆允珩将他的手挥开,声音冷冷:“滚开。”
这一挥带了十成十的灵力,陆景鸿被他的动作震得手臂都麻了,但是也没有松手,他显然被他气得不轻,怒斥:“你是傻子吗陆允珩?!你如果不清楚我告诉你,你是陆家少主!你的举动代表的是什么你知道吗?!南聿和天宫的事,和你陆允珩没关系!”
他冷哼一声,接着道:“你要找死我不管你,但是你别带上整个北洲!最起码不是在这个时候!”
陆允珩毫不留情将他的手拍开,冷声:“先管好你自己吧!”
抬步向前,却看见虞槐知轻轻摸了摸他送她的那对耳饰,对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动作幅度不大,却让陆允珩的脚步停在原地,半步不得向前。
陆景鸿看准时机,将他一把拉了回来,重新回到北洲这边的队伍里。
青时和应澄飞速赶来,扶住了虞槐知,青时心疼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少主……你怎么样?”
虞槐知摇摇头,刚想说什么,没想到此时昭月站了出来,冷声开口:“天宫这是什么意思?”
很显然,现在不单单是叶怀川和南聿的事,天宫也来横插一脚,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昭月竟然出面掺和这件事。
虞槐知早有准备,知道今天南聿必须来一个除她以外也能镇场子的人,因此提前传讯,本以为会来一位长老,没想到来的竟是昭月。
扶霖抱歉似的行了个礼:“在下并非有意冒犯,刚收到父亲传讯,叶怀川似乎……是我天宫的二少主。”
“天宫这边也是刚得到消息,命我务必保下人,天宫自会调查清楚,如果消息并非属实,天宫自会给南聿一个交代。”
虞槐知闭了闭眼,心道,还是来了。
这就是她着急想置他于死地的原因,她在书里看过,早早知道叶怀川的真实身份,竟是天宫的二少主,扶霖的弟弟。
多可笑啊,但事实就是如此,叶怀川不愧是那本书的主角,身份怎么可能那么简单?
这就是那本书对他的偏爱。
因为幕玄这个不确定性,她担心这段剧情会提前,所以想尽早将叶怀川杀掉,以绝后患,不然等到他的身份暴露,再想杀他就很难了。
或许是她的归来引起了蝴蝶效应,也引起了幕玄的警觉,幕玄选择在这个时候揭开叶怀川的身世,保住他的性命。
她知道,今日叶怀川的命是留不下了。
扶霖一番话说的倒是讨巧,说是“似乎”,但是天宫冒着不惜开罪南聿的风险,也要保下叶怀川,消息想必是经过了验证,不会出错。
今天这热闹一波三折,看得各世家修士也是大饱眼福,议论纷纷:“没想到这叶怀川竟然是天宫二少主,啧啧。”
“不过这事说来也怪,那叶怀川岂不是会威胁到扶霖少主的地位,为何扶霖少主还要救下他呢?”
“你傻呀,就算扶霖不救,他身后那几位长老也会出手,还不如自己去,还能落得个宽容大度,爱护幼弟的好名声。”
而且当下的情况也很有意思,扶霖一身白衣,纤尘不染,端立在叶怀川旁边,看似是在保护,而叶怀川狼狈至极,明明是神灵境中阶的修为,却被一个修为不如自己的人逼到这种地步,甚至差点丢了性命。
使人不自觉联想到那个词——云泥之别。
谁才是下届天主最适合的人选,一目了然,想必今日看到过此情形的人都忘不掉这个画面。
昭月淡淡的扫了叶怀川一眼,懒得理会这些弯弯绕绕,她面色冷淡,寸步不让:“对我南聿少主种下禁术,重伤,还用上了擂场,难道天宫不该给个说法吗?”
