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昏蓝,像是出世后就一直如此。
太久了,一小时,两小时,甚至更长。我从绝望变成无谓,起身朝反方向走去…只迈出一步,深渊中的笑声突然变得尖利,像钢针一样刺进耳膜,我急忙用手捂住耳朵。只是毫无用处,肉身草芥,没有一丁点招架之力。
来不及管顾身旁的人,我迅速跑开,或许离深渊远一点,我就不会那么难受。
只是,跑出去的距离没有多少,我就被迎面而来的人撞倒在地。我急抬眼看向对方,那人表情狰狞,张着的嘴里血肉模糊,像是自己生生咬碎舌头,血从嘴角流出来,眼神充满贪婪。
我大惊,双手撑地向后退去,仅退半米不到,手指就触到异于地面的冰凉物体,转头既看到数人站在身后,又向前看去,发现越来越多的人将我包围起来,我惊骇不已。
对于他们来说此时万事万物似乎皆是空白,唯独阴险的看着我,目光时而变得灼热,像是渴望将我活捉生吞。
我无力喊出声音,他们中间已经有人将双手放在我的身体上,打量着,像是正在决定如何下口。
我绝望的苦笑,即将英年早逝,享年二十六岁,我多么希望这只是一个噩梦。叫人失望的是心脏上的血管正杂乱的收缩和扩张,所以这一切都是事实吧…
不能继续活着…没想过自己会死不瞑目,连吹嘘此番经历的机会都没有,我闭上眼,拒绝看我即将残破的躯体。
然后。
一个女声从人群外劈进来,干脆和冷静。
眼前的人一个接一个飞起来,落在远处,没有呻吟,没有痛苦。我无法辨别眼前的景象是好是坏,又听到空气中皮鞭抽打肉身的声音,周围的人逐渐被力道极大的藤条抽打到其他地方。我心中筑起一丝希望,可好景不长,成群的人再次围攻上来。
“不挣扎,躺着等死?”女声又响起。
我寻声望去,无法分辨人群中究竟谁在说话,但话绝对是对着我说的。
“你是要救我,还是同他们一样要我死?”我努力回应,努力辨认。
“你面前这些人不是常人,他们没有常人的气力和谋略,你不反击就躺在那里等死,谁能救得了你!”女声带着蔑视和愤怒。
“怎么反击?我肉体凡胎,他们数量众多,我不想白挣扎,看起来怎么也是一死。”我听得出女声的鄙视,可情势不允许我计较,若她能救我于危难,鄙视又何妨?活着最重要。
“用力推开你身边的人!”女声命令道。
经历了这一连串的变故,我浑身无力,但努力照着女声的话推开眼前抓伤我皮肤的男人,还有正在啃咬我肩膀的老年妇女,以及蹬开那个正在拉扯我试图将我的脚与下肢分离的老头…是不是这样做我就有机会活下去?
因肩膀剧烈的疼痛我仰天大喊,喊声盖过深渊里的笑声,周围的人明显一愣。那一瞬,腰上被藤条缠住,力道很大,勒紧后我被向上的力量带起脱离包围圈,继而被甩到十米以外的空地,没来得及反应,向背着深渊的方向飞去。
带我飞的人竟然是同学婚礼宴会上碰到的彩云。
再醒来时不知是多久以后,周围是出租屋里熟悉的景象,时光平静,一切如常,我才想起来自己已经离开蔚县返回蓝和。
恍惚间我无法确定那件事是不是只是梦魇,房间里的光线异常刺眼,想抬手揉眼,身体酸痛感强烈致使我放弃。
我几乎就要确认之前的事确实发生过,可是左肩平滑,没有半点被撕咬过的痕迹,手腕的划痕也不见,那些原本密密麻麻的伤口像是贪玩的孩子,破坏了玩具后害怕被责骂,消失的无影无踪。
可真切的感受又让我怀疑事情的真实性……我胡乱猜想可能是由于梦境中过于紧张和恐惧,便产生大量的乳酸和刺激性应激反应……
请过假,躺在床上回想种种细节。那彩云呢?素无交往,感慨过其处世温良,不过也仅此而已。这次却以救世主的身份出现,与她本身实在相差万里。
理不出所以然,当下决定跟医院的同学要彩云的联系方式,她似乎很忙,将近中午才把彩云的微信名片推给我,我有些迫不及待,又无所适从。
我不会主动联系任何人,不会讨人欢心,不会先开口说话。何况那也许只是个梦。
可身体的酸痛感持续着,我愈来愈想要知道真相。发送好友请求,很久未收到回复。再次发送请求,一遍接一遍,天已全黑,窗外灯光闪耀。我看向手机,它静静地躺在那里,突然异常激愤,重新编辑。
“是你救了我?我是宋青。”点击发送,荒唐的很,三十秒后,手机屏幕变黑,我望着屋顶无所事事。
叮!消息提示音响起,我心跳加速,迅速解锁,屏幕上出现樊木子的信息。
他说,他出狱了。
我急忙打过去,无人接听。