不管私下关系如何,至少在外人面前,她和昭月的立场是一致的,昭月一定会维护她,维护南聿的利益,这点虞槐知可以肯定。
虞槐知配合着往应澄身上倒了下,一副伤的不轻的样子,事实上她也真的很累,全身上下都很痛,后知后觉的钝痛感牵扯着神经,困意汹涌,还睡不着。
扶霖像是很为难,踟躇了两步,终究是挥挥手,让天宫的人都散开,露出了身后半死不活的叶怀川。
昭月使了个眼色,便先行离开,匆匆赶来的虞家三位主将凭兰,山鬼与龙彧接手了局面。
训练有素的南聿弟子开始清场,据说,那天不少人都听见叶怀川惊天动地的惨叫声,声音嘶哑,仿佛要将整个沧水镇都撕碎一般,听的人不寒而栗。
据说,有极少人看见了,那天三位南聿主将联手将叶怀川的修为封到了天灵境中阶,整整掉了一个大境界呢!其中的痛苦可想而知。
南聿这些年实行仁政,宽以待下,以至于不少人忘记了,南聿毕竟是四大世家之一,虞家两兄妹也从不是什么和善的性子。
南聿的人护短,把他们最宝贝的少主重伤至此……
这叶怀川,也算是踢到铁板喽。
这一战为不少人津津乐道,甚至民间流传了好一阵子关于这一战的话本,不过一夜之间全都不见了,想来是天宫的手笔。
南聿丝毫没给他们留面子,封了天宫二少主的修为,让他们天宫被天界耻笑,天宫还不得不吃下这个哑巴亏。
毕竟,是叶怀川仗着修为,使用“擂场”在前,还被比他修为低的虞槐知差点打死,说出去都嫌丢人。
扶霖也不是个好相与的,想必这位二少主在天宫的位置不会太好过。
这些虞槐知就不知道了,她佯装受伤倒在应澄身上时,感受到温润的灵力包裹,身体感觉轻松了很多,便沉沉睡了过去。
意识昏昏沉沉,不知过了多久,她是被一阵喧闹的声音吵醒的,缓缓睁开眼,大概是因为躺了太久,身子有些懒洋洋的。
她本以为一醒来会看见许多人,毕竟她有很多事情没和大家解释清楚,没想到,她的寝殿里空无一人,连青时都不在。
虞槐知:???
她眼花了吗???
院子里倒是一阵喧闹,虞槐知推开门,着实被眼前的场景震了一下。
鹿蜀正在糊纸,手里的东西歪歪扭扭,看着像是个风筝样式,只不过浪费的材料太多,弄得地上一片狼藉。
青时苦哈哈的一边收拾,一边抱怨:“鹿蜀少主,您可悠着点儿吧,溯溪少主画的速度都赶不上您糟践的速度呀!”
溯溪闻声而来:“什么?鹿小蜀你怎么浪费了这么多纸?!”
陆允珩在一旁负责试验调整,看看风筝能不能飞起来。
长右这种毫无动手能力的,就在一旁打打下手,顺便拉架。
虞槐知怀疑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试探着出声:“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这么个大活人站在这里半天,他们像是才看见一般,鹿蜀随口应:“做风筝啊。”
溯溪对着她展示新画的图纸:“好看吗阿知?”
虞槐知愣愣的应了声:“好……好看?”
溯溪满意的点点头,接着回去创作了。
虞槐知有些发懵,不应该是这样啊,他们应该有很多事情想问她才对。
他又看向不远处的陆允珩,他仰着头,衣摆如流云,手里牵着一段风筝线,眉目疏朗,神情专注,看着像刚从画里走出来一般。
今日春色明媚,暖融的阳光洒在身上,给他淡淡的眉眼平添了一份鲜活气儿。
她真的很吃陆允珩的颜,虞槐知心里默默想着。
她倚在门边,安静的欣赏了一会儿。
礼貌的适时发问:“需要我帮忙吗?”
其他人见状也不再装,默契的放下手中的东西,齐齐向虞槐知的方向看去,眼神似乎带着幽怨。
鹿蜀皮笑肉不笑:“哟,我当是谁,原来是咱们‘大义凛然’的槐知少主。”
溯溪看着她,眼神里不赞同的意味很明显。
陆允珩放下手里的东西,三两步走到身前,看她低垂着的眉眼和略有些苍白的面容,就在虞槐知以为他要说什么的时候,他从储物戒里取出一件浅青色的披风,轻轻披在她身上,打了个漂亮的结。
低声:“你刚恢复,不要受凉了。”
青时装不下去了,泪眼汪汪:“姑娘,你终于醒了,我好担心你呜呜呜。”
长右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安抚,青时抹了抹眼睛,下去准备吃食。
虞槐知哭笑不得:“这是做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虞槐知在南聿的住所名唤云遥,是她尚未出世时母亲取的,父亲题字,他们希望她能够自在逍遥,云遥所在的位置也是整个南聿风水最好的,气候温润,灵力充沛。
他们就围坐在云遥的小院子里,现在没了顾忌,她将事情娓娓道来。
“你说什么?!夺舍??!”鹿蜀的声音好像要把人耳膜都捅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